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越來越強,兩個人縮在身後車子的陰涼里,並肩坐在地上。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男人眼底的寵溺明顯,默默地陪在她身邊,不發一言。
剛剛慘白的小臉慢慢恢復了紅潤,安離琪像個孩子一樣拿着小棍棍在地上亂畫。
男人在一旁看着小木棍揚起的灰塵直皺眉。
這丫頭哪裏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什麼名媛?
看她這樣,就能想到她曾經光着腳丫在菜地里奔跑的情景——
小腳丫肯定沾滿泥水!
「你看什麼?」
感覺他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安離琪轉過頭,眨着大眼睛問他。
男人抬胳膊拉她到懷裏,把她的頭摁在肩膀上,霸道地說:
「安佑琪你騙過了所有人,什麼八面玲瓏,其實就是個十足的野丫頭!」
安離琪倒吸一口冷氣,渾身一緊,顫着聲音狡辯:
「才——才不是!」
男人的語氣更執着:
「就是!沒人能騙的了我,之前在人前的才是演戲——噓——不要狡辯你其實是個野丫頭的事實!」
哈?!
安離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
原來男人的思維都是這樣逆向的嗎。
她真的就是個野丫頭。
不過不是安佑琪啊。
她是安離琪。
她是安離琪才對啊!
「不准走神。」
男人微微揚起的下巴跟霸道的語氣彰顯了他自信的判斷。
她連續翻了好幾個白眼,最終試探着問:
「那你是不是很嫌棄『野丫頭』?我——我父親說——只有名媛才——才配得上你,所以……」
「他知道個——」
「屁」字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低頭看懷裏的小女人,手指點上她的小鼻尖,這丫頭略顯失落的小表情真讓他心軟:
「誰說勞資喜歡大家閨秀?野丫頭怎麼了!」
這——
這是什麼意思?
看她依然懵懂的眼神,凌震宇有些懊惱。
這丫頭之前是怎麼假裝八面玲瓏的,就算給她塞上幾斤腦子也做不到吧,別說「八面」,有「一面」玲瓏一些他就省心了。
「我說只要是安佑琪就好,管你野不野。」
雖然語氣霸道,可凌震宇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說完緊緊把她摟在懷裏,不讓她看到自己微微發燒的臉。
被摟在懷裏的安離琪怔住,她清楚地聽到他剛剛說——
只要是安佑琪就好。
只要是安佑琪就好……
聽起來沒有比這更簡單的理由。
可惜她不是!
她偏偏不是!
名字里只差一個字,就偏偏是兩個人。
結婚證上是安佑琪的名字。
他心裏念的是安佑琪。
他床上念的是安佑琪。
那她算什麼呢?
替身?
對了,替身。
安離琪蒼涼一笑。
為什麼總是忘記自己「替身」的身份。
難道是因為太入戲?
聽說入戲太深的演員最後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聽說張國榮就是因為入戲太深,最後抑鬱自殺……
他們是演員還不能從戲裏走出來,那她能不能?
這個有着全世界最溫暖胸膛的男人渾身都散發着說不出的魅力,她捫心自問。
心底只有越來越尖銳的抽痛。
她不是因為媽媽的病才留下的嗎?
難道這只是變成了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
其實她潛意識裏已經不想離開了嗎?
不是不想——
是捨不得!
這個結論嚇得她渾身冷汗。
似乎是第一次意識到這麼嚴重的字眼。
從一開始她就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即便上床也要當成任務來完成,她的青春耗在這裏也無所謂,一切都為了媽媽。
可現在——
現在怎麼辦!
感覺到懷裏小女人的異常,凌震宇皺眉,擔憂地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追問:
「怎麼回事?又難受?必須去醫院,這次不能由着你。」
他拉着她起身。
「不要,我只是想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最後一個字出口,她眼角的淚一滴滴滑落。
沒有原因。
根本找不出原因。
就是想流淚。
沉重的淚滴砸落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他渾身一震。
慌亂中去給她擦淚,卻被她輕易躲過:
「凌震宇,你有一天會推開我嗎?」
安離琪異常安靜的聲音讓男人摸不着頭腦。
他不假思索地把她抱起來放到腿上,低頭看着她滿臉的淚痕,良久沒有回答。
對啊。
他是凌震宇。
世界上最冷情的男人,平日裏對女人從來不屑,對她又怎會不同。
安離琪嘴角諷刺地笑還沒綻放,就聽他沉聲承諾:
「不會。」
她的眼底重新有了光彩,淚眼婆娑地笑開,可他接下來的話又將她的心瞬間打入谷底:
「安佑琪,我的妻子!」
眼底的光彩瞬間熄滅,安離琪自嘲地笑出聲來,她抬起胳膊摟着他的脖子,眼淚流得更凶:
「叫我琪琪好不好?我叫琪琪。」
男人眉頭微皺,重重地點頭,大手幫她擦着洶湧的淚:
「琪琪,我怎麼會推開你,你聽到了什麼話?安有才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她的每一滴淚都似乎落到他的心裏,他憋着一口氣,有點溺水的感覺,前思後想除了安有才,誰還會讓她這麼難過。
安離琪輕輕搖頭,用臉去拱他的胸口,臉上的淚全部蹭到他的襯衫上:
「沒事,就是想哭了,不然光笑多沒意思。」
低頭看着襯衫被淚水一圈圈浸濕,再看看小女人釋然的笑,凌震宇一口氣剛剛喘上來,狠狠吻上她的唇瓣:
「你這個妖精!」
重新坐上車子,他踩油門都幾乎有些膽怯,眼睛不時地看着身邊的小女人。
「沒事了,剛剛可能有點胸悶,現在沒事了,我有點餓了呢。」
安離琪把頭仰在座椅靠背上,大眼睛看着車頂,語氣輕描淡寫。
她似乎真的沒事了。
男人終於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面對她的時候已經變得小心翼翼。
「晚上的行程有沒有改變?」
安離琪轉頭看着他,神色有些擔憂地問。
「照常。」
男人的嘴角一彎,似乎完全沒有被桑冰的事影響。
「桑冰那邊真的沒事?」
雖然知道男人不一定回答,她還是好奇地問了出來。
「西門會解決,從來沒有西門查不出來的事。」
男人的話讓安離琪心裏又是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