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詞曰:一輪飛鏡誰磨?照徹乾坤,印透山河。玉露冷冷,洗秋空銀漢無波,比常夜清光更多,盡無礙桂影婆娑。
這便是形容中秋月圓的美景。
蕭滽和沈岐山、長姐還有蓉姐兒及燕靛霞一起用的團圓飯,除與沈岐山兩看兩相厭外,倒也還算其樂融融。
待用罷飯,蕭鳶在院裏設了長案,擺上銅爐香燭和素供,姐弟三人輪流下跪祭拜。
沈岐山原在房中,突然走出來,站廊上面無表情地看了會兒,蓉姐兒恰抬頭瞅到他,樂顛顛跑來抱大腿,一面問:「姐夫要拜拜麽?」
沈岐山冷哼一聲:「你長姐早把我忘了!」
蓉姐兒聽話識音,連忙去扯長姐的胳臂:「姐夫要拜拜呀!」
「甚麽姐夫。」蕭滽拿扇子輕敲她的頭:「叫老爺。」
蓉姐兒小臉皺成菊花:「叫老爺,姐夫要罰我念書寫字呢!」
「罰你念書寫字?」蕭滽簡直不敢置信,繼而起了怒意:「他是閒到吃屎了麽?」
蕭鳶拍他肩膀一下,低聲說:「難聽!哪裏有罰?不過嚇唬她!這些日蓉姐兒有他教習,都會吟詩做對了。你若不甘願也可以,換你來教小妹好了。」
「我哪裏有空暇!」蕭滽脫口而出,繼而抿緊唇,蹙起眉宇。
蕭鳶道:「那便是。他很疼愛蓉姐兒,你就放寬心罷!」話不再多說,一徑走到沈岐山身邊,不確定地問:「你也要拜祭麽?」
歷來人情世俗,丈夫只拜祭正妻逝去的親屬,小妾低賤無此待遇。
沈岐山反問:「你說呢?」
這男人的心思真難猜!蕭鳶朝他媚了兩眼:「那我就自作多情一回。」牽起他的手往供案前走。
沈岐山怔了怔,不禁握緊她的指骨,這毒婦總是讓他猝不及防!
蕭滽冷眼看着長姐遞線香給沈岐山,讓他插進爐里,再拉去跪在案前磕頭,磕完頭,蓉姐兒一下子趴上他的脊背,咯咯笑着要背,長姐阻着,還有傷未全愈呢,沈岐山擺手無妨,一下子站起來,旁邊有棵開花的月桂樹,蓉姐兒折了一枝,嗅嗅,香啊!湊到沈岐山鼻息下,讓他聞,又叫阿姐來,三人圍成一團兒,相親相愛.....而他,還是孤零零一個,轉身就要往走,卻聽得長姐喚他,他頓住步,待身後響動大了,才回頭問:「有事?」
「你去哪裏?」蕭鳶拉住他:「稍候還要一起去得月樓賞月呢!」
蕭滽搖頭:「和翰林院同僚已經有約,時辰不早,得去了。」
蕭鳶有些失望,也沒說甚麽,只讓他等一等,走開片刻又回來,遞給他一包月餅和桂花枝,道:「這月餅你拿去給同僚嘗鮮,我自己做的,雖比不得鋪子所售,卻也不賴。」蕭滽微笑:「又不是沒吃過,長姐的手藝沒得說。」又道:「這花還是算罷。」他個年輕男子拈枝花在街市行走,娘的很。
蕭鳶抿嘴一笑:「蓉姐兒定要給你。」
蕭滽心底陡然生起暖意:「走了!」他往外走,出了門,聽得鄰家黃狗叫了幾聲,略沉思稍頃,把桂枝上的花擼下來兜進袖籠里,扔了枝,但覺暗香盈袖,精神煥發。
這正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