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出去。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楊凌口中所說的你們倆,自然是指曲小白和楊春。曲小白自不必說,她是不肯出去的。曲小白不走,楊春也是不肯走的。
「雖然我知道,我留下來只會成為你的拖累,但還是不想走。我要和你共進退。」
理智什麼的,在感情面前,真的不是那麼好掌控的。曲小白說的雖然很小心翼翼且卑微,但語氣里透着不妥協的堅定決心。
楊凌眼眸中的糾結一閃而過,但很快被溫柔替代,「那就找個地方站穩了。」
他能感覺出來圍着他的這些人的武功都是極高的,絕非呂渾之輩可以比。要拿下這些人,他並無勝算。
看來,呂筱筱是真的起了殺心,而不問他的來路了。
曲小白和楊春找了個自認為安全些的地方站定了,都目不轉睛地看着楊凌。
其實所謂安全的地方,在這間屋子裏,並沒有。楊凌也沒有說安全二字,他們兩個只不過是找了個看起來不大礙事的地方罷了。
那些身着黑衣的呂筱筱的影衛,動如雷霆,一霎時全都攻向楊凌,劍影重重,混雜着人影,根本就看不清哪裏是人哪裏是劍,或者說,哪裏都是人影哪裏都是劍影。
房中本來沒什麼物事,只有一張桌子幾張椅子,並梳妝枱等物,但此時所有的物事都已經被內力震得碎裂,連門窗等都被震飛,郭久泰和幾個官差都已經被震飛出去。
曲小白和楊春縮在角落裏,身上被那些亂飛的器物蹭到,都受了些皮肉傷,但這並不打緊,眼下的情況,他們既沒有看見呂筱筱,也看不見打鬥的情況。
內力捲起的勁風猶如鋒刃,根本讓他們睜不開眼睛,甚至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曲小白無意識地握住了楊春的胳膊,指甲掐進了他的肉里,「怎麼辦?怎麼辦?」
她帶着哭腔,凌亂地念叨。
楊春不斷地安撫她:「別怕,你要相信他。他是你看上的人啊。」
「哥,我怕……」曲小白控制不住眼淚。
她不能失去楊凌,是真的不能,否則她現在做的一切,她想要做的一切,都將沒有意義。
那些,都是為她和他的將來做的啊。
被卷在中心的楊凌,一根絲絛注入內力,軟軟的絲絛成了殺人的兇器,利刃一般,能刺能砍能削,但同時也具備軟兵器的功能,能纏能擰能甩,劍光包裹之下,其實他並未真正落了下風。
只是那劍陣十分瓷實,他一時半會兒也是不可能破陣得勝的。
劍氣往身上招呼,比利刃割在肌膚上不遑多讓,他身上的衣裳已經被劃出了數道口子,連同肌膚都被劃傷,有血花迸流。
屋子裏漸漸起了血腥氣。
曲小白也不知道是誰受了傷,一顆心懸在嗓子眼,滋味生不如死。
忽然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麼東西飛出了窗外,看那體積,除了人還能有什麼?還在打着,說明不是楊凌,曲小白略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提了起來,屋子裏還有好幾個呢。
飛出窗去的那一個,渾身都是血,已經看不出個囫圇樣,在下面等熱鬧看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只一眼,便不能再多看。
這得是下了多狠的手吶!
呂筱筱竟然也在下面。
看到地上一團血肉模糊的人,她的臉黑沉如水,眼眸里殺意氤氳不散。
呂渾站在她旁邊,後背上還滴滴答答流着血。呂筱筱為了他動了大怒,竟然不惜出動貼身的五大影衛,不惜自亂了陣腳,把自身的身份都不顧了。他心裏的高興難以言說。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呂筱筱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因為她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受不得別人這樣欺辱於她罷了。若硬要說和呂渾有什麼關係,那不過是因為,呂渾是她的人,關係了她的臉面罷了。
手底下的五大影衛出場,沒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被弄死一個,還死得這副慘樣子,她心裏不是沒有後悔自己的魯莽。
但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今天勢必不能善罷甘休了。
又是一炷香過後,門裏又飛下來一人,比方才那個略微好些,但也是血淋淋的,而且已經斃命。
五個人,死了兩個了。
呂筱筱的手握成拳,骨節都握得發白。
郭久泰此時也沉定下來,一邊注視着樓上的打鬥,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呂筱筱。誠然,除了瞧出了呂筱筱的怒氣和殺氣,他沒有瞧出別的來。
她什麼身份來此地做什麼和案子又有什麼關係,他全然沒有瞧出來。
此時樓上的打鬥也已經不比開始時候那般激烈,楊凌有些氣力不支,呂筱筱的影衛亦是氣力不支,出招的速度都慢了下來,滿屋子的刀光劍影也黯淡了一些。
曲小白這時候終於看清楊凌的身形,墨藍的衣袍被劍砍得零落,衣服裂開的地方能看見皮肉也都是翻開了,身上的墨藍袍子像是水裏洗過,滴滴答答,滴在地上全是鮮紅的血。
事情到這一步出乎任何人的意料。連楊凌也不曾料到,呂筱筱會下這樣的狠手,調出來這般厲害的人物。
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她是把誰使喚出來,對於他來說不外乎兩個結果:要麼不戰,要麼戰到死。
曲小白看着他渾身的傷痕,比傷在自己的身上還要疼痛百倍,可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在這樣的大陣仗里什麼用也沒有。
況她現在腿腳都是僵硬的,連動也動不了,只木然地等着楊凌自己拼命。
楊凌聽見曲小白的啜泣聲。
像是利刃扎在心尖上。
他急於結束戰鬥,好去擁她入懷擦乾她的淚珠,但越是急,招式越亂,很快就被剩下的三個影衛逼得沒了還手之力。
楊春這一旁卻是比曲小白堅強許多,「不行,你影響到他了,不要哭了。」
曲小白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對了,你不是也有影衛的嗎?」
曲小白這才想起來,唐木喬曾經給她配備了一些影衛,具體數量她不知,功夫如何她也不知。
「影衛可在?麻煩你們幫幫他!」
曲小白抑制住抽泣聲,聲嘶力竭地喊道。她一時發急,竟然忘了她身邊還有影衛。
楊凌阻攔已經不及,數道身影飛進房中,加入廝殺。
雖然來的影衛不及呂筱筱的王牌影衛功夫高,但在大家都已經力竭的狀況下,無疑是對楊凌幫助極大。
楊凌很快就反轉局勢,將那三名影衛中的一個又以絲絛纏住了脖子,直接甩出了窗子。
那個人卻沒有喪命,爬將起來又要攻上樓去,呂筱筱冷冷道:「住手吧,退下。」
影衛立刻不敢上前,站到了一旁。
呂筱筱看他也是一身的傷,鮮血淋漓的,不耐地道:「呂渾,你和他都下去療傷。」
呂渾道:「我守着你。」
「不必。你們趕緊下去!」
呂筱筱的口氣很強硬,呂渾和那名影衛只好退下,到自己的房中去擦洗傷口上藥了。
曲小白的影衛畢竟都只是一般功夫,很快便有兩個受傷的,彈射到了曲小白的身邊,曲小白有些手足無措,「你們的傷要緊不要緊?兄長,趕緊扶他們去隔壁房間,幫他們把傷口處理一下。」
「你跟我一起。」
「我沒事,你快去呀!沒看見他們在流血嗎?」
楊春只能扶着受傷的兩個人,往隔壁的房間去治傷了。
楊凌雖然佔了優勢,但身上的傷着實重,曲小白此時不像初時那般無措了,沉下心來想想,其實無措慌亂跟本就沒有用,她若不堅強,只能拖楊凌的後腿。
只是這堅強二字,談何容易?並不是嘴上說說,心裏想想,就能夠做得到的。
她一向是外柔內剛的性子,這一次也還是撐不住了。楊凌身上那些血道子,比割在她自己的身上還要痛。
楊凌和她的影衛很快就佔據了完全的主動,將僅剩的兩個呂筱筱的影衛也給打落下樓去,曲小白顫抖着朝楊凌撲過去,語聲哽咽:「我扶你去旁邊房間,先看一下傷。」
楊凌染滿了血的手握住她的手,黏糊糊的,腥味刺鼻,他看起來連站着都費事,但還是很鎮定地對她道:「我沒事。呂筱筱還在下面,說完事情再治傷。」
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拉着她,緩步朝外走去。
兩人站在廊上,居高臨下,垂眸望着站在下面的呂筱筱,楊凌冷冷問:「呂筱筱,你還要打嗎?」
呂筱筱緊抿着唇,美麗眼眸中的殺氣似未消減,但出口的話卻是平淡:「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褚芝人,咱們來日長着呢,我不急在這一時。」
說息事寧人就息事寧人了,這呂筱筱的脾氣,真是喜怒無常了。
曲小白道:「不錯,來日長着呢。呂筱筱,你記住,今天我表哥身上所受的傷,我回一刀一刀還回到你身上的。」
跟人放這樣的狠話,還是第一遭。但曲小白真的是恨極痛極。
「我去給你治傷。」曲小白扶着楊凌往屋裏走,順便喊了郭久泰一聲:「郭久泰,去把你們這裏最好的大夫找來!」
郭久泰心裏那個苦。想他也算是堂堂一縣令,手中管着十幾萬百姓的,怎麼就被這麼一群外鄉人給呼來喝去的呢?
偏他還不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