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看着病床上的吳天胤,低聲問道:「醫生怎麼說?」
「彈片對腹腔損害很大,腸子切了,胃切了……!」安仔低着頭回道:「即使脫離危險,也會留下很多後遺症。」
秦禹沉默。
「……大哥太執拗。」安仔扭過頭,捂着眼睛,聲音顫抖的說道:「他說……說北風口的基建都是他親眼看着搞的,部隊往前靠一靠……城內就能少受一點炮火……那些士兵的家裏人回來,才能生活。」
「……嗯。」秦禹重重的點了點頭,擺手衝着大家說道:「你們出去吧,我在這呆一會!」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後,一塊離去。
秦禹搬了一張椅子,獨自一人坐在了吳天胤身邊,心中除了心疼和悲慟外,還充斥着很多欽佩的情緒。
自從秦禹走軍政路線後,他其實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有過妥協的,比如在對待九區的問題上,在對待南滬的問題上,他對於最終結果的追求,是遠高於過程的。
但吳天胤不一樣,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妥協過,說不進體制,就絕對不摻和上層的勾心鬥角,即使死站川府的立場,掛着九區司令部的番號,也不會在各種問題上多說話,只默默幹着自己應該幹的事兒。
北風口開戰前,吳天胤對民眾的每一個字承諾,到最後都一一兌現了,他說部隊不會比民眾走的快,吳系就在面對上自由讜後寸步不讓,他說寧可城破將死,也不會戰略性放棄這裏,最後搞的自己身負重傷,到現在都沒有脫離危險。
他真的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對北風口這個地區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執念。
秦禹佩服他,因為他不是一個政客,哪怕擁兵五萬,擁有了軍閥實力後,也沒想着登基座殿的事兒。
病床旁,秦禹插着手,低着頭說道:「哥,咱們一統了啊……江山有了……咱還得有人啊……從松江一塊走出來的老兄弟不多了……他媽了個b的……你們可不能讓我……最後守着一把椅子過後半輩子啊……!」
淚水滴落在地,秦禹聲音顫抖:「……這幾年我真怕了,怕老總督交給我的事兒,我干不好,更怕三大區內亂,最後站在對面的都是我曾經的朋友和兄弟……哥啊,我沒啥說話的人了……真的。」
吳天胤聽着秦禹的呢喃,手指輕輕抽動了一下。
「咱們都是……從地面上混起來的草根,老雷子……老雷子是啥性格啊?咱是有恩必報,有仇也要必報……他媽了個b的,咱北風口死了這麼多人?這就完了?」秦禹捂着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說,能完嗎?!!」
「你不甘心,我知道……我他媽等着你好起來,你的兵也等着你好起來……咱干點大事……一塊退休!」
……
廬淮周系。
周興禮的心情已經低落到了極點,自由讜撤軍,歐盟一區也明確告知他,目前他們那邊也沒有辦法扭轉三大區的軍政局面,更在軍事上給予不了周系直接支持。
未來的出路在哪兒?
周興禮也他媽迷茫了,他一個坐在辦公室內,苦思冥想許久後,才命令副官傳電,讓李伯康從魯區戰場返回。
李伯康接到命令後,當夜乘坐飛機抵達廬淮。
人到了之後,李伯康沒有馬上去見周興禮,而是與參謀部的人碰了一下頭。
閆總參謀長「光榮犧牲」之後,李伯康接手了總參謀長的職位,而參謀部的那些老油條自然也清楚,自己的未來在哪兒,所以很多人第一時間倒戈,宣佈誓死要為李總參謀長戰今生。
李伯康有周興禮支着,目前在周系內部風頭正盛,也逐漸有了話語權。
司令部外的一間咖啡廳內,李伯康插手衝着眾人問道:「司令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一名參謀搖頭說道:「自由讜一撤軍,我們徹底沒了外區的軍事支持!而這幾天曆戰和林城,也不聽的在廬淮邊線調動部隊……搞的我們這邊人心惶惶的,時刻怕對面開戰,打過來!」
「是的,我聽說這兩天,周司令就喝了兩碗粥,根本沒有進食量。」另外一人也附和着說了一句。
話到這裏,大傢伙都沉默了下來。
「李總參,您說現在就以周系目前的處境,我們究竟該怎麼辦?」之前說話的那名參謀問道。
「首先要明確一點,自由讜和我們是相互利用,我們沒了價值,他們就不可能單方面付出,從這一點上來說,歐盟一區對我們的態度,肯定也是一樣的。」李伯康喝了口咖啡:「所以想着利用外區力量,來改變我們的處境,那是不現實的,這是一條死路。」
「可我們自己單打獨鬥,也不會扭轉三大區的局面啊!」
「……你們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李伯康直言說道:「周系在三大區內的前途,已經沒有了!」
眾人聽到這話怔住。
「這就是我提前跟你們見面的用意。」李伯康皺眉說道:「廬淮是守不住的!而且我個人認為,秦禹一定是想用最小的代價換來一統,也就是說……他可能不準備在廬淮打大仗,圍堵,蠶食,控制,分化……就完全可以讓我們內部崩潰。」
眾人聽到這裏,已經徹底明白了李伯康的意思。
「效仿國軍撤走?可往哪兒撤呢?」那名參謀主動問了一句。
……
司令部內。
周興禮大便乾燥已經持續快一周了,他排不出便,肚子一直不舒服。
晚間,周興禮少吃了一點東西後,邁步走到辦公桌旁邊,順手拿起了一瓶口服液,仰面喝了下去,但仔細用嘴砸吧砸吧,卻感覺有點不對勁。
「旭明!」周興禮拿着口服液喊了一聲。
「怎麼了,司令?」副官衝進來問道。
「……這藥換牌子了啊?怎麼味兒不對呢?」周興禮皺眉喝問道。
副官看向周興禮手中的口服液,目瞪口呆的回道:「司……司令,你整錯了,那是開塞露!」
「……!」
「我看喝口服液……效果不太好,就讓保健醫送來了一瓶開塞露!」
「你他媽的傻啊?你送開塞露不告訴我一聲?這東西跟口服液長得一樣啊!」
「它……它不一樣啊,它是尖頭的啊!」副官也很委屈。
「滾!!!」
周興禮直接將開塞露砸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目前周系的處境就是,許漢城吸氧,周興禮夜喝開塞露!
五分鐘後。
李伯康帶着參謀部的人進了司令部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