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恆暗笑,在陣法堂,若是沒有陣法護住,那這陣法堂之名便白叫了。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哪怕是他剛進此堂,也領得極為簡單的守洞陣盤。
這山頂,陣法堂中重要修士居住之地,恐怕連什麼極為厲害的殺陣,都是有的。
又過了數息,紅樓之門還是未曾打開。
趙姓修士越來越急切,在門前轉了幾圈,忍不住開始敲門。
「篤篤」
「篤篤篤。」
......
敲門聲越來越急,易恆的心裏漸漸變得緊張,莫非真的出了什麼事?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這女修能在山頂有一席之地,獨立樓宇,想來定然是重要人物。
若是真的在自己面前出事......。
「趙道友,你在此守着,誰都不讓進去,等我去找人!」
他忽地開口,反倒將急切間不能思索的趙姓修士驚住,趕緊點頭。
至於他交代的找人,是找誰,為何不能讓人進去,都已經忘記問起。
易恆縱身飛起,朝山腳下大殿去。
紫府中一個巽字加身,速度瞬間快了四五倍。
仙霧繚繞中,只覺微風吹過,連仙霧都未曾撕裂,他便已經到達大殿二樓。
站在房間之內,那埋頭苦讀的元嬰期修士竟然還未曾發現他的到來。
「道友,令師妹恐怕出事,約好辰時,如今還未見門開!」
他也懶得打招呼,生怕耽誤半分時間。
元嬰期修士被他嚇一大跳,抬起頭來,正準備喝問,一聽此言,身上氣息瞬間爆發,立即衝出房間,朝山頂飛去。
易恆呆在房間之中,微微遲疑片刻,也跟着飛去。
雖說一旦上山,很有可能再也下不來,但不看過究竟,卻也不心甘。
若是真的出事,哪怕此時逃離此處,又能夠逃多遠?
前面那元嬰修士也是加持巽字,速度快上兩倍多,但在他眼裏,感覺自己稍一發力,便可超越。
但他不敢顯出突出之處,唯有遠遠跟在身後。
十多息後,終於來到山頂,那元嬰修士衝到一棟青色樓宇前,用力敲門大叫:「師傅!師妹她出事了!」
青樓大門猛地打開,元嬰修士遽然不妨,衝進門裏兩步,隨即又倒射出來,朝紅樓飛去。
易恆眨眨眼睛,那青樓大門打開之時,他連人影都未曾見到,此時神識覆蓋而去,才發現紅樓面前站着一個中年美婦。
他不敢多想,立即朝紅樓飛去。
此時,才從空中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兩樓相距四五里之遠,門開之時,那中年美婦已經到了紅樓面前。
換作是他,絕對達不到如此地步。
只見中年美婦用力推門,並未推開,當下毫不遲疑,左手一抬,一個圓盤出現在手心。
右手捏着指決,口中念念有詞。
圓盤「溜溜」旋轉,八個字瞬間脫盤而出,在空中融合成一個新的大字:「破」。
那「破」字剛成,便朝木門砸去。
「嘭!」
一聲,木門化為粉碎,中年美婦身形消失不見。
數息之後,二樓之上傳來聲音:「你倆暫且回去,以後若有需要,自會通知。」
易恆毫不遲疑,轉身飛走。
身形隱入仙霧之時,見那趙姓修士還呆呆守在門口,不由暗自懊悔,自己是否走得太快?
只是後悔之時,已是不及,身形朝自己洞府緩緩落下,進入洞府之中,將陣盤激發,才又安下心來。
接下來的日子,他哪裏都不敢去,一副在洞府中安心修煉,等待通知的樣子。
他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久。
但他並不介意這安穩的修煉,這是自進入修仙界以來,最長的安穩。
修為雖然增長不快,但能得到心裏安穩,無須為生存擔憂。
只不過,自那女修出事的八天之後,偶然聽到的一條消息讓他知道,安穩的日子,恐怕已經成為過去。
陳守天與毒蛇兩人被各方追殺,隱隱朝一處險境逃去,若無意外,進入險境之後,將無法躲避秦家與執法堂圍殺。
而那處險境,是一絕地,根本無法逃脫。
他臉上露出陰晴不定之色。
這是今日聽見路過修士閒談所得的消息。
接着,他便記起,十九年來,閉關不問世事,外界到底發生何事自己根本不知道。
故而,他用一天的時間,將這十九年來,所有勁爆消息全部打聽清楚。
被他詢問到的弟子很是興奮,這麼多年來,不知道這些消息的修士還真少,當下清清喉嚨,整理思路,滔滔不絕,花了兩個時辰,過足了癮。
易恆一邊聽,一邊思索。
聽到仇希尹以元嬰修為追殺化神期修士之時,心裏不由為她擔心。
後來她追殺一年之後,終於將那修士斬殺劍下,他忍不住擊掌叫好。
只是聽到她與秦勝天用一套合劍擊法,將煉虛修士擊殺,臉上露出一絲不愉之色。
更何況,兩人還有什麼執法雙殺之名。
他微微握起拳頭。
周成浩的實力自己清楚,若無他,恐怕今日自己也不會進入易門,他的出現,聲名瞬間追上兩人,三足之勢牢牢霸佔巔峰一年之久。
而後,蘇妖妖如彗星般崛起,勇猛地拔開三人的位置,強佔一席之地。
一身黑衣道服,似乎天生便與白衣的仇希尹有仇一般,不斷以切磋之名挑戰仇希尹。
他腦海中浮現出在一人城中,碧波之上,兩女相鬥切磋的樣子。
只不過,那時,她們是真的切磋。
而現在,他知道,蘇妖妖不是真的挑戰和切磋。
她是真的想殺死希尹。
腦海中浮現蘇妖妖蒼白但妖艷的面容,不斷與希尹的容貌交替。
與希尹一別,自今,竟然已經二十九年。
修士壽命雖長,但又有多少個二十九年,能夠專注一人,專注一情?
而這兩男兩女在巽堂之中,聲名之盛,如日中天,餘光之下,也無任何修士能夠散發光芒。
更為傳神的,則是四人間的恩怨情仇。
他聽了之後,眼神黯然。
而後,陳守天與毒蛇聯手,將秦勝之偷襲斬殺,本來不是什麼勁爆消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竟然敢得罪秦家與執法堂。
除了死,除了連累身邊人死之外,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好談論的,但令整個巽堂震驚的是,哪怕連秦勝天與仇希尹齊出,那兩人竟然仍是逍遙法外。
而今,逃竄已經有十多年。
這已經將當年的夏成志創下八年記錄打破。
關鍵是,兩人並沒有逃出巽堂,始終在這星球之上東躲西藏,明明知道,但就是抓不到,殺不了。
他知道,這不是陳守天與毒蛇厲害。
而是希尹出手!
他感到欣慰和感動,雙眼微微發紅。
既為陳守天重義之舉而欣慰感動,更為希尹不忘舊情欣慰和感動。
但他知道,若是不知此消息便罷了。
如今既然知道,恐怕由不得自己再過安穩的修煉生活。
本來聽到這裏之時,便欲回洞府,思索辦法。
但隨後的一條消息,讓他抬起的腳步再也走不出去。
十年前,一個修士從開天堂走出。
開天堂多少年沒有收弟子,多少年沒有走出弟子,巽堂之人早已忘卻。
故而那修士瞬間就進入眾人眼中。
那修士,名叫申屠天。
他是怎麼進入開天堂的,無人知道。
只是知道,十年前走出開天堂,是因為發現這天下又可開之處,奉開天堂之命,前去開闢新的天地。
而他出來之後,將門內所有堂口都走了一遭。
從執法堂借得一塊令牌,從勇戰堂帶出一隊弟子,從煉藥堂要得數瓶丹藥,從陣法堂借得一塊陣盤......。
沒有哪個堂拒絕,因為所有堂都知道,開天堂從來不做無用之功,說不定借的這點東西,只是想讓各堂有參與的藉口。
因此無數修士都在關注,他到底想在哪裏開闢天地。
開天,開的什麼天?
沒有關注他能開什麼天,只是知道,一旦參與此事,所獲絕對甚大。
只是他行蹤縹緲,眾人難以尋覓。
只知他從各堂借得東西之後,又不斷拜訪各個家族,無論大小,無論聲名,見他拜訪,無不應偌。
而他最為常見的一句話便是:「道友,請留步!」
「道友請留步?他這是要做什麼?」易恆盤坐在洞府,臉上陰晴不定。
陳守天與毒蛇被困的險地,自然要去一趟,不管能不能救得他倆,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而這申屠天運氣之好,仍是一如既往。
只是此時,他去開他的天便是,巽星如此之大,斷不會影響自己救人。
想到這裏,正準備收拾洞府,一道傳訊符穿洞而來:「明日辰時,準時到山頂。」
他微微一愣,剛站起的身體立即又盤坐下去。
那女修沒事便好,只是現在該怎麼出去?他臉上露出猶疑之色。
次日辰時,趙姓修士仍是提前守在紅樓門口。
本來略微俊俏的臉如今變得憔悴無比,雙眼微微發紅,只是頭髮道服倒是整整齊齊。
這八天,想來他很是難熬。
易恆落在紅樓門口之時,正好辰時。
紅樓小門「吱呀」一聲打開,像是在迎接他一般,也很準時打開。
趙姓修士急忙衝上去,擋在他身前,盯着裏面的素顏,渾身微微顫抖。
欲伸手,又不敢。
「兩位道友請進!」那女修並沒有多餘廢話,更是忽視趙姓修士關切的眼神,轉身朝屋內走去。
「你,你沒事吧?」
趙姓修士扭頭狠狠瞪一下他,結巴地問道。
「多謝道友!那夜你們走後,我試着自己刻畫一組法陣,卻不料靈魂之力消耗過度,昏迷過去,倒是沒事。」
女修邊走邊說,率先盤坐到之前的位置,臉色蒼白,露出一絲愧疚之色。
趙姓修士大喜,趕緊走過去,想要靠近她盤坐下來,卻見她伸出蔥白的細指朝旁邊指去。
趙姓修士無奈,只得坐回原來的位置。
易恆知道,女修的愧疚不是因為趙姓修士的關懷,而是因為她又將陣盤中的法陣弄壞幾處,讓之前的努力,白費!
他自然也盤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心裏暗自思量,如何才能請個長假呢?
「道友以後切記不可試着刻畫法陣,一切有我在呢!」
趙姓修士雖是盤坐在原來的位置,但眼神根本沒有受到距離影響,仿佛就在她旁邊身側一般,仍是火辣辣地朝女修射去。
女修素顏之上,淡淡一笑,瞬息之間便已消失。
但僅僅瞬間的笑意,卻讓趙姓修士看呆了眼,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欣慰之極的表情,當她已經接受關懷。
易恆也覺那素顏上的淡然一笑很是舒心,心裏卻想,若是不行,今日便全力助她完成此陣,也許就可離開。
「這位道友,不知你這斷時間所學如何?」女修朝他看來,無驚無喜,平淡如昔。
他整理思路,當即答道:「應該達不到趙道友如此地步,但勉強可試試。」
「真的?」
「道友,不可逞強,你可知這是我們花了多少心血?」
女修面露一絲喜色,趙姓修士將「我們」兩字吐得很重。
易恆並不在意,略帶歉意地問道:「試試,不就知道了麼?哦,這個,我準備告個假,出門一趟,不知可否?」
「告假?你什麼事都沒有做,就想告假?哦,不過,也沒你什麼事,你願去就去吧!」
趙姓修士先是大為不滿,接着發現他一走豈不更合心意?故而立即代替女修回答道。
只是易恆哪裏管他語氣如何,此時眼巴巴看着女修,女修眉頭微皺,說道:「道友要告假不是不行,可是你進堂近二十年,什麼都沒有做呢。」
「所以,才要告假。」
「你......。」兩人哪裏聽不出這話中之意,若是做了什麼,想必連假都不用告,便離去?當即,趙姓修士怒火上升,忘記一切,只想抱打不平。
女修立即打斷他,臉上也無波瀾,「道友可知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機會?」
「是這陣盤?」
「自然,多掌握一分陣法知識,對於道友來說便多一分生存機會,難道道友不願?」
「易某也知機會難得,但資質不佳,天賦不顯,只是修煉便耗費無數精力,哪有時間研究?」
女修臉上露出一絲不愉之色,感覺與他說話像是浪費時間一般,當即低下頭去,冷聲道:
「道友執意如此,我自是不會強求,但二十年前招你進堂,本就是為了完成此陣盤,如今,陣盤尚未完成,哪怕是在這裏看,也得看着完成,才能離去。」
趙姓修士臉色微顯舒暢,隨即又感覺不對。
易恆心裏微微一凝,面色一冷,沉聲道:「道友非要強人所難?」
「道友要與我爭辯?還是以為我不能強人所難?」女修聲音更是冰冷。
趙姓修士臉上微微一冷,左手朝儲物袋摸去。
氣氛瞬間緊張,三人呼吸在寂靜房間之中,略有聲息,一粗,兩細。
易恆見女修毫無防備舉動,至於略喘粗氣的趙姓修士則忽略不計,若是動手,如此距離,沒有任何同階能擋住他肉身全力一擊。
但他腦海中浮現那中年美婦,立即軟弱下來,「若是將此陣盤中法陣完成,我是否便可獲得自由?」
「自然如此,到時是去是留,都隨你便。」
女修仍是毫無知覺一般,繼續查看陣盤之內的發法陣,趙姓修士長呼一口氣。
房間中,又恢復寂靜,三人呼吸之聲,漸漸平緩。
「好,只盼道友記得此言。」強勢之下,不得不低頭。
「哼,好大的口氣,完成這陣盤?你知道我倆用了多少年?八年!」
趙姓修士忽地發現,將他趕走應該才是自己的目的,怎地剛才反而忘記此事?
「八年?你倆是在混日子?八年都無法刻畫好這法陣,哪怕你陣法天賦再高,又能研究多少陣法?」他心裏的不爽瞬間發泄出來,但立即又懊悔不已。
果然,那女修蒼白的素顏之上現出淒涼之色,低聲嘆道:「是啊,八年,這還只是初級陣盤改良,根本難入師傅之眼,若要到更高,窮盡一生,恐怕都難。」
「你胡亂說些什麼?你以為簡單?這陣盤已經換了第二十一個了,諸葛道友,別聽他的。」
趙姓修士先是大怒,繼而柔聲對女修說道。
易恆懊悔之中也不生氣,但趙姓修士的話讓他大吃一驚,他之前還以為只是將這陣盤中的法陣刻畫出來便可,現在看來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諸葛道友,無心之言,請勿放在心上!」面對如此弱女子,他不得不柔聲道歉,之前的氣話,衝口而出,已是懊悔之極。
「無妨,事實便是如此,看來大家都誇我天賦高,恐怕也是哄我開心而已,也罷,若是再有兩年不成,便不再執着陣法一道。」
趙姓修士大驚,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女修面色平淡,低下頭去,心知多說無益,只有再次朝他射來狠辣的眼神。
他唯有報以歉意,同時心裏再想,自己哪裏有兩年時間陪你們玩,最多一個月。
當然,這一個月里,自然要全力相助。
「好了,我等開始吧,趙道友先將廢棄法陣痕跡清除,我仍是只能觀看指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