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道:「你回房間睡一會兒吧,等睡醒了,咱們再啟程。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車裏久久未傳出回音,楊春喊了一聲「弟弟」,裏面依舊沒有聲音,他掀帘子一看,曲小白已經躺在車板上睡着了,嘴角還流着涎水。
楊春拿帕子輕輕擦了擦她嘴角的水漬,無奈一嘆:「你呀……」順手把車上的一塊絲巾拉過來,給曲小白搭在身上。
正好老胡從客棧走出來,看見了他,「咦,大少爺,你們回來了。」
楊春落了帘子,沒讓老胡看見車上的曲小白,「嗯,去讓掌柜準備兩碗面,一碗給我送車上來,你順便收拾一下行禮,咱們吃完就走。」
「哦,好。」
老胡去了,很快,夥計端了面送了出來,楊春就在車前坐着,接了面過去開始吃。老胡端着面碗,坐在客棧門口的青石上,看着清秀少年坐車上吃麵,如此不雅的動作,偏讓他吃出個雅意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大少爺,幹嘛要坐外面吃?小少爺呢?」
老胡一邊吃麵,一邊問。
楊春無奈地瞥了一眼車廂,「吃麵吧,吃完收拾東西上路。」
其實這大少爺瞧着怪和善溫雅的,卻實在很難接近,那位小少爺夫人看着張牙舞爪的,卻是個平易近人的。老胡不敢再和楊春搭話,低頭吃麵。
吃完了面,老胡回去收拾了行禮拿下來,結了店資,趕車上路。
馬車經過華鳳郡,未再做停留,繼續往西南行走。
夜間沒有找到地方投宿,三人便在車上睡了一夜,次日走了整整一天,到了華鳳郡西南方向一百八十里的一個城鎮,曲小白睡了一路,長舒一口氣,坐起來醒神兒。
楊春把車停在了一個客棧門口,令老胡先進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間,老胡得命先進了客棧。
車廂里,曲小白打了個哈欠,悠悠道:「兄長,咱們這是到了哪裏了?」
「一個叫白馬鎮的地方。你醒了?那就下來活動活動筋骨吧。」
「嗯。」曲小白掀帘子出來,見楊春坐在車前一側,倚着車壁沒有動彈,便順勢坐在了另一側,繼續打哈欠。
楊春不由好笑:「你這是還沒有睡夠嗎?」
「我覺多,要是認真睡夠的話,那可早呢。」借着車前的風燈光,她打量眼前街道,是一條青石鋪成的街道,街道兩旁有米鋪酒鋪布莊之類的店鋪,一例是青石的牆,屋頂的瓦在夜色中辨不清顏色,但她覺得,那瓦也非尋常所見的青灰色。
「這裏很多石頭嗎?怎麼路是石頭的,屋子也是石頭的啊?」
「大概吧,進鎮子之前,看見那邊有一座大山,應該是山上開採的石頭。」
「唔,那叫石頭城算了,幹嘛叫白馬鎮啊?」
楊春不由瞥向她,兩個人相視,繼而互相大笑起來。
曲小白說:「你個傻子。」
楊春:「你才傻……哈哈哈。」
老胡從客棧出來,被他二人笑得莫名其妙,「你們……你們笑什麼?」
「沒什麼,他說你是傻子。」曲小白跳下了車,「怎麼樣,有沒有房間了?」
「有,這回訂了三間,我怕再耽誤大少爺讀書。我睡覺打呼嚕,太響。」
楊春揉揉鼻子尖,「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曲小白白他一眼,道:「你家大少爺腦子傻,這書啊,讀不讀都一樣。」
老胡一派懵逼,表示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什麼。
店夥計出來把馬車往後院趕,三個人進店,曲小白還在糾結白馬的問題:「哎,你說,這白馬鎮是不是盛產白馬啊?要不怎麼叫白馬鎮呢?」
「你可以慢慢考究,然後,等回南平郡寫一本遊記,就叫《木易凌南下記》。」
「那樣的書名是賣不出去的,就算是寫,也得起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叫……《帶個傻子去京都》,你說怎麼樣?」
楊春:……是我錯了,我真不該跟個傻子出來。
「嗯,一定能大賣。」曲小白信心百倍地點頭。
老胡: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那個,大少爺,小少爺,房間在後院,咱們去後院吧。」
這家客棧是一色的平房,客房在後院,一個碩大的院子,周圍是一圈的房間,院子則是青磚鋪地,院中有各色盆栽,環境稱得上是幽雅。
老胡訂的三間房這回總算是湊在了一起,曲小白選了中間的一間,楊春和老胡自然兩邊各一間。
客棧能提供簡單的飯菜,菜色不精緻,但勝在都是家常菜,是曲小白喜歡的菜色。
老胡去和客棧的掌柜溝通,點了他們能做得出來的幾樣素材——曲小白不愛吃葷菜,他現在已經知道了。
山城的夜晚蠻清涼,天上一輪圓月,照得滿院清輝,曲小白心情不錯,商量楊春在院子裏吃飯賞月。
楊春一介書生性喜花前月下,自然是沒有意見。
老胡干不來他倆乾的這種雅事,扒拉完兩大碗飯就回房睡覺去了,曲小白醉酒在車上睡了整整一個下午,此時困意全無,精神得很,楊春則一向是精神好,哪怕是睡眠不足的時候,也是精神充足的。
曲小白誇讚他:「到底是年輕人,筋骨好。」招來他的一記大白眼。
楊春問她:「這白馬鎮,你可了解?」
曲小白望着天上那輪明月,悠悠道:「我在楊樹屯長大,也沒讀過什麼書,不識幾個字,更沒有出過門,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出門,你說我了解白馬鎮嗎?」
楊春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但他又覺得這似乎不是事實。
月光的清輝灑在她化過妝的英氣的臉上,他看不清她本來的樣貌,也看不清她樣貌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是我的錯。」楊春笑笑,「其實,這白馬鎮很有名的。」
「哦?怎麼個有名法?願聞其詳。」曲小白湊過臉來,眨巴着眼睛,一臉的好奇。
「相傳,這白馬古鎮,興建於六百年前。」
「哇,那就是比大涼朝還要早啊。」曲小白驚嘆地插言。
楊春點點頭:「嗯,是可以這麼說。」
「然後呢?」
「然後?然後,有一個姓白的風水師,他騎一匹白馬,遊歷四方,有一天,他騎到了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匹白馬就不肯再走了,風水師就下馬查看究竟。他發現,這裏往東的那座大山上盤旋着紫色的龍氣,護佑着這塊風水寶地,於是,風水師決定不再走,在這裏安了家,出資興建了一座祭台,把這裏取名叫白馬鎮。」
「再然後呢?」曲小白瞪着楊春,一副我就靜靜地看你編的架勢。
「再然後,他每天都會在祭台上燒香磕頭膜拜,路過的人看着他的行為,就很好奇,問他在做什麼,他就把龍氣的事跟人說了。於是,就有很多人遷居此處,這裏很快形成一個小規模的鎮子。
再後來,他看人聚得多了,就跟他們說,上天託夢於他,讓他每年舉行一場祭祀活動,獻祭十個年輕姑娘給上天,上天就能永保這裏的風水,庇佑這裏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據說,那時候前朝已經腐朽到了……」楊春想說一句,跟現在這光景也差不多的境地,但終究沒有說出口。他繼續道:「反正是很腐朽。這個地方三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百姓被餓死的比比皆是,為了活命,百姓們就聽信了他的話。每年,獻祭十個年輕的姑娘。」
曲小白道:「我以為,你會跟我編一個郎騎白馬來遇上心儀姑娘的故事,沒想到就編這麼一破故事。」
「這天下並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以美好結局。這個故事,開頭聽着很悲慘,後來……」
「後來怎麼樣?」
曲小白知道,後來更悲慘,她已經在度娘那裏了解過。度娘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白馬鎮的年輕姑娘越來越少,男人們都娶不上老婆,日子很難熬,有一些禽獸男人,看見姑娘就眼紅,拖了回家就……玷.污了。
後來,終於有一個勇敢的年輕人站出來,揭穿那個風水師的謊言,但他沒有證據,被風水師反咬一口,風水師將他懸在了祭台之上,把他身上的皮膚割開了無數的小口子,他流的血,招來了山上的禿鷹,禿鷹啄其肉,飲其血,三天的時間,就把他啃食得只剩一個骨架。
那個年輕人,有個心愛的姑娘,本來,這一年,姑娘是被選為了祭天聖女的。她相信她情郎的話,那個風水師是個騙子。本來,她是要和年輕人一起逃走的,可是年輕人被風水師害死了,剩下她孤身一人。
姑娘一心要給自己的情郎報仇,到了祭祀的那一天,她偷偷準備了一把尖刀,藏在身上。按照慣例,祭祀的前夜,是要被送進祭台後面的天師廟沐浴齋戒的,姑娘和其他九個女孩子一起,被送進了天師廟。
風水師要求她們進入一個溫泉池子裏沐浴,姑娘偷偷地將尖刀藏於溫泉池子的台階里側,跟着一起進了溫泉池子。
誰知一入池子,姑娘就覺得熱氣上涌,那不是溫泉池子的熱氣,而像是從骨頭裏散發出來的熱氣,蒸得人渾身無力,她再看其他的姑娘,都是肌膚泛紅,顯然,這是中了毒藥了。
這時候,風水師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