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時辰到了,該去給夫人請安。筆神閣 bishenge.com」
顧如初聞言長吁了一口氣,望向天色,終究是站起身。
主僕二人出了院子,穿過種滿層層疊疊鮮花的小徑,往左轉了彎,上了抄手遊廊,大約一炷香的工夫,遠遠可見一處院落。
紅漆的獸頭大門此刻敞開着,出來了幾位帶着貼身丫鬟的姨娘們,顧如初停下了步伐,避到一處。
「小姐,她們已經走了。」
「如意,你也不喜歡這兒是不是?我想師父他老人家了,你說他臨終前為何非要想我回來?」
「小姐,小心隔牆有耳,以後別說這些話,老爺總歸不會害你。」
顧如初苦澀的笑了笑。
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如意前面念叨幾句,滿府都是她的那些所謂的親人,可他們對她來說還不如從小一塊長大的侍女。
這是一處五間上房的院落,幾個婆子正在院內打掃。有眼尖的小丫頭看見顧如初走進院子,連忙屈身行禮。
顧如初擺手讓她們起來,環視周圍。
碩大的的院子種了幾顆石榴樹,各種名貴花草是什麼都有,連這些粗使婆子身上的衣料都比她貼身丫鬟高了一籌。
上了台階,看門的小丫頭挑起細布帘子,顧如初留下如意,抬腳進了正廳,無視屋內擺設,與往日相似。
她名義上的母親,嫡母張氏,這個府上的當家主婦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左右各坐了一位少年和少女。
少年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比她大了三歲,這個月剛中了掉尾巴的秀才,就這已經讓府上臉上有光。
少女則是這個家唯一的嫡女顧曦,妝化的桃臉粉腮,脖子上套着鑲紅寶石赤金瓔珞圈。
聽見響動,張氏轉頭的一瞬間,臉帶微笑,朝她招了招手,「快來母親這兒,今兒身子骨好些了沒有?」
「姐姐怎麼了?昨兒還瞧着好好的。」
「你這孩子!」張氏怪嗔地拍了一下女兒,「當妹妹的也不知道多關心關心你姐姐。」
顧曦未語先笑,一雙梨渦微顯,「好了,是女兒的錯。母親好偏心,就疼姐姐,不疼我這個小的。」
顧如初抿嘴一笑。
張氏又招了如意進來,詢問了幾句顧如初的起居飲食,細細吩咐她照顧好小姐,賞賜了一套銀頭面。
顧如初主僕倆人謝過之後,退出正房離開。
這一離開,顧曦臉色立即一沉,啐了一口,「呸,給臉不要臉的賤人。」說着揪了揪繡帕,「娘,你幹嘛要給她好臉色?」
張氏瞪了她一眼,「娘吩咐你多少次了?容嬤嬤就教了你這些禮儀?」
「娘,妹妹還小。」
張氏能責怪女兒,可兒子這話一出,她則更喜於臉色,欣慰地看了看他們兄妹倆人,朝一旁的管事婆子使眼色。
這位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她的男人就是外院二管家,算是僕人里地位最高的,也最得張氏信任。
等管事媽媽掀開帘子守在門口,張氏才收斂笑容,對着女兒正色道,「你父親現在正有地方用到她。」
顧曦撇了撇嘴,「一個賤人能有何用?我爹不會老糊塗了吧?就她?我身邊的紫晴都比她贏一百倍。」
張氏心知肚明自己這親閨女嫉妒野種長得花容月貌,暗自嘆了口氣,溫聲解釋道,「鎮國公家的那位少將軍向皇上請旨。」
「請旨?不會是配婚吧?」
張氏朝兒子讚許笑了笑,「你父親私下調查過,當初那位小將軍還沒回府,確實長在那個小山村,他們認識非常有可能。」
「娘,鎮國公夫人會同意?我可是聽說了她想要將她娘家侄女許配給庶子。」
「大哥,你聽說誰的?」
張氏朝女兒擺了擺手,側臉看向兒子,「安平候的小姐怎麼說身份比我們家那位高了一等不止,有我們家的庶女配她家庶子,哪還會不依?」
「鎮國公有愧於這個小兒子,聽你父親說皇上十有會同意,過了中元節估摸要下旨。」
顧曦聞言,「哼」了一聲站起身往外走。
張氏氣得手指着她,「你瞧瞧,你妹妹。」
「娘,我妹妹還小。」
「小?她明年就及笄。為娘還能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她是氣不過將來夫家比不上那賤丫頭。」
這廂顧曦帶着身邊的兩位丫鬟回了自己院子,一聲不吭地坐在繡墩上,拿起茶杯就往地上一摔。
這動靜嚇得她的貼身丫鬟紫晴立即跪在地上,身邊的奶嬤嬤慌忙掀開帘子進入,踢了她一腳,趕她出去。
顧曦立即撲到她懷裏,「奶娘,我不想那賤丫頭嫁給少將軍。」
奶娘轉了轉眼珠子,「少將軍?那還真是良配。別生氣,這府里只有你是夫人親生女,搶了就是。」
「可人家已經向皇上請旨。」
「嗨!多大的事呀,那賤人一消失,滿府的小姐哪個比你高貴?這親事自然就成了你的。」
顧曦抬頭展顏歡笑,隨即蹙了蹙眉,「可那賤人有武功。」
「那還不容易?我這就去找你奶兄要軟骨散。」
這對自以為是的主僕一拍即合。
錦繡苑裡的顧如初此時此刻正摸着心愛的軟劍,根本不知一場大禍將要從天而降。
中元節又稱鬼節,這一天也是顧如初的生辰。
得到顧曦相邀,她好笑地搖了搖頭,除了她師父師娘,還真沒誰會惦記在鬼節這天替自己慶生。
親自飲下那杯女兒紅時,顧如初環視臥室,只見唯有她們倆人,這才明白自己真是一時大意,可她與顧曦有何冤讎?
「……賤人,死到臨頭了還裝清高!就你一個狗雜種也敢喊我妹妹,也敢肖想少將軍?……」
少將軍?
那個傳說中的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大魔王,那個在戰場上生撕活人,活剝人皮的大魔王?
送她,她都不要!
一根頭插刺透她胸口時,顧如初只想破口大罵。他奶奶的熊,全瘋了,她瘋了才會視對方無害。
劇痛讓她一下子將全身力量匯集於右手,使勁往對方腦袋一錘,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視線。
很好,一命抵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