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筆硯閣 www.biyange.net
明州港一家妓院裏。
兩個男人各自摟着一個女人,喝酒調笑,忙得不亦樂乎。
天漸黑,酒已酣,男人甲起身搖搖晃晃往外走:「兄弟,你先喝着,我去放水。」
男人乙大着舌頭道:「謝三哥,你去,你去……早些回來。」
謝三兒走入茅廁解開褲帶放水,水聲漸起,他愜意地半闔了眼睛。
男人乙悄悄走到他身後,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按住他的後頸使勁往前推。
謝三兒甚至沒能來得及發出聲音,就一頭栽進了糞坑。
糞坑粘稠髒濕,黑暗掩蓋了一切。
男人乙冷漠地拍拍手往外走,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邵璟一身白衣,懶洋洋地靠在牆邊,長腿斜斜交疊:「這位兄台,把人推進糞坑就想跑,不是君子所為啊。」
男人乙面色微變,轉身就跑。
一粒石子破空飛來打在他的後腦上,他撲倒在地,失去知覺。
邵璟走過去,輕舒手臂將他拎起,湊到眼前細看一番,嫌棄地扔在地上:「好臭!」
如意用網兜拖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走過來,不敢大呼吸,艱難地小聲道:「少爺這樣也嫌臭,小人手裏這個怎麼辦?」
網兜里有一團東西掙扎着,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它每動一下,刺鼻的惡臭就會變得更加猙獰可怕。
「嘔……」邵璟掩住口鼻,險些現場吐出來:「快,快丟到魚塘里去洗洗。」
如意憋着氣拖着那團黏糊糊臭烘烘的東西往前跑,一路留下極其可怕的不明物體和刺鼻的味道。
「嘩啦」一聲水響,網兜連帶着裏頭的東西落到水中,如意這才敢呼吸:「臭死我了!」
邵璟拖着男人乙走過去,說道:「把你的襪子脫下來。」
如意:「???」
邵璟不耐煩:「讓你脫你就脫!」
如意只好脫了襪子遞過去:「小人和小人所有的東西都是少爺的,別說是一隻襪子,就算要小人也可以。」
「呸!誰稀罕你的臭襪子!幾天沒洗了?」邵璟嫌棄地避開,命令:「塞到他嘴裏去!」
「也就七八天沒洗吧,算乾淨的啦,老張半個月都不洗一次。」如意將臭烘烘的襪子塞進男人乙口裏,歡喜笑道:「這回他就算醒來也出不了聲啦。」
「對,醒來就會被你的襪子臭暈。」邵璟微抬下巴,「差不多了,不然該被泡死了。」
「哦!」如意忙着將網兜拖上岸來,抓住被洗涮得差不多的謝三兒,用膝蓋猛頂他的胃。
謝三兒噴吐出一堆可怕的不明物質,惡臭無比。
「嘔……」如意也要吐了,見邵璟早就躲得遠遠的,不由怪道:「少爺,您好過分,為什麼偏要等到他落了茅坑才動手?」
邵璟道:「不這樣,他如何知道這些人動了殺心要他死呢?置之死地而後生,他才會聽話啊!」
一番忙碌,兩個俘虜被送上一輛馬車。
白白胖胖的鄒三抱拳相送:「小邵,你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回餘姚?」
邵璟道:「多謝鄒三哥,真不用了。」
鄒三就道:「那你小心些啊,船已安排好了,你到碼頭就會有人找你。」
「太臭了,太臭了……」如意兩隻鼻孔塞滿了新鮮的艾草,一路不停嘮叨,恨不得將謝三兒丟到水裏再涮幾遍。
邵璟坐在船頭一動不動,靜默地看着前方。
天將亮,古銀湖碼頭就在前方不遠處。
如意打了個呵欠:「終於到了……」
就在此時,一道水波紋悄無聲息地盪開再撞上小船,一條人影自水中躍起,一把抓住謝三兒帶入水中。
邵璟一個猛子扎入水中,一手抓緊謝三兒的腰帶,一手與對方搏擊。
如意拿了船櫓伺機而動,準備隨時給對方來上那麼一下。
然而對方來勢兇猛,厲害得很,眼看謝三兒就要被淹死,如意急了:「來人啊……來人啊……」
空蕩蕩的湖面並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此時,一艘小船從蘆葦盪子中飛速飈出,白師傅自船頭躍下跳入水中,三下五除二幫着邵璟制服了人,再將謝三兒自水中撈起。
田幼薇放下船篙,點亮風燈上前,照亮襲擊者的臉。
這是一張年輕男子的臉,鵝蛋形,五官分明,薄唇微抿,眼裏透着一股子狠勁和野勁。
他惡狠狠地瞪着她,冷聲道:「把你的燈拿開!」
正是謝大老爺那個外室子,郎戈。
田幼薇看清了人,更不怕了,不但不後退,反倒將燈往前又遞近了些,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邵璟站在一旁擰衣服上的水,淡聲道:「郎戈,上次你我已經說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互不為敵,你為何要來搶人?你把證人弄死,還談什麼惡有惡報?」
郎戈抿緊薄唇,一言不發。
白師傅盯着他看了片刻,說道:「罷了,放他走吧。」
田幼薇不贊同:「他時不時跑出來搗亂……」
「我救了你弟弟!」郎戈兇悍地瞪着她:「我不是搗亂,你們把謝三兒帶回去,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交給我就不同了,我有的是手段叫他開口說實話。」
田幼薇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沒辦法、沒手段?」
郎戈輕蔑一笑:「就憑你們?」
「對,就憑我們。」邵璟平靜地道:「你走吧,謝三兒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你要報復,請用別的方式,我不允許田家卷進你的事。」
郎戈一言不發,起身躍入湖中,宛若一條游魚,頃刻之間便游出去老遠,漸漸隱入晨曦之中。
「姑娘怎麼會在這裏?」如意很開心。
田幼薇道:「我能掐會算,知道你們今夜回來呀!」
邵璟靜靜地看着她,既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田幼薇被他看得受不了,只好掏出一張紙條遞過去:「喏,有人給了我這個。」
一張很普通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璟夜歸,請帶人於湖上相迎。」
田幼薇解釋:「有人用它包着石子扔在我面前,雖不知道是誰,但我想着小心也沒錯,就請白師傅跟我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