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蘇蘇和我 第五章：謊言和現實

    我該感謝的，真的。

    感謝老五和洛萱，我一直都是相信愛情的，一直都是。儘管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他們的問題，也不知道洛萱的不孕不育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老五是有多想要一個孩子，不知道在他心裏，孩子和妻子哪個更重要。換位思考一下，我肯定是會選擇我的妻子的，但現在，想着我的小寶貝，我和我親愛的妻子的女兒，蘇珊。我也不知道了。

    我是個散漫的雜誌社編輯，五點鐘，我下樓了，去接蘇珊，當然是跟老杜說過的。他知道我的情況。我先來到老五住的賓館，看着他一臉茫然的坐在床邊，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洛萱是愛你的，很愛很愛的那種。」我不打算告訴老五實情，我答應了洛萱。

    「是嗎？」

    「是的。」

    「切。」

    「如果洛萱和孩子必須選一個，你會選哪個？」

    「我會選…」老五迷茫了。

    「孩子！」老五咬着牙說道。

    「你在氣頭上。」

    「沒有。」

    「別狡辯，找時間跟洛萱談談吧，她是愛你的，很愛很愛的那種。」

    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個聰明人，我想他會去的。

    「我先走了，還要接蘇珊。」

    「你會選哪個？」

    「什麼？」

    「如果是你，你會選誰？」

    「祝清夢。」我沒有任何的考慮。

    「可是她已經…」

    「沒有！」我瞪着老五，指着自己的心臟：「她在這裏。」

    一直都在。

    「daddy！」蘇珊張着雙臂沖我跑來。

    「susan！」我笑着把她抱起來，親了下她粉嫩的肉嘟嘟的臉頰。蘇珊順勢摟住了我的脖子。

    「白老師，辛苦你了。」

    「沒有，蘇珊很乖。」

    「say　goodbye　to　miss　白。」（和白老師說再見）我聳聳肩，對蘇珊說。

    「see　you　torrow！」（明天見）

    「see　you。」（再見）

    「what　to　eat　for　dinner？」（晚上想吃什麼？）我笑着對坐在後面的蘇珊說。

    「how　about…about…」（吃…吃…）蘇珊用她的小腦袋想着僅有的詞彙。

    「what？」（什麼）

    「we　cook　ourselves　ok？」（我們自己做飯，怎麼樣？）

    「ok！」蘇珊在後面手舞足蹈。

    「i　say　set，you　just　set。ok？」（我說坐下，你就坐下，好嗎？）看着蘇珊在訓練蘇蘇，我會心的一笑。

    「dinner！」（吃飯了）

    一盤油麥菜，青菜豆腐，清蒸魚。基本的幾道菜我也是會做的。看着蘇珊大口大口的吃着。我笑了，很開心的笑了。儘管我選擇了祝清夢，你最愛的媽媽，不代表我不愛你了，蘇珊，我的寶貝，爸爸是愛你的，很愛很愛的那種。

    「let's　go　for　a　walk！」（我們去散散步吧！）蘇珊看着我刷完碗筷，抱着我的小腿說道。

    「ok，let's　go。」（好，我們走）

    我把狗繩給蘇蘇戴上，領着蘇珊下樓。

    祝清夢還在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每晚都會出來散步。我左手牽着蘇珊，右手拿着狗繩。蘇珊則在我和祝清夢中間，兩隻手被我們分別牽着。高興的時候，會把我和祝清夢的手臂當作鞦韆，開心的笑着。祝清夢總是緊緊的握着蘇珊的手。笑着讓她小心，然後溫柔的看着我。

    但是現在，蘇珊的左手卻一直空着，空了整整半年。

    「daddy？」蘇珊坐在長椅上，晃着小腿，看着蘇蘇在遠處奔跑。

    「嗯？」

    「when　mmy　will　e　back？」（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soon。」（很快）

    「really？」（真的？）

    「嗯。」

    「if　i　speak　english　everyday，will　mmy　be　back　soon？」（如果我每天都說英語，那麼媽媽會早點回來嗎？）

    我愣了一下，然後轉身把蘇珊抱在懷裏，眼前漸漸模糊了。我騙了蘇珊，我對她說媽媽出差了，我又擔心祝清夢不在我們身邊，蘇珊會不說英語，祝清夢說過，教育要從孩子抓起。我也答應了祝清夢，所以，我沒有辦法，只能編織一個謊言，我騙蘇珊說如果我們堅持說英語，那麼媽媽就會回來。

    半年了，蘇珊沒有說過一句中文，一句都沒說過！

    「daddy？」蘇珊趴在我肩頭，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嗯？」

    「i　miss　mmy。」（我想媽媽了）

    「mmy　know，mmy　miss　you　too。」（媽媽知道，媽媽也很想你）我顫抖着說。

    難以想像，只有4歲半的蘇珊竟然嘆了口氣。我很想告訴蘇珊，媽媽是愛你的，很愛很愛的那種。但我又怕蘇珊問我媽媽為什麼不來看看我，我沉默了。

    回去的時候，我們路過了那家燒烤攤，以前的時候，祝清夢總是會要上幾串羊肉串，蘇珊眼饞的看着我的妻子。

    「want　it？」（想吃嗎？）

    「嗯。」蘇珊咽着口水，點着頭。然後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just　one。」（只能吃一個）然後我看着蘇珊伸出雙手，從祝清夢懷裏轉移到我懷裏。抱着我的脖子，開心的笑着。

    「老闆，十串，兩串少放點調料，給孩子吃。」

    「好，稍等。」

    現在，蘇珊只看了一眼燒烤攤就別過頭去，我們就像沒有看到那家店似的，安靜的走了過去。很遠了，蘇珊悄悄的回頭，看了一眼燒烤攤。我看着她，只能緊了緊握住的手。我也只能這麼做。

    回到家裏，我幫蘇珊洗了澡，把她抱到她的床上。

    「daddy，tell　me　a　story。」（爸爸，給我講個故事吧）

    「ok。」我親了下她的額頭：「i　in　chinese。」（好，我用中文講）

    「no，in　english。」（不，要用英語）

    我可愛的蘇珊皺着眉頭，搖着頭。

    「ok。」我又親了她一下：「long　long　ago，there's　a　lovely　girl……」（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我用儘量讓蘇珊聽得懂的詞彙講了一個小故事。漸漸的，蘇珊閉上了雙眼。我打開床頭燈，關掉吊燈。悄悄退了出去。

    「mmy。」（媽媽）蘇珊有說夢話的習慣。可是，就連在夢裏，她說的還是英語。該死的英語。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蘇珊解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跟蘇珊解釋，這個天大的謊言，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我只希望蘇珊開心，如果可以，我希望蘇珊知道的是：她永遠有一個出差在外的媽媽。

    我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才能告訴蘇珊：

    媽媽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