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看不見,摸不到,只有漸漸長出的白髮,突然冒出的鬍鬚提醒着你:時間,它來過。
一個月了,距離方雪的離開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月以來,我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是金牛座,不喜歡改變,我喜歡的是一成不變的生活,這樣會讓我安心,不會擔心出現什麼意外。讓我失望的是,每天都在改變。
我的生活被幾個女人圍繞着,改變着。
每天早上,白冰會準時的打電話邀請我們去吃早餐,從未缺席,這是我和白冰的約定。她負責早餐,我則負責接送她和蘇珊去幼兒園。
每天中午,杜佳總會因為小說的創作問題而和我一起吃午餐,我沒有理由拒絕,杜佳也不允許我拒絕。
晚上,偶爾杜佳會來到我們家的書房,拉着我,強行要求我身臨其境,如果我說不,她的秀眉會變成一條直線,我只覺好笑的敷衍着她。
我不喜歡改變,卻一直在變。
六一兒童節這天,幼兒園有表演,讓我意外的是,洛萱給我打電話,執意要來看蘇珊表演。
結束之後,洛萱決定給蘇珊做大餐,以示慶祝。
「最近怎麼樣。」我在開車,後座上,洛萱抱着蘇珊。
「馬馬虎虎。」洛萱看着窗外。「你呢?」
「馬馬虎虎。」
「洛媽媽,我想吃菜盒子。」蘇珊膩在洛萱懷裏。
洛萱終於把頭轉向蘇珊,「好啊,回家洛媽媽給你做。」
一路無話。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近一直沒有王聰的消息,倒是洛萱,偶爾會來到我們家,幫我們打掃,洗衣服,摸着蘇珊的腦袋傻笑。
「喝點酒吧。」洛萱從廚房拿出那瓶藏了好久的白酒。
我不喜歡喝酒,特別是一個月前的那個有方雪的夜晚之後,我就暗暗決定不再喝酒了。
「好。」洛萱現在可能需要酒,她太壓抑了,像一個月前的我。我想,只要我控制好酒量,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兩個酒杯,一一滿上,旁邊的蘇珊捏着鼻子說道:「難聞死了,真不知道你們大人怎麼喜歡這種東西。」
我和洛萱乾笑,如果可以,我希望蘇珊永遠不要嘗到酒的味道。
剛開始還好,洛萱只是小口小口的抿着,可到了後來,她一口就能喝掉小酒杯的大半,我急忙攔住她。
「酒不是這么喝的。」
洛萱輕笑,打掉我的手,把剩下的小半杯一飲而盡。
「你聽說了嗎?」洛萱眼神有些迷離了。
「什麼?」
「王聰。」
「他怎麼了。」
「他找了個女朋友。」
「什麼時候的事?」
「你不知道?」
「我有段時間沒看到他了。」
「哼,他現在可風光了,找了個小姑娘。」
「你怎麼知道的?」我很意外,才一個月的時間而已,王聰就變了嗎?不會,我很了解他,畢竟,眼淚不會騙人。
「我怎麼知道的?我怎麼知道的!」洛萱提高了嗓門,「他帶着那個女人在我面前炫耀。」
「蘇珊,你先回屋。」我皺眉,摸了摸有些被嚇到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洛萱的蘇珊的腦袋。蘇珊乖巧的拉着蘇蘇回屋了。
「我不稀罕。」洛萱落下了一滴淚。「現在,你還敢說他很愛很愛我嗎?」洛萱哼了一聲,又喝了大半杯。
我也迷茫了,我說過,眼淚不會騙人。
「一定是誤會,王聰不是那種人。」我要堅持自己的初衷。
「哼,人是會變的。都變了,都變了。」
「我問問他。」我拿起手機,準備打給王聰。
「有什麼好問的,已經這樣了。」洛萱落下了第二滴淚。
「你在哪?」我還是打了電話,洛萱也是我的朋友。
「在外面,怎麼了?」
「你找了個新歡?」
「你怎麼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洛萱在你那?」
「你還知道她叫洛萱啊。」我提高了嗓門,真的很生氣。
「我馬上過去。」
「哼。」
我在想:如果王聰帶着他的新歡過來,我會揍他。
還好,十幾分鐘之後,王聰孤零零的站在我家門外。
「你來幹嗎?不用陪女朋友嗎?」洛萱恨恨的盯着王聰,搖搖晃晃的站起。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王聰試圖去拉洛萱,洛萱躲掉。
「不用麻煩你了,你女朋友會誤會的。」
「你吃醋了?」
「我吃醋?我怎麼會吃醋?」洛萱搖搖晃晃的指着自己。
「你就是吃醋了。」王聰拉着洛萱按在沙發上。
「好,對,我吃醋了,能怎麼樣?」洛萱瞪着王聰。
「我們不是離婚了嗎?」王聰這麼說,我真的很想揍他。
洛萱不說話了。
「我們不是離婚了嗎?你為什麼還吃醋?你還是愛我的,不是嗎?」聽到王聰這麼說,我鬆了松拳頭。
「當初你找個胖子騙我離婚,我就不能找個女人讓你吃醋嗎?」
「很好,你成功了,可又能怎麼辦?我們已經離婚了!」
「夠了!」我大聲嚷道:「離婚,離婚,整天把離婚掛嘴邊,你們夠幸運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如果王聰死了,洛萱你會怎麼辦!如果洛萱不在了,王聰你他馬的就不會後悔搞出這麼多事出來!非要等到生離死別,陰陽相隔的時候,我看你們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吵架!」我有些激動,眼裏噙滿了眼淚。
「不要等到徹底失去了,再後悔。」我癱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安靜,很安靜,我們都在思考着什麼。
王聰走到我面前,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攙起洛萱。
「我們,回家。」
王聰和洛萱走了,我獨自坐在沙發上。想哭,卻忍住了,因為我看見蘇珊站在門口,怯怯的看着我。
「蘇珊。」我招手,看着蘇珊向我走來,我笑着摸摸她的腦袋。
「嚇到了嗎?」
蘇珊搖頭。
我笑着親了下蘇珊的額頭,「走吧,睡覺。」
躺在床上,蘇珊在我的旁邊,說起來,這一個月我的睡眠好了很多,可是今晚,我卻失眠了,右手墊在腦後,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耳邊只有秒針的噠噠聲,安靜的環境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我想着祝清夢,想着她的一顰一笑,我會笑。突然的,一個完美的後背從我腦海一閃而過,那是方雪的後背,在我愣神的那幾秒,祝清夢的一顰一笑換成了方雪的精緻面孔。
我嚇壞了,翻個身,耳邊像炸雷一樣隆隆作響。
我看着蘇珊,柔和的燈光照出她恬靜的睡臉,在我無助,生氣,迷茫,彷徨的時候,看着蘇珊,她總能讓我安靜下來。
我就這樣看着蘇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沉重的雙眼在蘇珊安靜的睡臉下,緩緩閉上。
我不喜歡改變,卻一直在變。
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