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點了點頭:「嗯。道友閣 www.daoyouge.com我可能要晚些日子回來,要是趕不上試用暗器,你就等楊凌回來,他知道怎麼用。」
「好嘞。」陳醉答應得痛快,腦子裏忽又想起曲小白這都快生了,不由疑惑:「小白哥,你要出門?去哪裏?你這身體能行嗎?」
陳相亦有此問,曲小白笑了笑,道:「我問過老雲和董朗了,他們說沒問題。何況他們都跟着我一起,不會有問題的。」
陳相還是有些不放心,眉心緊蹙着,道:「小主母,你是不是想要去救主上?您現在的身體,不適合翻山越嶺,千萬不要衝動!您要是想出了什麼法子,告訴我們就好,我們去執行!」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咱們和呂筱筱力量懸殊,連楊凌都不是她的對手,硬碰硬的事情我不會幹的,智取呢,我也沒有想到辦法,且等一等吧,如果我能想到好辦法,自然會找你們幫忙,若是想不到,就等我生了孩子再說。」
曲小白說得聽起來句句都很理智,但在陳相和陳醉聽來,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好,他兄弟二人只知最近她的身體似乎不太好,但不好到什麼樣的程度卻是不知。自然,若是知道了,也就不必糾結哪裏不對勁了。
兩人糾結不出哪裏不對勁,也就只能聽從,陳相道:「既然如此,我們兄弟二人就先去礦山主事,小主母有什麼事就儘管吩咐。」
曲小白溫婉而笑:「好。我走以後,山莊和礦山都要拜託給你們兄弟了。規矩不變,凡有違反家規者,家法伺候。」
「小主母放心吧。」
曲小白笑道:「交給你們兄弟我自然是放心的。」
陳家兄弟並不知這一別或是生離死別,也跟着笑了笑。曲小白心裏的滋味不大好受,一路走來,陳家兄弟待她情深義重,她尤其喜歡陳醉這個少年,活潑起來是真真活潑,認真起來的時候,也是鮮少人能比得上的認真。
尤其他的求知慾和上進心,當得起「上進青年」四個字。
陳家兄弟略坐了片刻,便被曲小白支使去庫里取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其實本就是要留給他們兄弟二人的一些東西,算是她赴死前贈予他們兄弟的禮物了。
誠然,若她能活下來更好,那她可以給這個世界留下更多的東西,若是活不下來,這些東西也足夠他們兄弟二人成就一番世人難及的功業了。
支開了人,曲小白便和珞珞一起收拾東西。其實可帶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幾件衣物,楊凌送她的那幾件華貴無比的首飾,再就是幾本十分重要的手札,打點到一起,也不過一個包裹就裝了。
子虛山莊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董朗雲不閒及阿五到她這裏聚齊後,她就利落乾脆地關了房門,和他們一起上路了。
誰知剛走到大門口,就被一團雪白的物.事給擋住了去路。
曲小白無奈地看着那一團雪白,哭笑不得,「奶糖,我今次要進城,不能帶上你。你乖乖在家裏等我,好不好?」
曲小白拍了拍奶糖的腦袋,用極溫柔的腔調哄勸着它,奶糖「嗷嗚一聲」,賴在她腳下,不肯讓開。
曲小白無奈,只能用上了威脅的手段:「你再不走,我就讓人抬你走!」
「嗷嗚……」奶糖依舊一動不動。
細看的話,它灰白的眼珠里還水汪汪的,像是有淚一般。
雪狼是有靈性的,但曲小白也沒有想到,它不但是頭有靈性的雪狼,竟然還是頭感性的雪狼。
曲小白想抱一抱它,奈何蹲不下來,只能輕輕拍着它的腦袋,柔聲勸道:「奶糖,我會很快就回來的,你好好在家等我,好不好?等我回來,我給你帶燒雞吃好不好?」
奶糖低垂着腦袋,在她身上蹭來蹭去,遲遲不肯離開。
曲小白最後只能強硬地道:「奶糖,你再擋着路,休怪我生氣了!」
奶糖最後是被阿五和一個護衛抬進家裏去的,抬走那一瞬,曲小白似乎看見它眼睛裏有淚水滾下來。
曲小白心裏一陣酸楚。
從山莊到山下的路乘坐的是馬車,阿五把馬車上的凳子拆除,換了厚厚的棉墊鋪上,又備了兩個大靠墊,以免曲小白會受顛簸之苦。
這一段路走得還算順利,到了山前,換了一抬雙人抬的肩輿,阿五不放心旁人,親自和另一個孔武有力的護衛一前一後抬起了肩輿。
今夜依舊是個陰沉的天,白天裏還下了幾滴雨星,空氣里都透着潮濕,天上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董朗和雲不閒手中各提了一隻燈籠,護在曲小白兩側,前面還有兩個護衛在打着燈籠,燈籠的光也只能照亮腳下七尺之距。
山路是新辟出來的一條新路,很窄的一條羊腸小道,隱在春日剛吐出嫩芽的灌木叢里。白日裏還好,現下這個時候,夜黑路滑,還需要抬着一個快要生的孕婦,一行人只能慢慢摸索着往前走,抬肩輿的阿五和護衛更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阿五提前安排好了人在山那側接應,接應的人早早就到了,還順着小道上到了山頂,清理了小道上的雜亂樹木和石頭。
下山的這一段走得更是艱辛,整整走了一個半時辰,才安全到了山下。
在山下依舊換乘了改裝過的馬車,影衛們紛紛隱入暗處護衛着馬車,阿五趕車,身邊留了兩個明衛,董朗和雲不閒坐了另一輛馬車,一行兩輛馬車朝東疏郡的方向緩緩駛去。
翻山耽誤的時間太久,算算時辰,已經是丑時末刻了,眼看就要天亮,天卻在這個時候下起了小雨。
雨點兒打在蒙了油氈的車頂上,淅淅瀝瀝的,像是敲擊在人心裏一般,讓人忐忑不安。珞珞把被子拉了拉,攏在曲小白的腹部,柔聲道:「天冷,蓋着點兒。」
馬車裏掛了一盞燈籠,光線很亮,車裏擺了一張小桌子,曲小白拿出了水筆在冊子上謄寫東西,珞珞有心要勸她睡會兒,情知她也不會聽,索性就不再費唇舌,靜靜.坐在她旁邊,給她捶腿。
阿五的馬車趕得很慢。按照先前選定的路線,是要繞過縣城,從一條小路上去東疏郡。
因為下雨,本就崎嶇的小路就更難行了。
阿五憂心忡忡,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道路,車裏坐着的人又是和將近生產的孕婦,就算他小心了又小心,也不能保證完全安全。
阿五把馬車的速度降到了最低,蝸牛一般在泥.濘里掙扎前行。
照這個速度,一天也到不了東疏郡。曲小白沒有催促阿五,她現在不着急到達東疏郡,只要安全到達東疏郡,就夠了。
曲小白寫了一個多時辰的手札,在天微微亮起來的時候,終於熬不住睏倦,閉眼睡了過去。
馬車在泥濘中緩慢前行。
因為選的是一條偏僻小道,又是下雨天,人跡就更是稀少了,深夜出來的一行人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朝着東疏郡行進着。
曲小白一直到中午才醒過來,阿五在一個偏遠的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小館子裏借了廚房,用自己帶的食材做了一頓簡單的午飯,董朗和老雲下車,給曲小白煮了一鍋補充元氣的藥膳。
曲小白睡得迷迷糊糊,珞珞伺候她吃了一小碗藥膳,吃完了暖熱的藥膳之後,曲小白徹底清醒過來。
連同護衛影衛在內的所有人,匆忙吃過了午飯,很快就又上路。
曲小白又命珞珞把桌子給搬出來,把之前沒寫完的冊子也找了出來,珞珞終於忍不住,急得連腔調都陡然抬高:「夫人,您這到底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必須現在寫才行?歇一歇,等您身體好一些了再寫不行嗎?」
曲小白沒搭理她,自己拿起了墨塊開始研墨,「我沒事,寫點東西而已,又不是去幹什麼體力活兒。你要是真心疼我,就給我磨墨,要是懶怠動,就在邊兒上靠一靠,休息一會兒。」
珞珞氣歸氣,卻終究奈何不得他,沒好氣地從她手中奪過了墨塊硯台,妥協了:「我來吧。」
上午雨勢雖然不大,但一刻也沒有停過,到下午,雨勢竟忽然大了起來,車頂淅淅瀝瀝的聲音變成了噼噼啪.啪,馬車行駛就更加困難了。曲小白囑了阿五一句:「不必急,安全第一,咱們也不急着立刻就到東疏郡。」
一下午走走停停,在夜色來臨前,一行人不得不投宿客棧。好在停車的鎮子上有一家客棧是子虛莊的產業,阿五還在這個客棧里放了暗樁,他手底下有些消息往來,是要經過這個鎮子的。
自己的地盤上,行事倒也方便。
珞珞一手撐傘,一手攙扶着曲小白往客棧里走,董朗從後面趕上來,顧不得男女之禮,攙扶住了曲小白另一邊手臂,「路滑,你小心些。」
「沒事。」曲小白打量眼前的客棧,暮色迷濛,雨勢又大,視線所及之處也只能瞧個大概。是一家規模還不算小的客棧,二層小樓的四合院,灰瓦紅牆,牆色在雨幕的沖刷下顏色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