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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傳庭突然說道:「為了穩妥,劉駙馬言未慮勝先慮敗是不錯,可孫大人調集二十萬兵馬,本身就佔據了很大優勢,想要失敗也很難吧?難道劉駙馬就一定認為我軍會敗?這……應該沒道理吧?」
另外三人不由微微搖頭,孫傳庭的話語正是爭論了小半年,也未能決定下來的主要焦點,支持的認為不應可能失敗,反對的則言萬一失敗了呢,誰能承受失敗的後果?
孫傳庭、方逢年、盧象升三人在這件事情上已經爭論了許久,最終也未能有個定論,如同朝廷上激烈爭論一般無二,誰也無法最終說服了誰,這才尋來了黎宏業,希望能夠從他這裏得到答案。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黎宏業看到三人全都看向自己,不由一陣苦笑,說道:「你們也不用這麼看着黎某,黎某也未曾聽到任何人說起東主對此事的觀點,但黎某知道一件事情,劉家寨正在趕製燧發槍。」
三人一驚,他們從黎宏業話語聽出了些端倪,但三人更加疑惑不解。不僅他們疑惑不解,皇帝大舅哥更加疑惑不解,作為最為了解劉家寨所做之事的皇帝,他更加清楚劉大駙馬隱晦表達出來的意思。
朱由校一手抱着長女,一手拿着師明送來的紙張,一旁站着客巴巴、皇后張嫣、信王朱由檢,還有再次有了生孕的范氏、以及剛剛查出有了生孕的李氏。
看到皇帝將手裏紙張放在桌案上,隨手又用奏摺壓住,孫承宗心下一嘆,他知道,紙張上必然是關於寧德駙馬府的事情,可他更知道,曾經的學生弟子是不會給任何人觀看任何關於那人事情,心下嘆息,卻也無可奈何。
見皇帝抬頭看過來,孫承宗忙上前兩步,躬身送上摺子,說道:「臣以為,只有趁朝廷尚還寬裕之時,一舉平滅建州賊,遼東之沃土不僅不再吞噬我大明朝財賦,亦可成為我朝賦稅之地,以此緩緩圖之,革清吏治,重複我大明朝榮光!」
信王朱由檢上前說道:「二月,南直隸江南應天府蘇、松、鳳、泗、淮、揚、滁州等處,北直隸昌黎、新安、真定府、薊州、遵化、玉田、河間府、保定府、天津三衛,山東臨邑、德平、海豐、武定州等二十餘州縣,南北皆發生地龍翻身,毀壞城牆房屋無數,遭災百姓定然是要賑濟、減免賦稅的,財賦如此不斷減少終究是不妥的,王弟很贊同孫大人之言,請陛下定奪!」
朱由校沉默片刻,看向微微弓着身子的師明,說道:「師明,傳朕之旨意,要門下監三日內必須拿出應對之策。」
「老奴遵旨!」
師明忙躬身退出房門,朱由校才開口道:「地龍翻身乃天地之事,雖毀壞頗多,毀壞者唯富裕之家磚石屋舍,並不會直接毀壞田地之禾苗,並不需要朝廷多少賑濟、減免賦稅之事,王弟也莫要太過擔憂。」
孫承宗知道皇帝因何如此之說,對此他也不能開口反對,山東袞州例子擺着呢,又能說了什麼。
朱由校手拿着孫承宗奏摺,心下卻不由一陣嘆息,連看也沒看,隨手扔在書案上,抱着睡眼惺忪的女兒站在窗前,屋內一干人面色頓時一白。
客嬤嬤若無所覺,上前為朱由校披上錦繡大氅,欲要從他懷裏接過襁褓,卻被微微搖頭阻止,看着外面不斷消融的雪水,像是回到了曾經被抓壯丁的日子。
「老師沒忘了大兄因何自界凡城無奈撤離的吧?」
孫承宗心下劇震,面色頓時慘白三分。
「朕言及此事,並非想言及老師過失,老師是朕之老師,是父皇老師,也因此,皇爺爺才讓老師前往遼東,當皇爺爺眼睛看一看遼東真實情況,老師雖說了句暫緩之言,但楊鎬畢竟是遼東督師,他才是最後決定之人,最終未能出兵支援界凡城,算不得老師過錯。」
朱由校輕輕親吻了下女兒額頭,嘆氣道:「朕不想言誰知過錯,皇爺爺早就對這件事情做了個了結,朕亦不能再言其事是非。」
「大兄七月,兵入薩爾滸,十一月被押解入京論罪,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師身在帝都,亦是大兄見證之人。」
「大兄與皇爺爺對賭,六部衙門,千步廊左右衙門,大兄去求了,一個一個敲門懇求……沒一人應允。」
「皇爺爺給了大兄淨軍,老師應該知道,大兄對鄭貴妃皇奶奶的尊敬,可大兄差點一刀砍了皇奶奶的內侍……千步廊……一個,一個的砸……老師應該知道大兄在找什麼吧?」
……
「記憶猶新啊……朕還記得大兄敲打朕的腦袋,還記得大兄強逼着朕背記各種數據……」
朱由校轉身看向有些抖動的衣袖,神情淡漠。
「老師,你應該知道朕在說着什麼吧?老師覺得,朕若拿着老師的奏摺放到大兄面前,大兄會如何?會誇讚朕英明神武?」
「煉鐵造火銃火炮也好,購馬鍛造鎧甲也罷,修建城池、訓練軍卒……等等,老師應該不會對淨軍、幼軍視而不見,應該知曉軍中將領與贊畫的區別,也應該見識過兩軍書記官的軍前記錄。」
「大兄領軍三千擅自出兵薩爾滸,目的很明確,就是奪了界凡城,就是要截斷建州賊與海西女真之間的聯繫,界凡城,界藩城,就是因為此地是警戒東藩重城,將之一分為二不可合,不合即難成大禍!」
「出兵海上,一舉平滅大明海賊,擊敗西夷四國,奪蘇祿、安南,目的亦是極為明確,穩定我大明海域安穩,為大明獲取外源之水。」
「山東聞香教也好,如今遼東形勢也罷,大兄雖許久不在與敵陣前爭鋒廝殺,事前必是做了大量準備,為了得到曲阜兩千萬兩白銀,為了得到曲阜田地,大兄準備了兩年,甚至更久!」
朱由校身體消瘦,甚至可以說單薄,懷抱着三月大小女兒站到孫承宗面前,孫承宗卻連連後退。
朱由校心下微嘆,收攏了一些威嚴氣勢,轉身走到搖籃前,將已經輕鼾的長女放進搖籃里,輕輕蓋上繡着龍紋錦被,看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
「朕……希望老師可以正兒八經的做一份像袞州那樣詳盡報告來,切實證明老師的討賊計劃可行,而不是空言虛語,糊弄……朕之語。」
朱由校微微向後擺了擺手,一臉慘白的孫承宗第一次,第一次像個真正臣子正兒八經深深抱拳一禮,默默取回桌案上奏摺走出天工閣。
「朕累了,都……退下吧……」
客巴巴猶豫了片刻,上前兩步來到身邊,輕聲說道:「陛下若累了就小睡一會兒,記得蓋好了被子,莫要凍了身子。」
朱由校微微點頭,好像今日說話真的說多了,只是輕輕擺了擺手,客巴巴又細細為他理了下衣襟,這才躬身退出房門,張嫣眼中震驚,從未發覺這個眼前的男人迸發出來的威嚴,甚至已經超出他身份賦予的威嚴,朱由檢這一刻嫉妒了,從不認為自幼照顧自己的兄長會是個好皇帝,這一刻是如此的嫉妒,沒有來的嫉妒,就是嫉妒!
朱由校至始至終都未看上哪怕一眼孫承宗的奏摺,剛來到乾清宮門房,魏廣微見他一臉慘白,不由一愣,上前微微抱拳。
「孫督師,天氣雖漸暖,卻也要注意些身子,要不要進來喝杯熱茶暖上一暖?」
孫承宗微微一愣,嘆氣道:「謝了魏閣老,孫某隻是受了點風寒,並無大礙,回府喝碗薑湯即可,就不麻煩了魏閣老。」
孫承宗抱拳,急匆匆走出乾清宮門房,魏廣微有些摸不着頭腦,不一會就遠遠見皇后與兩位有了生孕的妃子走出了天工閣,信王憑藉着未成年之機,攙扶着皇后進入養德軒小門,兩個懷了孕的妃子則各由龍光門、川采門出了乾清宮,而客巴巴正向乾清宮走了過來,見到這一幕,魏廣微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客嬤嬤,您怎麼出來了,不在陛下身邊照顧一二?」
客巴巴白了眼魏廣微,說道:「陛下被孫大人氣着了,客嬤嬤可不就出來了麼!」
魏廣微一愣,隨即不信笑道:「客嬤嬤可莫要說笑了,孫督撫陛下老師,怎麼可能會氣到了陛下,定然是不可能!」
「絕無可能!」魏廣微最後又補了一句。
客巴巴見他不信,登時惱怒,冷臉不悅道:「老娘說陛下惱了陛下就一定惱了,是你了解陛下,還是養了十幾年的老娘了解?連孫大人奏摺看都不看一眼,難道還不是惱了?」
魏廣微心下大驚,最近守着門房較勤,最為清楚孫承宗進出乾清宮次數,聽到今日皇帝連看都不看奏摺一眼,這問題可就大了,忙變着花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客巴巴只是個村中婦人,雖長相還算不錯,記憶力、見識也不多,朱由校的話語她哪裏能一一記下,只是將大致事情說了一遍,僅客巴巴嘴裏說着的零零碎碎就已讓人心驚不已。
看着客巴巴轉而向西,知曉她是回慈寧宮,雙眼慢慢閉合,腦中思慮皇帝話語,良久才睜眼來,看向遠處早已消失不見身影方向……
「陛下……」
「寧德駙馬府……」
「誰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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