看方輕塵的樣子,盧天索性擺了擺手,換了一種說法:
「比煮熟的鴨子還要美味,起碼鴨子不會動,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在你面前叫哥哥,你竟然就這麼給她解藥,你說當時——你說當時,我——唉!」
說到這裏,盧天急得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形容,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繞着病床轉了幾圈,才又賭氣坐了回來:
「方少,我現在就想採訪你一下,後悔不!」
靜靜地聽着他在一旁嘮叨,問題甩過來的時候,方輕塵苦笑着搖頭,抬眼對上他的眼睛:
「我後悔沒有當時把話說清楚。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語氣里寫滿了真摯。
「窩草。」
盧天感覺面前就是個頑固不化的人,比沒教化之前的孫悟空還要頑固,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孫悟空投胎來歷劫的:
「方少,我能不能理解成另一種情況?!」
「什麼?」
方輕塵眉頭微動,轉頭看着他問。
「不是安小姐的魅力不夠,就算中了藥的情況下,都讓人提不起興致吧,你……」
盧天的話沒說完,枕頭朝他頭上砸了過來:
「滾蛋!」
方輕塵懊惱地瞪着眼睛,臉都變了顏色。
雙手擋在胸前,盧天趕緊求饒:
「好好好,祖宗,我錯了,錯了成嗎,這不就嘮嗑,聊天嗎,你說那種情況了……」
「閉嘴!」
方輕塵這次根本沒讓他再提,直接喝斷他:
「我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趁人之危。」
語氣堅定到不可置疑,他的臉徹底冷下來。
盧天在一旁試探着歪頭看,這次心裏拔涼拔涼的——
方少看樣子是真生氣了。
他這也是言多語失,沒事說兩句勸解一下就得了唄,怎麼就說起來沒完,嘴巴連把門的都沒有。
小心翼翼把枕頭塞到方輕塵的背後,人家連眼皮都沒撩一下,他尷尬地坐回到椅子上,眼珠子一轉,又開口:
「方少,最近岳雲鵬那個小曲兒特別好,我聽安小姐唱過,要不要給你唱唱,我也會唱……」
床上的人不置可否,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又像是直接忽略他這個人。
反正盧天認為,只要沒有開口讓他滾蛋,這就相當於同意:
「那我唱了哦——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門東……」
「前面不對,唱得也難聽!」
方輕塵沒好氣地吼。
自從聽安離琪唱過之後,他就找來那個小曲兒聽,目前也算是耳熟能詳,怎麼可能上來就是這一句!
總算是張嘴說話了,盧天愣住,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問:
「方少,你不會為了安小姐,連小曲兒都學會了吧?!」
臉色有些不自然,像是突然被發現了秘密的孩子,方輕塵把視線移開,抗拒着否認:
「沒,怎麼可能……」
「哎呦喂,這我得記下來,改天遇到安小姐的時候,跟她好好說說,這男人上不上心你得從細節發現,咱們方少為了她連小曲兒都學,嘖嘖,之前你可是連流行歌都不聽的,每天抱着那個鋼琴曲,愣說是風雅,怎麼,小曲兒也風雅了?」
「滾蛋,看你就煩!」
說着,方輕塵又要拎枕頭砸他,被盧天手疾摁住:
「總算是正常一點了,你說我這一晚上跟自言自語似的,死多少腦細胞,咱們不就是喜歡安離琪啊,把傷養好,追去唄,兄弟肯定幫着你……」
這話總算是順耳了一些,方輕塵深吸氣,身形總算是泄了一股勁:
「我只希望她開心幸福,跟凌震宇在一起——我也認,只是別有那麼多人欺負她……」
盧天無奈地跟着點頭,現在他知道床上這位是鐵了心,完全聽不了勸,只好先鼓勵他養傷,剛要開口,方輕塵的手機鈴聲響起。
床上的人神情一震,大手迅速撿起手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底划過一抹柔光,劃開接聽鍵:
「琪琪?!」
安離琪的聲音有些鼻音,但語氣聽起來還好:
「方老師,我今天就回去了,等後天周末,我後天早點過來看你。」
張了張嘴,胸口滿滿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最後方輕塵自嘲地笑笑:
「嗯,有事給我打電話——你來之前說一聲,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我打車過來就好,你好好養傷,這樣咱們能早點上課。」
安離琪切斷電話,眼淚就落下來了。
面前的男人一動不動地盯着她,投在地上的影子很長,把她整個人都隱在了黑暗裏。
「跟我回去吧。」
月光下,她的淚晶瑩剔透,一如她的心。
他沒有想到在病房裏會那麼口不擇言,腦袋一熱就把堵在心裏的坎兒說了出來。
本來打算裝作不知道的。
真的打算裝作永遠不知道的。
他發誓!
可現在一切搞砸了。
怪他。
怪他!
自責的男人大手緊緊握拳,雙臂繃緊了力量,聲音卻儘量放得柔和:
「這件事,我沒想瞞你,琪琪你相信我。」
她坐在馬路牙子上,雙臂抱住膝蓋,無聲地落淚:
「我一直相信你,就是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還以為這件事可以瞞着你,還跟方老師說過要保密,沒有想到你,你早就知道了……」
「琪琪我……」
他急着想解釋,但她沒給機會,繼續自言自語:
「你知道了為什麼不問我?網上的熱搜也是你撤的對不對?你知道我多相信你嗎,你知道我多想相信你?!」
一邊說一邊落淚,她把臉埋在膝蓋上,繼續呢喃:
「方老師還跟我承認是他撤的熱搜,原來你們都知道,左右就瞞着我一個人,我算什麼?凌震宇,你說我算什麼?」
想過去安慰她,可是腳就跟生了根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他追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坐在這裏哭,第一句話就是:
「我不認方向,不知道往哪裏走……」
字字戳了他的心。
他再也移不開步子,就這樣站在她面前。
他理解,那晚發生的事絕對不是她本意,但事情發生了,哪裏去買後悔藥啊——
草!
他恨不得宰了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所有的人——
包括他自己!
時間就在這一時間靜止。
夜漸濃,淚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