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又在忙什麼?
要麼是在湖邊草屋、要麼是在丹房,總是不出來走動,最近又是許久不見,怪讓人念想的。
不是說,西方教已經不能蹦躂了……
昨日還聽龍吉說起呢,現如今這天地間,已經沒了天庭無法做成之事,師兄彈指一揮就可改變無數生靈的命途。
是個名副其實的天庭權神了!
小瓊峰,棋牌室中。
靈娥對着窗外有些出神,心底划過這些雜亂的念頭,耳旁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這非流水聲,而是玉石做就的玉牌在被幾隻縴手搓動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龍吉近來閒來無事,心情也有些煩躁,為防被劫運影響,已在小瓊峰小住,成為了棋牌室正式常駐會員。
熊伶俐雖在天庭掛職,但她是小瓊峰守衛將領,通明殿也不敢真的給調令,平日裏還是在小瓊峰玩耍。
而會員等級最低的某大姐……
她現出靈體,穿火紅長裙,裙邊開叉到了大腿根,將自己姣好的身形毫無顧忌地展露出來,絲毫沒有半點忌憚。
反正都是虛幻靈力凝成的,看就看嘍,她本體就在旁邊擺着,曲線流暢、上窄下寬,隨便一響就能震死金仙,稍微一撞就可重傷大羅。
自然就是先天至寶混沌鍾。
而此刻與她們三個一同打牌的,卻是一襲冰藍色長裙的天庭女戰神,有琴玄雅。
上次被李長壽強行拉來小瓊峰,有琴玄雅也不再多堅持。
只要熊伶俐去舊水神府喊她一聲,她若不用外出打怪,都會來此地與她們玩耍。
啪!
鍾靈皺眉將一枚玉牌摁在桌面上,皺眉招呼一聲:
「娥快來幫姐看個牌!這咋贏啊這?
別眼巴巴望你師兄了,他最近幾十年是最忙時候,必然是已經開始主持封神大劫。」
「大劫具體是怎麼主持?」
靈娥輕聲問着,身形輕盈地跳了過來,輕聲道:
「莫不是搭建個擂台,然後讓人過來比劃較量,誰輸了來天庭當差?」
鍾靈頓時嘖嘖輕笑,「哪有這般平和。」
熊伶俐卻道:「有琴應該看到過,就在中天門外面,有個怪人每天在那搭台子,說不定就是擂台嘞。」
有琴玄雅立刻頷首,滿是嚴肅地注視着自己的牌面。
不好贏呢感覺。
鍾靈淡定地道:「跟你們這些小魚說了你們也不懂,這事複雜的很,說是道門生死存亡的關頭都不為過。
聖人執棋,各自博弈,像你師兄這般,能從棋局中跳出來,還能插進去半隻手的生靈,已是世所罕見。
我願稱他為猛士。
當然,這主要是因他背後有最強聖人的支持,這才是一切的基礎嘛。
開局開局!」
靈娥此時已幫鍾靈將牌面理順,坐在一旁靜靜思索;
兩位仙子、一名半巫、一隻法寶的靈性,開始了又一場血雨腥風。
有琴玄雅問:「這般大劫,長壽師兄可有危險?」
「這就要問他到底是想幹什麼了。」
鍾靈嘖嘖輕笑:「這傢伙有意思的很,嘴上說着穩妥起見,行事也是十分周全,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做出一些衝動之事。
他這種人雖然少見,但咱也是見過的,只不過前人都不如他走的高、走的快罷了。」
「長壽師兄想做什麼……」
有琴玄雅輕吟幾聲,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靈娥,「靈娥師妹最明白才對。」
「嗯——」
靈娥托着下巴想了一陣,小聲嘀咕:「穩妥的離開?避開一切因果?反正我從小就是被師兄這般教大的。」
有琴玄雅頓時若有所思狀。
「去問問不就好了,」鍾靈笑道,「你們這些生靈,拐外抹角、說話還要互相試探,彼此都這麼親近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前輩,那可不一樣!三筒。」
熊伶俐一本正經地道了句:「我們寨子裏有句組訓,叫做——人心隔着肉和皮,別把惡人當兄弟,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
若是每個人都坦率、直白,也感覺很奇怪呢。」
「呵,」鍾靈頓時笑眯了眼,「本鍾還被個巫教育了。」
「嘿嘿嘿。」
熊伶俐不好意思地笑着,兩隻馬尾辮輕輕晃着,用變身術縮小後的小巧身軀,讓她似是人畜無害。
龍吉笑道:「我也有些好奇師父在作甚,師父此前曾說,天庭不宜直接插手封神大劫之事,也說過要借封神大劫的機會,將天庭的一些隱患拔除掉。
想必,都不是什麼容易之事。
師父當真為了天庭操勞太多了。」
靈娥道:「師兄應當能應付的來,就算應付不來,我們也幫不上他什麼。」
有琴玄雅卻道:「這也不對,哪怕是拼上性命能幫長壽師兄緩解少許壓力,那也是我輩該做之事。」
「哎呀,行了,都專心點,能不能尊重你們面前的牌!」
鍾靈嘟囔一聲:「打牌的時候還在分心,師兄這、長壽師兄那,咦,你們生靈真的肉麻。
本鍾今天非把你們的靈石都贏過來不可!」
幾位仙子輕笑了聲,靈娥也對有琴玄雅投去少許歉意的目光,後者微微搖頭,低頭繼續琢磨後續碰牌的策略。
午後陽光透過天庭層層雲霧,穿過小瓊峰重重陣法,很神奇地沒什麼損耗,照得棋牌室周遭樹影婆娑。
其內歡聲笑語,倒是顯得不遠處的靈獸圈有些安靜。
此刻,李長壽靜靜躺在丹房前的躺椅上,手中的蒲扇不搖了,端着的茶壺放下了,雙目輕輕閉着、呼吸十分平緩,仙識籠罩在太白宮周遭。
這是他大半心神挪離本體時的狀態,本體依然保持着充足的警惕性。
他正要做一件大事!
陳塘關,那佔地廣闊、易守難攻的李府大宅後院,特約紙道人·高級家丁王長安,身形筆挺地站立着。
他身上的綢面短衫反射着少許亮光,脖子上帶着的金色鏈條,顯露着他在這個府邸家丁群體中截然不同的身份。
做天庭普通權臣、凡俗大臣也好,做一個宅院中的家丁也罷,都是跟人打交道、都是替人打工,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大概,這也算李長壽的一點通用小技能。
抬手、手背指關節對準靈木木門的花紋,頗有節奏地敲了兩下,而後推開虛掩的房門,先抬左腳邁入,對裏面的……
呃,李靖這傢伙,沒事拜他作甚?
此時,李靖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低頭祈禱,似乎已經入定。
李靖面前的香案後,太白金星盤腿而坐的身影躍然於畫上,自是那白眉白髮老神仙模樣。
李長壽淡定地無視了這畫作,調整聲線,用清朗、略帶激動、滿是磁性的嗓音道:
「老爺,夫人生了,大小平安。」
李靖一直在緊繃地背部頓時放鬆了下來,輕輕呼了口氣,但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江湖地位,又立刻恢復從容模樣。
這位總兵大人從蒲團上站起身來,用儘量淡定,卻有些緊繃的嗓音道:
「生的是男吒還是女吒啊?」
李長壽:……
「男、男吒。」
李靖背着手點點頭,言道:「嗯,男吒女吒其實都可,老爺我都喜歡。」
李長壽笑道:「老爺,您能去產屋了,快去看望夫人吧。」
「可,」李靖點點頭,邁步出了這處專門供奉太白金星的小屋,腳下看似緩緩踏步,但一步邁出,身形便向前挪十數丈。
超越修為境界的神通都用了出來。
李靖略微鬆了口氣。
初為人父,應該沒出什麼紕漏吧。
威嚴,總兵為一方父母官,須得威嚴,家中添丁也只是自己私事,不能大操大辦。
嗯,淡定。
自己現在名義上可是太白星君的義子,一蹦三丈高,那不像話。
李長壽輕笑了聲,關上小屋的木門,小跑着追了上去。
話說,這截教怎麼了?
莫非是真覺得他們自己穩了,為何各處都不積極?
李靖氣運已顯,此前也因『認父親』引起了波瀾,按理說早就被闡截兩教甚至西方教關注了才對。
為何此時,只有闡教兩位十二金仙的氣息在千里之外徘徊,絲毫不見截教的影子?
他本還想着,讓金吒和木吒拜入截教試試,免得再被各自原版師父忽悠去未來的佛門做什麼護法。
可此時,根本沒有截教仙人的影子。
都用飄柔嗎?這麼自信?
李長壽心底一嘆,決定稍後還是通過雲提醒下截教;現如今正是大劫的機遇爆發期,不主動站出來截取生機,當真辜負了截教的教義。
前方,李靖突然回過神來,嘀咕一句:
「男吒?」
李長壽差點笑出聲,假裝自己沒發現,低頭小跑前進,被李靖攔在了迴廊拐角。
「老爺,您咋還沒去?」
李靖抬手勾肩搭背:「啊,突然想到,王長安你是讀過書、造過學之人,你來幫老爺我品品,這個吒字如何?」
李長壽忙道:「這吒字妙的很,朗朗上口、膾炙人心,就是不知有什麼典故。」
「哈哈哈,」李靖大笑幾聲,還沒蓄鬍須的他,此刻還是青年模樣。
李靖道:「這個吒字大有來頭,也是老爺我想了很久才起的名。
吒,為盤古神隕落前,為掃清天地間妖邪,所綻出的第一個音節。
吒字,意味掃平妖魔、維護正道滄桑之意,陳塘關屢遭妖魔侵襲,此時依舊有不少百姓生活難安。
本將是想,本將的子嗣,也以守護一方、造福百姓為己任。」
「老爺之胸懷,讓人欽佩,」李長壽低聲道,「老爺您放心,吒字您儘管用,明日這陳塘關都會知此名之含義。」
「哈哈哈,你這傢伙。」
李靖用力拍了拍李長壽紙道人肩頭,身形飄然而去。
李長壽心底一陣輕笑。
這李靖倒是真有個缺點,就是有些好面兒。
接下來就是觀察李靖的育兒過程了,有金吒和木吒兩個積累經驗的機會,對靈珠子轉世總不至於太過糟糕。
且等。
金吒、木吒?
李靖該不會想生一個五行序列吧?
這麼一琢磨,靈珠子轉世成的哪吒,還真是屬火行。
搖頭笑了聲,李長壽紙道人繼續小跑着跟上去,想着稍後如何去城中宣揚『吒』的含義,仙識一刻不停,盯着李靖的情形。
李府觀察日記,正式……
『長庚師叔,弟子可進來嗎?』
心底突然傳來了遙遠的呼喚,李長壽立刻一心多用,半數心神挪去了朝歌城,紙道人在書桌後睜開雙眼,檢查了下這【官】字紙道人的狀況。
剛才呼喚他的是聞仲,想必是有什麼急事,或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此刻,聞仲正跟在子受身側,在西南方向征戰『蠻夷』才對。
雖然這些蠻夷,有些制度演化自上古,比商國還要先進些。
「來吧。」
李長壽緩聲道了句,書房展開了一層似有若無的結界。
一縷青煙自地面亮起,轉眼化作聞仲身形,對李長壽長長做了個道揖。
此時的聞仲,為了符合凡人狀態,已將自己頭髮用法力染成花白。
這些年俗世歷練,讓聞仲變得沉穩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眉目間雖還有一些銳氣,但更多的已是藏起的鋒銳。
「聞仲拜見長庚師叔。」
「嗯,不必拘禮,」李長壽擺擺手,示意聞仲入座。
聞仲卻道:「師叔,弟子來的匆忙,還要立刻趕回軍中,這就長話短說。」
李長壽側耳傾聽,聞仲說明原委,問詢解決之道。
此事說來其實也簡單。
遠征大軍打了勝仗,連破十數城,俘虜了大批戰俘、得來了金銀財寶,那方國宣佈歸降效忠。
商國八百諸侯,半數都是這般打下來的。
另外半數是主動依附。
「問題就出在了戰俘身上,」聞仲沉聲道,「按軍制,戰俘算作帶軍將領的戰功,且在戰功之中比重相當大。
故,商軍已是默認這般情形,只要攻破一城,就將部分城中平民強行劃為戰俘,以此增加戰功。
但這次不知怎麼,子受嚴令軍中不可掠奪平民為戰俘。
眾將不服,相約抗命,子受直接持劍殺了二人,威懾住了。
此時,軍中眾將表面隱忍,要在回朝歌城後,在大王面前哭訴一番……」
李長壽笑道:「這位王子,也是雷厲風行。」
「師叔,此事如何處置才穩妥?」
聞仲嘆道:「朝歌城中,本就有諸多勢力對子受不滿,欲要使大王重新立嗣子,子受此次確實魯莽了,必會被抓住把柄。」
李長壽微微皺眉,緩聲道:「此事確實有些麻煩,所有人都在盯着子受的一舉一動,這次他的動作着實太大了些。
不過,此事也有好的一面。
他能看到商國的問題之所在,想要做出改變,就總比他那坐享其成、又自覺無力,便不去努力做些什麼的父親要強。」
聞仲含笑點頭。
李長壽沉吟一二,道:「此事需一個字——穩。」
「敢問師叔,如何才算穩?」
「你可從旁建議,讓子受先稟朝歌城,直接以不尊軍令定那幾人罪過。
回朝歌城後,也不要多做什麼,不必多分辯,就在自己宮中閉門不出,可以稱病,也可說自己正在學習兵法,藉口隨意。」
李長壽笑道:「若是子受王子不嫌棄,可暗中來我這談談。」
聞仲精神一震,連忙做道揖,呼喊:「多謝師叔!」
「只是,聞仲啊。」
李長壽話鋒偏轉,笑意收斂,溫聲道:「你始終是截教弟子,而非普通的大商臣子。
莫要陷入紅塵,免得為自身招來不測之數。」
聞仲不由怔了下。
——————————
【ps:這幾天忙昏頭,出bug了。
六百五十五章快推節奏時,用了帝辛(子受)年紀做抓鈎,先是迅速推了十多年,將劇情推到了有矛盾衝突爆發的地方,子受十多歲出金吒,但後面修改情節時,又覺得火候不夠,一筆推了七八年,導致跟上章出現了劇情bug,殷夫人懷金吒懷了七八年,今天回頭檢查劇情時發現了這個細節,這個對劇情沒有任何影響,給大家解釋下。
典型筆誤,腦子犯抽,現已修改,跪地認錯。
殷夫人平安、殷夫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