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別處此時倒是靜悄悄的,因為當家主母喬氏臥病在床,哪裏還有人敢高聲喧譁?不過越是近老夫人湯氏的院子,喧囂聲就越大,瞬間就有了從寧靜之處回歸到繁華之處的感覺。筆神閣 bishenge.com
傅鄴對於這些聲音都充耳不聞,靳嬤嬤偷偷拿眼看他,這大公子長得比喬氏生的那個傅陽好太多,就是面無表情,整個人看起來不好相處,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看這樣子,老夫人的盤算怕是要落空了。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終於走到了湯氏的屋子前,傅鄴站定看着她,她這才回過神來,略有些尷尬地行了一禮,這才親自給傅鄴挑帘子。
傅鄴一走進去,一股涼爽之氣撲面而來,而且湯氏年紀大了喜歡燃一些寧神靜氣的薰香,所以屋子裏的香氣頗為濃郁,他有些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這祖母越老越喜歡這種故弄懸虛的味道。
暖閣裏面此時頗為熱鬧,湯氏的笑聲在外面都清晰可聞,夾雜着還有他二嬸母彭氏的討好聲,逗得湯氏笑得越發大聲,似乎故意隔空笑給臥病在床的喬氏聽的一樣。
思及此,他的唇邊漾開一抹譏嘲的笑意,等靳嬤嬤再掀起暖閣的帘子時,他這才走了進去。
「孫兒給祖母請安。」
這時候他很是溫和地給湯氏行了一禮。
湯氏看到他,忙朝他伸手,「快,到祖母這邊來,有些日子沒見到祖母的長孫了,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傅鄴朝她走去,眼角看到屋裏的人除了二嬸母彭氏外,還有三嬸母苗氏,另外還有幾個不太熟悉的堂妹,除此之外,還有一人倒是挺眼熟的。
他想了半天,方才記起她是誰。
只見這頗眼熟的少女起身朝他行禮,湯氏拉着他的手道,「這是你湯家三表妹,你小時候見過的。」
傅鄴心想:「小時候見過,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誰還記得?」
不過這話他倒是沒有說出來,只是冷着臉輕「嗯」一聲。
湯氏不滿地輕拍他的手背一下,「這是你的三表妹,又不是外人,你這是什麼態度?」
湯家三小姐,即湯瑚聽到姑祖母這話,小臉蛋都紅透了,她略微抬頭看向傅鄴,對他的長相那是相當的滿意,再想到對方是常平侯府的嫡長子,將來肯定要繼承家業,心裏就更滿意了。
「她姓湯,我姓傅,怎麼就不是外人了?」傅鄴這回直接不給面子了,他不願意裝的時候誰也勉強不了他。
這話一出,湯氏的臉頓時冷了下來,湯瑚更是小臉煞白起來,小手絞着帕子,微垂着頭咬緊一口銀牙,這人好生沒有禮貌。
傅家在場的兩位兒媳婦都暗自叫好,對於這婆母,她們打從心底就不喜歡,可人家是長輩,怎麼樣裝也得裝出捧着的樣子來。
反倒是幾個涉世未深的傅家姑娘看到氣氛冷了下來,都有幾分不安,不過身邊的母親安撫地拍了下她們的手背,這才重新坐穩了。
「你這孩子,又說胡話了。」湯氏不滿地重重一拍傅鄴的手背,「祖母也姓湯,難道也是外人?」
傅鄴一掀衣擺坐到湯氏的身邊,這會兒他笑道,「祖母此言差矣,你娘家姓湯,可夫家姓傅,這哪裏是外人?」看到湯瑚的神色緩和了一點,他又道,「不過你若是再說這湯家表妹不是外人的話,只怕表妹以後難許人了,豈不是祖母的罪過?」
白天裏鮑姨問他湯氏可是想讓她娘家的姑娘嫁進傅家的話,他當時可是答得好好的,沒想到一到晚上就開始打臉了,上輩子到現在都有幾十年光陰了,他竟是將這事完全忘到腦後,確實該罰。
湯氏差點下意識就要回一句,你娶了她便不是罪過了,好在理智尚在,她只得打圓場地道,「又說胡話了。」
「婆母,這小輩之間講緣份。」彭氏笑道。
「二嫂說的是,我看啊將來的事誰知道呢,興許還有更大的緣份呢。」苗氏也跟着捧了一句。
湯氏的臉上這才好看了幾分,不過她已經沒有興致再說這事了,只是朝傅鄴道,「祖母年事高了,你姑姑一年也難得回來一趟,瑚兒在我這兒住些日子,你可得盡地主之誼,莫要為難了她。」
「祖母說的哪兒的話呢?她來是侍奉祖母,又不是滿府跑,我連碰上她都屈指可數,哪來的為難?」
聽着這孫兒強詞奪理的話,湯氏心裏已經是極不高興了,她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先下去,單獨留下傅鄴問話。
等到場子清好了,她這才道,「永安侯府那個鮑氏跟你說什麼了?莫不是又拿她家那個死人來說事吧?」
傅鄴一聽她這話,心裏就來了氣,這會兒他也不想捧着她,免得給了她錯覺,「祖母,這婚事是當年我娘生前給我訂下的,孫兒不想違背。」
「可她家的閨女都死了,你還等什麼?」湯氏怒道。
「總之我現在對哪家的姑娘都沒有興趣,祖母還是頤養天年的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何必操這心?」傅鄴端起一旁的糕點給湯氏,朝她挑了挑眉,意思是多吃少說話。
湯氏一把將這盤糕點放回桌子上,「我是你祖母,我不操心誰操心?難道你還指着喬氏那個毒婦?她就不是個好東西。」
「再不是好東西,也是你當年八抬大轎迎進門的,我娘那會兒去世還未有百日呢。」傅鄴涼涼地道。
湯氏突然張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認識他一般,她的手緊緊地抓着胸口的衣襟,最後幽幽地問道,「你……你這是在怪我……」
「祖母想岔了,我這是在陳述事實。」傅鄴再端了茶碗硬塞到湯氏的手裏,「你那話讓我爹聽到,豈不是又讓你們母子爭吵起來?祖母,你說是不是?」
湯氏有些呆呆地捧着茶碗,好半晌才緩和了臉色,再看這孫子的時候,只見他眉眼之間一片溫和之色,哪有剛才那冷得讓人透心涼的眼神?果然是她看錯了,周氏死的時候,這孫子年紀還小,哪還能記得親娘?
深呼吸一口氣,她喝了口涼茶入肚,這才覺得有了些許力氣,「祖母乏了,你且跪安吧。」
「是,祖母。」傅鄴從善如流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就走。
湯氏看着這孫子的背影,心裏隱隱有些後悔當年把事情做得太絕,造成今日這種局面,不禁又更恨喬氏,都是這狐狸精惹出來的事情,她恨不得現在就吃其肉寢其皮。
傅鄴出來的時候,湯瑚還等在那兒,一看到他,屈膝行了一禮,看到他目不斜視走了過去,她忙在後面喚了一聲,「表哥,瑚兒……可是有哪裏做得不好?」
傅鄴轉頭看了她一眼,「你哪裏做得不好,我怎麼知道?湯家表妹啊,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為好。」
說完,他再不看這白了臉色的湯瑚,直接就走出了湯氏這熏得讓人慾作嘔的屋子。
湯瑚看着他走出視線,然後才轉身走進裏屋,看到姑祖母一人落寞的坐在那兒,她忙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姑祖母?」
湯氏突然一把握緊她的手,那雙渾濁的眼睛直視她,「瑚兒,你表哥那裏你要多努力,我們湯家幾個姑娘裏面,姑祖母最看好你,你莫要讓我失望。」
「姑祖母,我知道。」湯瑚自身也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家裏的姐妹把名聲都搞臭了,她再不想法子自救,只能越嫁越差。
此時星光照耀大地,陶姚一進村口,就看到衛娘子與兒子衛三郎都在那兒等她,還有韓大夫也一臉的焦急,遂,忙急步上前,一一喚人後又道,「怎麼都在這兒等着?」
衛娘子看到她平平安安地回來,這才鬆了口氣道,「過了時間還沒有見你回來,怎麼不讓人着急?你身上這是什麼味兒?怎麼一股血腥味兒?」說到這裏,她又一臉緊張起來。
「是不是哪兒受了傷?」韓大夫也圍了上來,然後又一旁的布袋就要掏傷藥出來,「我別的不敢說,這傷藥最是見效,哪兒傷着了一撒上,第二日保准好……」
陶姚忙制止他們,「沒有,我沒有受傷,這血說來一匹布那麼長,我待會兒再跟你們說……」
「你們是誰?」衛三郎的目光卻是看到了進村的幾個陌生人,立即警惕地問道。
陶姚這時才想起還有田嫂子幾人和陶春花,這下子她不再耽擱,「這幾人我認識,衛三哥,先別問他們,我們先去兩家族長家裏稟告此事,對了,還要麻煩你跑一趟去通知一下有財叔和嬸娘,讓他們趕緊到族長家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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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一更在中午十二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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