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動唇,陸景昳終歸是再沒有動作。
這一變故,最喜出望外的還屬許蘭馨。
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方才還命人毫不留情地掌摑自己,現在卻似乎有意要放過自己?許氏滿臉惑色,這是先打了她一巴掌,緊接着再賞一顆甜棗兒麼?
「怎麼,都啞巴了?還是說,如今你們翅膀硬了,都瞧不上我老太婆了,嗯?」
話音已落,卻未能聽到半點回應。喬氏眼神一凝,頓時不悅。
「母親,這……」
就這般輕易的放過許氏?陸桁自然是不樂意的。許氏背着他挪用府中庫房,將財產外送,旁的且先不論,可她竟然還大膽到將房產地契都拿出去了一兩份兒。然而這兩天,陸桁得知,許昌鳴——也就是他的小舅子,拿到手的房產也僅有一處,你們其他的都去了?
如今就賞了許氏一個巴掌就將這事兒給了解了?陸桁哪裏肯依。這可是天大的事兒,若是含糊處理了,那他如何給自己的良心一個交代?
然而,陸桁話還未說完,喬氏便橫了一眼過去 。都是他放縱後院這幫女人惹出來的麻煩,現在還敢來說三道四,看她下去怎麼收拾他!
「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回去之後,該做什麼便做什麼,若是讓我聽到半點逆反的話,休要怪我老婆子不顧情面!」
袁姨娘與曹氏相視一眼,皆是抿了抿唇不說話。老夫人都這樣說了,那這事兒該就這樣定了,旁的人再多說什麼也沒用。
其餘人也都是會察言觀色的,偷偷抬眼看了看站在喬氏身旁的陸晼晚,更是不說話。笑話,自從二姑娘性子改變之後,可是個敢說敢做的,但又偏偏最得老夫人的寵,如今就連她都不說話了。她們再去說些又的沒的,不是擺明了送給人打臉麼!
「謝老夫人。」
心中雖是疑惑,但抵不過的是莫大的歡喜。見這些人都不說話,老夫人又那般強硬的態度。許氏臉上的笑意更甚,哼,還以為擺出這般大的陣仗是要將她趕出尚書府了呢,卻原來不過是虛晃一槍!
起了身,許氏朝老夫人委身盈盈一拜。禮數做全。但許氏心裏想着的,卻是陸桁和老夫人這一場戲,演得足夠逼真,差點兒都讓她真的以為已經被逼到了絕境!
「毓寧謝祖母開恩。」一直躲在角落的陸毓寧,在這種情況下才敢走了過來,湊到許氏身邊,蔓延感激與歡喜地看向喬氏,上演着一場母慈女孝的好戲。但,她卻忽視了作為「慈母」的許蘭馨臉上的一抹不虞。
「好了,都散了吧。桁兒。隨我去棲梧院。」將手遞給陸晼晚,喬氏邁開步子朝台階下走去。與陸桁擦肩而過之際,在他耳邊留了這麼一句話。
「是。」不知喬氏要與自己說什麼事,但一向敏感如他,陸桁便覺得,此次去棲梧院,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因為,喬氏臉上那抹凝重實在是太過詭異。
老夫人一向靜心禮佛,平心靜氣的,很少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應了一聲。陸桁便尾隨着喬氏一行前往棲梧院,餘下眾人也都各自回了院子,當真是對今日所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陸景昳倒是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凌霄院,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陸晼晚是如何打算的。為何明明有這樣的好機會,卻還是眼睜睜地看着它憑空溜走。眼下,陸晼晚隨着老夫人去了棲梧院,未經傳喚和允許,陸景昳自然不會貿貿然過去,便隨着曹氏一同去了蘭漪院。
倒是沒想到。柳翹兒後腳也跟了過來。
看了眼出現在自己院子裏的稀客,曹姨娘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大兒子,眼神疑惑。
「方才老夫人讓大家各自散去,姨娘怎麼過來了?我似乎記得,姨娘要回的碧秀園並非與蘭漪院同路。」
對於柳翹兒,陸景昳也是不喜的。當初趁着他不在府上便欺負晼晚和曹氏的,可不止是大夫人許氏,眼前這位長相妖魅的女人同樣脫不了干係。更何況,即便是他回了京,這柳姨娘還和她那女兒一起,想要陷害於晼晚,這事兒陸景昳可記得清楚着呢!
「呵呵。」陸景昳說話不留情面,柳翹兒只當做是沒有聽見般,自動便給忽略了過去,滿臉帶着笑意,言笑晏晏道,「大少爺真會開玩笑,姨娘這可不是特意過來看看姐姐麼?」哪裏知道你也會在!
後面一句話柳翹兒當然沒敢說出來!
相對於陸晼晚的沉靜內斂,柳翹兒同樣害怕陸景昳的說一不二,更是害怕他那一身的好武藝。陸晼晚好歹是一介女子,若是鬧了不愉快,也不會真的拿她怎麼樣,可陸景昳就說不準了。那一次在芳菲苑,她可是和陸嘉寧親眼見着陸景昳將那名打人的婆子打得滾落在地上,那臉上腫得像座小山丘一樣,想想就讓人一陣嘴角抽搐。
試想,這樣一個說一不二、格外護母的男人,柳翹兒怎麼敢惹!
是以,陸景昳雖然是說話不怎麼好聽,柳翹兒也只是一笑泯之。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腆着笑送上門來,難不成他們還要把自己趕了出去?
如此一想,柳翹兒就更加不在乎陸景昳對自己的態度了,一心只想着與曹氏打好交道就好了。
看柳翹兒這般沒臉沒皮,陸景昳也不想再與她多做計較。若是他再不依不饒,豈不是該讓人說他目無尊長了!
將柳翹兒領進屋,曹氏看得出陸景昳臉上的不虞,便也不勸他,只說道:「我讓肖媽媽給你準備些你平日愛吃的小食,你且先往偏廳歇着。」
陸景昳沒有立即應聲,只是默默地看向柳翹兒,似乎是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直到柳翹兒有些招架不住,臉上露出一些閃閃的表情,陸景昳這才沉聲應道:「嗯。」
陸景昳一走,柳翹兒便抒着胸口,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曹氏見狀,臉色僵了僵,讓人備了茶點,兩人便聊上了。
再觀錦繡園。
被喬氏輕易放過,許蘭馨帶着滿肚子的疑惑和臉上的火辣辣的痛感回到了錦繡園,陸毓寧一路跟着,但看着許氏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便怵得不敢說話,這一路出奇的安靜,乖順得不得了。
「娘……」好不容易回到了錦繡園,陸毓寧眼看着許氏就要走進屋子,卻將她一個人晾在園子裏頭,囁嚅地叫了一聲。
「哼。」見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又想到她之前在祠堂那般膽小的作為,許蘭馨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回過頭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哼一橫,繼續朝前走着。
「娘,娘。」見裝委屈沒有起到效果,陸毓寧心裏着急,雙手提着裙擺小跑着跟了過去,「娘,我錯了,您不要不理我啊!」
一把攀上許氏的胳膊,陸毓寧可是連撒嬌、扮憐——只要她想得到的辦法都用上了,好不容易許氏沒有叫她鬆開。
眼睛一亮,陸毓寧沒臉沒皮地嘿嘿一笑,挽着許氏的胳膊便也跟着一起進了屋子。
「娘,您喝茶。」
一進屋,扶着許氏坐下,陸毓寧這會兒便端茶倒水的,伺候周到,倒是讓許氏忍不住側目。
「說吧,又遇到什麼事兒了?」
陸毓寧的性子她還能不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像陸毓寧這種,典型的是奸!
往常,一旦陸毓寧遇上了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兒,可沒少拿這一招來騙她!
從陸毓寧手中接過她剛斟上的茶水,許蘭馨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
「娘,那陸晼晚真的是越來越囂張了!」見許氏終於是肯理會她,陸毓寧一喜,笑着便坐到了與許氏挨着的一把八仙椅上。這才剛坐下去,便開始抱怨了起來。
她只顧着自己說的爽口,卻未見着許氏有些難看的臉色。
茶也不喝了,許蘭馨重重地將茶碗扣在桌面上,語氣有些恨恨的:「陸晼晚,我看她還能得意多久!」
許是太過激動,一不小心牽動臉上的紅腫,疼得許蘭馨差點沒叫出來。
「娘,是不是有辦法了?」聽許氏這般言語,陸毓寧便覺得有戲。哼,還是她聰明。那一日陸嘉寧來找她想要與她合作一起整垮陸晼晚,還好她聰明,沒有答應!否則,以陸嘉寧那顆榆木腦袋,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來,還不如娘親腦子這般靈活!
臉上帶着滿滿的期盼,陸毓寧一臉期待地看向許蘭馨,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毓寧,你不是喜歡中山侯嗎?」突如其來的,許蘭馨卻是問的她這個問題。
陸毓寧聞聲一愣,隨後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上有些羞怯,嗔道:「娘,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滿臉嬌羞的陸毓寧一眼,許氏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沒腦子的女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你這般不喜歡陸晼晚,還不就是因為中山侯?」橫了陸毓寧一眼,不顧她有何反應,許氏接着道,「不過,再過一年,你也要及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