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不以為意,讓鮑芙感覺到這孩子的心性還是很穩的,微微放心之餘,但心裏卻又是越發地難受了,會養成這樣的性子,應該跟她的經歷有關,估計聽過太多詆毀的言語,從會生氣到不在意,這中間該是有多難受才會這樣。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若是陶姚知道她這想法,也只會說一句不中亦不遠矣,她在第一世時什麼樣的謗言沒聽過?再難聽的也聽過,傅蘭心也好,鄒妍也好,哪怕是葉芸,那時候都用過最惡毒的字眼來罵過她,初時心性修行未到家,確實生氣過,可生氣管用嗎?不管用的。
在這些流言蜚語面前,就該無動於衷,越是不在意,它的流傳就越沒有意思,最後也只得因為無超從而被人放棄,轉而去尋找新的樂趣。
可是這種領悟於現在的鮑芙也好,葉凜與葉凌兄弟也好,都只會義憤填膺,葉凌更是站起來要出去跟人理論一番,後來還是陶姚起身按住他,不許他輕舉妄動。
「難道就讓他們這樣詆毀你嗎?」葉凌氣得眼睛都紅了,這些人真是惡毒,他們自家人都不在意的事情,偏拿出來傳來傳去,有意思嗎?
葉凜身為長子,處理事情倒是能冷靜下來,「妹妹說得對,生氣有什麼用,嘴巴長在人家身上,我們還能管得住人家的嘴巴嗎?用腦子想一想,光會衝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咱們得知道到底這流言的源頭在哪兒?」
因為這一番話,陶姚倒是多看了葉凜幾眼,一直以來在她心目中形象不佳的葉凜,這回倒是真的像個人樣了,至少看着順眼了許多。
葉凜感覺到陶姚在看他,遂朝陶姚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表示一切有他,讓她不用擔心。
「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陶姚最後只能這麼說。
「對,這事就交給你哥處理。」鮑芙拍板道,這回看大兒子也多了幾分滿意,身為長兄,就該給下面的弟弟妹妹遮風擋雨才對,不過想到這裏,自然就想到了丈夫那倆個弟弟,心裏又是一陣的煩惱。
丈夫身為嫡長子,自然也承擔了更多的責任,要不然當年婆婆兩腳一伸的時候就該分家各過各的,偏那兩房人不提,而自家丈夫也不想那麼快踢人出去遭人詬病,所以這事就樣耽擱下來了,大家還是一府同住,摩擦自然少不了。
想到兒子說的之前發生的事情,她這才朝女兒道,「那葉芸與葉荷來找你麻煩了?」
陶姚細思了一會兒,道,「那也算不上,應該是在外面聽了些關於我的流言,她們覺得會被我牽連,所以過來說了些不大中聽的話,倒是……」說到這裏,她頓了頓,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說。
「可是那些下人不中用?」鮑芙很快就點明。
陶姚倒也沒瞞着,這不是她培養出來的人,不忠心倒也在情理當中,遂點了下頭,不過還是皺了皺眉道,「估計我與她們還沒有摩合出來,先暫時用着吧,回頭我再好好地調……」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鮑芙道,「不用這麼麻煩,我待會兒就將好們的賣身契給你,以後還再不中用,不用稟明為娘,你直接做主發賣出去便是。」
這話一出,在場侍候的幾個明月軒的大丫鬟臉色都變了,就連守在門外的二等丫鬟也面色變得慘白,她們都是知道自己之前失職的事情,也知道這讓大小姐心裏不舒服了,但大小姐人雖然有些嚴厲,但從來不體罰人,這也讓她們心裏存了一抹僥倖。
她們大多都是永安侯府的家生奴才,哪個不是一家人都在府里當差的?若是日後當不好差真被大小姐給發賣了,那就真的再無活路了,與家人也就天各一方,光是想想都覺得全身寒顫不已。
玉菊是第一個腳軟的,她立即跪下來,「請小姐開恩。」
有了帶頭的,屋子裏屬於明月軒的侍女都全跪下了,跟着開口,「請小姐開恩。」
鮑芙似沒有聽到一般,這下人要教得懂規矩又好用,恩威並施是必要的,自家女兒一向心善,沒有打罰下人的喜好,這才讓她們生了外心,光是怕外頭之人的懲罰,反而不怕自家閨女,真是想想都覺得豈有此理。
葉凜身為侯府世子,也端起茶碗來眼觀鼻,鼻觀心地坐着,同樣不發話,這是妹妹的下人,得她發話才行,而且自己端坐不動就是在給她撐腰,這一貫的態度是必須做給這些下人看的。
葉凌看了看親娘,再看了看兄長,最後也跟着學,坐得如老僧入定。
陶姚看了看這幾個家人,頓時有幾分哭笑不得,不過母親的話還是給她提了個醒,她的想法在這個時代不適用,不過人該堅持的東西還是得堅持,不過一定的威懾還是必要的,不然她在這個時代肯定寸步難行,光是處理突發狀況就夠夠的了。
就拿之前的事情來說,如果這些侍女多得用一些,葉芸與葉荷那一眾人還能隨便闖進她的書房裏面嗎?不會的,她們會被攔下在花廳或者暖閣等她,有了這個緩衝或者是下馬威,葉芸說話就會有顧忌,有些衝突就可以避免。
正是因為治下不嚴,讓人鑽了空子,就越發覺得她可欺,再來幾個,她是不懼與她們辯駁,但是煩人啊,還要不要處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這下子她想通了,於是欣然同意道,「我全聽娘的吩咐,至於她們就先留着吧以觀後效,若是再犯,不用娘吩咐,我也會將人攆了出去的。」
鮑芙這才笑着出聲,「我兒心裏有數便好,這事看在你的面上就這樣吧,要不然為娘定要打她們的板子才行。」然後凌厲地看向那幾個她親自挑的侍女,「都聽明白了?這是大小姐心善,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都給我記着了。」
前些年她是過於頹廢了,對下人的管教也寬鬆了許多,這才讓他們都生出了外心,倒是以外人為尊,要不是這次的事件,她還沒有發現這點,二房的手伸得太長了,是時候該把這爪子給砍下來才行。
「是,奴婢謝過大小姐。」以玉菊等為首的侍女這才恭敬地磕着頭表示她們聽明白了。
這一幕不但是在敲打明月軒的侍女,跟着鮑芙過來在外候着的婆子侍女們,也感到了風雨欲來,夫人一向不會無的放矢,府里接下來肯定要大力整頓的,她們都開始想着要如何保存自己才好,個個都不敢再心裏開小差,更是小心翼翼地當差。
「娘,有些事年後再做也不遲。」陶姚給了個建議,她跟鮑芙離得近,自然看得出來母親臉上的陰沉之色並沒有多少好轉,可見心裏還是不得勁的。
鮑芙輕拍女兒的手,「為娘心裏有數。」
怎麼說也得過了元宵節才好出手,這年嘛還得讓人過,過完了年,誰也不能說她這當家主母的心狠手辣不講情面。
此時的葉家二房卻是難復過年和樂融融的氣氛,二老爺葉海氣鼓鼓地瞪視着妻女,「這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都跟你們說不要去找那村姑的麻煩,不管人好不好,我那哥嫂都當寶似的,你們去招惹人家幹嘛?」
一想到女兒帶回來的話,他的氣就消不下去,分家二字是這麼好說的嗎?他可不會傻到以為那小丫頭說的話沒份量,看哥嫂那態度,這是要當祖宗來供着的,再說人家的親生女兒難道不比自己這個弟弟親?
疏不間親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肉就是比手背厚,這是沒道理可講的。
葉家嫡系人才並不多,三房的男丁滿打滿算也才五個,大哥立身正沒有納妾,只有倆嫡子,他雖然妾侍不少,但肚子不爭氣,只有倆庶女,一個庶子也沒有生出來,三弟的情況倒是比他好,尤氏還算爭氣生了倆嫡子,只妾室同樣也是不爭氣的。
人丁不旺,這也是大哥一直沒有分家的原因所在,大哥心裏還是有着他與三弟的,還是想着拉拔一番他們兩家的獨生子。
他這些想法,秦氏是不知道的,她也不想知道,只見她攬着哭得不能己的女兒在懷裏安慰着,眼睛卻是通紅地瞪着丈夫,「你沒看我們的芸兒都受了委屈了嗎?人家外頭有嘴巴到處傳的話也讓芸兒跟着受罪,你倒好,就會長他人的威風,心裏哪還有我們娘倆?」然後將女兒抱得更緊,手卻是暗暗地輕掐了女兒一記,示意她哭大聲一點。
葉芸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一得到母親的暗示,當即就大哭出聲,一邊哭還一邊認錯,「女兒知錯了……」
秦氏看到女兒如此上道,心裏頗為滿意,然後再繼續瞪眼看向丈夫,「我知道你這是嫌棄我們母子了,想要我為那些女人騰地方,好啊,我今兒就帶着芸兒上吊去,給你後院的那些女人騰地方去……」
妻女這般哭鬧,讓葉海的頭都跟着大了,偏兒子還不省心。
葉冼氣得攥緊拳頭,看到母親與妹妹哭得如此淒涼,又想到了這事是因陶姚那個可惡的村姑而起的,心裏哪能忍得下去?「爹怕事,我不怕,這事妹妹何錯之有?那流言蜚語怎麼別人不傳?偏傳她的,不還是她自己其身不正偏還要高調,妹妹這是受她連累才是,爹實在是好沒道理,人家都知道要護着自家的崽,偏爹還想着高義,先把自家人給臭罵一頓,這是什麼道理?人家要分家,好啊,那就分家,我們家也不求人家什麼……」
「你這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葉海越聽就越氣,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兒子如此欠揍呢?正正因為只養了他一個兒子,打小他與他娘就偏愛於他,看來是把他養得都歪了。
葉冼猶自梗着脖子道,「我可沒有說錯,爹自己慫就好了,現在也想着叫兒子也跟着慫,我不靠他們,也能闖出一片天地來,爹只管瞧着就好……」
「啪」的一聲,葉海氣得伸手打了兒子一巴掌,「孽子,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孽子來?」
秦氏看到兒子被打了,哪裏還坐得住?推開女兒,立即上前就把兒子拉到身後,如母老虎般瞪着眼看向丈夫,「你再我兒子一個試試?他哪裏說錯了?你就是慫,還不讓人說了?但凡你有本事一點,能在朝堂立足,我們母子還需看人臉色過活嗎?我們這樣都是拜你所賜,你還好意思打兒子來泄憤?」罵完了丈夫,又轉頭捧着兒子的臉細看,「兒啊,給娘看看,你爹這狠心的,下手怎麼能這麼重?」看到兒子半邊臉上的巴掌印,她心疼地就要落淚,拿着帕子輕輕地揉着。
葉海被妻子一通懟,氣得險些要暈過去。
葉冼卻是冷笑地看着父親,伸手拉下母親撫着那半邊巴掌印的手,他伸腳將一旁的桌椅給踢倒在地,「我不用你這慫人多管,我的前程我自己去掙,我不靠別人。」
說完,他轉身氣烘烘地跑了。
兒子跑了,秦氏卻是更為埋怨葉海,這過年第一天二房的氣氛極度低迷。
三房倒是好一些,葉荷回去也轉述了在陶姚書房那兒發生的事情,她覺得自己是被葉芸給連累的,當然尤氏自然也是這麼想的,錯都是別人家的,自家的孩子都是好的。
「這事不怪荷兒,要我說還是二房那葉芸不好,那姑娘的性子被二嫂養得越來越左了,你還記得她之前說粗話的事情吧?她自己都立身不正,還好意思去找人家陶姚的茬,可憐我們的荷兒倒是被她帶累了。」尤氏道。
葉荷跟着在一旁點頭,「初時大姐姐還是挺客氣的,二姐姐越說越過份了,大姐姐這才不忍的,我那會兒都說不要闖進去,偏二姐姐不聽我的勸,我這也是多操心才跟了進去,要是不進去,她們吵她們的,也牽連不到我身上……」她此時倒是一臉後悔的樣子。
葉江對這嫡女一向也是頗為疼愛的,加上女兒的表現一向良好,他自然不會多想,看到女兒情緒低落,他還是安慰了一句,「你又不是那先知什麼都能知道,好了,知道那葉芸不大妥當,以後少跟她來往便是。」對二房那嫡女他也是嫌棄的,只是到底是侄女,輪不到他多嘴去管教,遂只好約束自家女兒。
「是,爹,女兒知道了。」葉荷立即應聲,這下總算放心了,自家親爹沒有怪罪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