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董朗自知也不能無端猜疑,只能保持沉默。筆神閣 bishenge.com
珞珞把阿五請了過來,曲小白示意珞珞給阿五搬凳子,「坐下說,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也沒做什麼。」阿五坐了下來,「本來剛才想過來跟小主母稟報情況來的,看小主母睡下了,就沒有打擾小主母。」
「嗯,有點兒失眠,睡了一會兒又醒了。你說說今天探知的情況吧。」
曲小白懶懶靠在靠枕上,神色雖然淡定,但臉上的倦意卻掩飾不住。
阿五想着稟報完讓她趕緊消息,便直奔主題:「主上今天一直在給病人治病,他身邊全是呂筱筱的人,我們的人只能遠遠看着,根本靠近不了。不過您可以放心,主上看上去沒事。」
曲小白嘴角似笑非笑地挑着,「呂筱筱不會讓他有事的。還有別的情況嗎?」
「別的情況……呂筱筱今天去莊子上了,還去了府里,府中只有阿三坐鎮,呂筱筱走的時候,留了人守在府里,想要抓您。」
曲小白眸色微沉,冷笑了一聲,「這倒的確是呂筱筱的做事風格,直來直去,簡單粗暴。」她懶懶地呵出一口氣,道:「這段時間任何人都不要回那邊府里了,也不要跟阿三聯絡,哦,對了,想辦法傳消息給阿三,那邊也不要到山這邊來。」
「知道了」阿五點頭。其實他早吩咐下去了,甚至還在山上布了暗哨,日夜盯着那邊府里的事情,也防備着有人上山。
曲小白又道:「我知道你是個妥善的,這些方面,我可能不及你,你相宜行事,需要什麼儘管跟我開口。」
阿五點頭答應。
這些方面,曲小白確實缺少經驗,吩咐完之後,她又前前後後想了一下,董朗勸她少些憂思,她對他翻白眼:「我這是思考,哪裏是憂思?」
「思考也會引起身體不適的。」
「我已經弱到這樣地步了嗎?不要楊凌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你看我脈象有事嗎?」
董朗心說,最大的問題,胎位不正都還沒解決呢,能沒有事嗎?
但胎位不正和憂思過甚似乎沒有什麼干係,董朗就沒話反駁了。
曲小白惱道:「哎呀,你不要再隨隨便便打斷我的話,把我思路都打斷了!」
阿五忙道:「小主母慢慢想,不要發急。」
曲小白瞪了董朗一眼,才又閉上眼睛,捋着方才的思緒繼續想了一陣兒,終於捋明白了她想要的那條線,「對了,呂渾是不是還在你手裏?」
阿五下意識地點頭:「是啊。小主母怎麼忽然問起他來了?」
曲小白抿着嘴角,問道:「他沒被你們折騰殘吧?」
「咳咳,沒有,我們哪有那麼兇殘。」阿五捏着鼻子乾咳了兩聲。
一派心虛模樣。
曲小白瞧他表情就瞭然了,呂渾沒少挨折騰。
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酷,折騰他幾下也無可厚非,這點曲小白心裏是能接受的。
「還能動就行。製造個機會,讓他逃走,順便讓他知道知道,呂筱筱來南平了。」
「啊?」阿五瞪大了眼睛,「這是為什麼啊?小主母,您就不怕他給咱們添麻煩?他可憋着弄死主上和您呢!」
曲小白嗤笑一聲,「他一個瘋子,本來活着都沒有多大意義了,能添什麼麻煩?再說了,我就是讓他出來添麻煩的。」
阿五更糊塗了,「添麻煩?」
曲小白深吸了一口氣,眸中一閃而過一絲狠厲,道:「對啊,添麻煩。呂筱筱有多厲害,相信你現在也有點數了。過去她沒有給我和楊凌造成太大的困擾,不過是因為,她那時是偷溜出宮的,身邊沒帶什麼人手,可這回不一樣,她帶了幫手來,這些幫手厲害到讓楊凌都不敢輕舉妄動。」
「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放呂渾出來。」
「呆子,呂渾是深愛呂筱筱的,甚至為了她還受了宮刑,你說他心裏得有多恨我和楊凌?」
這句話阿五倒是十分認可:「嗯,他恨極了您和主上。可我還是不明白放他出來的意義。」
曲小白:「……你說,他出來會不會找我和楊凌報仇?」
「應……應該會吧。」阿五不太肯定,忖了一瞬,道:「但我覺得他應該先去找呂筱筱吧?」
「不錯,他會去找呂筱筱,而且,會和呂筱筱有意見上的分歧。呂筱筱想要楊凌,而呂渾……想要殺楊凌。」
「可我覺得,呂渾他翻不起什麼大風浪,呂筱筱都把他那裏給割了,說明她根本不在意他。一個呂筱筱都不在意的人,他能做什麼呢?而且,就算他能攪出點水花,也不一定是能幫到咱們的吧?說不定,還會對咱們有害無益。」
阿五難得說這麼多的話,也難得提出相反的意見來,曲小白眸光沉靜地瞧着他,他不由垂下眼皮,但還是繼續道:「呂渾那樣的,呂筱筱碾死他簡直易如反掌。」
曲小白點點頭:「所以,我才說要放他出來嘛。」
阿五:「……」說了這麼多,一點用都沒有?
曲小白笑了笑,道:「反正呂渾也不可能殺了楊凌,只要能給呂筱筱添堵,我就願意去做。」
阿五:「……」女人真可怕。
但他又覺得,小主母的真實意圖未必就是圖一時之爽。她不是個這麼無聊的人。
「哦,那好,我找個機會把他放了。」橫豎那閹人也不會給大家造成困擾,放了就放了,阿五答應了下來。
其實阿五心裏一直還有一個疑問,明明呂渾沒什麼大用了,主上卻留着他,還要耗費人力看守,給吃給喝的,圖什麼?
主上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
可能……呂渾真的還有些用處?
阿五沒想明白,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反正,執行命令就是了。
論到執行力,阿五可是兄弟幾個當中最強的一個。
曲小白在外間軟榻上懶懶地靠了一會兒,珞珞和董朗都勸她回床.上睡,她卻在歪了一會兒之後又清醒起來,精神奕奕地讓珞珞把小桌搬到了軟榻上,筆墨紙硯也都伺候齊了。
珞珞急得跳腳,「夫人!您能不能為自己的身體考慮考慮?」
曲小白瞟她一眼:「考慮什麼?我身體沒有問題!」
董朗心裏和珞珞一般焦灼,但珞珞勸說都不頂用了,他勸自然也沒有什麼用處,索性就閉嘴不言,轉身去小書架上拿了曲小白最近抄寫的一本《手術要略》,低頭看了起來。
「小神醫!你都不勸勸她嗎?」
「勸要是好用的話,我不是早就勸了嗎?珞珞,去給你夫人煮一壺安神湯來吧,或許那個比勸說有用。」
董朗提筆順手寫了個方子,推到桌角,「強效的,去跟老雲抓藥。」
曲小白:「……」我本人還在這兒呢!
珞珞大眼滴溜溜在曲小白身上掃過,手悄悄摸摸按上方子,看曲小白沒有反應,把方子握在手中,再看曲小白,還是沒有反應,忙卷了藥方就跑人了。
董朗兀自看手札去了,曲小白也埋首繼續寫她的東西。
董朗忽然有種錯覺,眼下的時光,倏忽似回到了從前主上楊凌病着的時候,為了找到救治的辦法,她沒黑夜沒白天地寫各種相關手札,他就坐在她的對面,她寫,他看,從中找法子。
現在她寫的東西他雖然看不懂也沒有興趣去看,但她就在那裏安靜地書寫,他就在她對面安靜地看她以前寫的龍飛鳳舞的手札,時間就在空氣里指尖上靜靜地、無情地流淌過去。
時間似乎和那個時候重疊了。
可那個時候,他心裏是充滿着希望的,因為她在,他心裏就覺得一定能找到治療主上的辦法,只要她在,他就是安心的。
現在,他卻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心裏沒有底,越是陪在她身邊,他越是慌,慌得手足無措。
慌得好像就要到末日一般。
外面響起敲門聲,董朗不耐地喊了一聲:「進!」
曲小白不由抬眸看了一眼董朗。
小直男這是犯病了吧?
開門進來的是陳醉,一見眼前情景,陳醉微微一愣,接着一笑:「小直男也在啊。」他抬步往裏走,忽然感覺不對勁,臉上的笑容斂去,眉心微微蹙起來,「不對啊,主上呢?他不在嗎?今天主上也沒有去山裏,我哥讓我來問問怎麼回事,他還沒有回來嗎?」
曲小白朝他招招手,「來得正好,正要找你呢。過來坐。」她瞟了一眼對面的董朗:「麻煩讓一讓,我有事要和他談。」
董朗瞄了一眼陳醉,讓了地方,但加了一句:「小主母,你不宜睡太晚,聊事可以,儘量早說完早去休息。」
曲小白沖他咬牙:「嗯,知道了!你不是給我備了強效的安神湯嗎?一會兒煎好了我就喝。」
董朗這才拎着書,坐到了不遠處的凳子上。
陳醉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小白哥,到底怎麼回事?主上他……」
曲小白嘆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小神醫不是說過了嗎,不讓我聊太久。你想知道的事,回頭找阿五問去,現在,咱們聊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