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陸晼晚似笑非笑地看了陸嘉寧一眼,她竟然好意思說欺人太甚?
許是陸晼晚臉上的表情太過詭異,柳翹兒看着她那雙不含一絲情緒的眼睛,莫名地打了個寒戰。若非是知道眼前的陸晼晚是個活生生的人,她指不定就要以為自己是撞邪了!
陸嘉寧也被她這樣的表情噎住,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幹瞪着眼,一副恨不得吃了陸晼晚的模樣。
「想必五妹妹不是記性太差,就是貴人多忘事,若說起欺人太甚,恐怕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妹妹比較好!」
蓮步輕移,陸晼晚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轉瞬出現在陸嘉寧眼前,放大的面容嬌陸嘉寧大驚失色,紅唇輕啟,腳下不穩堪堪往後踉蹌了幾步。
柳翹兒也被嚇得不輕!
這已經是第二次見到陸晼晚以這種詭異的速度出現在她二人眼前了。昨天在後花園,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可如今實實在在地情景再現了一遍,柳翹兒心中剛壓下去的一絲絲恐懼便再衍生了出來。
伸手扶住陸嘉寧,柳氏緊緊摟着她,母女二人看上去極為情深。
「妹妹小心,若是在我這錦蘭苑出了什麼事兒,莫說傳出去了不好聽,而且恐怕又要讓姨娘傷心一陣了。」
在陸嘉寧踉蹌後退的時候,陸晼晚也作勢伸手去扶,卻被她避開了。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陸晼晚不怒反笑,一言一詞說得極為緩慢。
「不知妹妹記起來沒有?」
或許是話頭轉移得太快,陸嘉寧尚沉浸在恐懼之中,一時未能反應過來,呆木着面孔看着笑容妍麗的陸晼晚。
「清瑤,快扶柳姨娘過去坐一會兒,這麼久了怎麼不知道好生伺候着。」
「是奴婢愚鈍,奴婢這就好好伺候姨娘。」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清瑤抿唇笑着便繞到柳翹兒身邊。將她與陸嘉寧隔開,道,「姨娘,方才是奴婢照顧不周。奴婢這就將功補過,還請姨娘海涵!」
柳氏倒是想拒絕,可見着清瑤態度誠誠懇懇,陸晼晚又在邊上看着,也只能蠕了蠕唇。沒有說話。錯身與清瑤往外間走去,柳翹兒萬分擔憂地看了陸嘉寧一眼,又怕她待會兒在說錯什麼話惹惱了陸晼晚,便沖她使了眼色,目光凌厲得不似往常。
帶着柳氏道外間的貴妃椅上坐下,清瑤好茶好水的侍奉着,萬分周到。
低頭便能見到柳氏一臉糾結的模樣,清瑤委實覺得大快人心!
見到柳氏母女二人嚇成這副模樣,清瑤在心裏撫掌稱好!以往二姑娘性子軟弱的時候,這兩人欺負起自己姑娘來簡直是心狠手辣。如今五姑娘卻還好意思反過來說二姑娘欺人太甚?
哼,不怕五姑娘反抗,就怕她輕易就認了錯,那樣的話,二姑娘還怎麼好名正言順地教訓她!
從被清瑤帶出來在這裏坐着,柳氏簡直如坐針氈,時時刻刻都豎起耳朵聽着裏頭的動靜。
而這廂,陸嘉寧見陸晼晚讓她的貼身丫鬟將柳氏帶走,心中的不安和恐懼便愈發濃烈了起來。
看着陸晼晚朝她靠近,陸嘉寧簡直像見到鬼一樣。雙手在半空中揮舞着,一邊還踉蹌着步子往後快速退去:「你別過來,別過來啊!」
「怎麼,五妹妹似乎很怕我?」想到月影同自己匯報來的消息。陸晼晚臉色陡然一沉,一雙眸子深邃得不見底。
看來陸嘉寧還是沒長記性,被關了這麼久的祠堂,竟然還想着要來陷害自己!最不該的,就是她不該將主意打到娘親身上!
上一世是自己太傻,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今上天既然讓她重活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讓前世的慘劇再次重演!
「陸晼晚,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陸晼晚!
欺負慣了那個怯弱膽小的陸晼晚,看着如今完全變了一個人的陸晼晚,陸嘉寧覺得分外危險起來,好像眼前這個人正扼着自己的咽喉,隨時隨地都能給她致命一擊!
陸嘉寧已經退到屏風上,腳跟撞在屏座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不顧陸晼晚是否回答,陸嘉寧乾脆閉了眼睛大叫道:「你是個瘋子,魔鬼!」
對,瘋子,陸晼晚就是個瘋子!
「五妹妹精力不錯,」看着靠在屏風上的陸嘉寧,陸晼晚也不再往前逼近,在原地站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可惜記憶力委實差了一點。」
「沒關係,五妹妹不記得的事,我這個做姐姐的都替你記着呢,要不要聽?」身子微微前傾,陸晼晚氣息極輕。
「不要,不要!」下意識的,陸嘉寧拼命地擺了擺頭。她不要聽,不要!陸晼晚如今這個樣子,她能提到的事定然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她不要聽!
天不遂人意,陸晼晚也不會隨了她的意。
兩人之間隔了三五步的距離,陸晼晚始終緊緊地盯着陸嘉寧,讓她無所遁形。
對陸嘉寧的反駁視若無睹,陸晼晚緩緩地開了口,一件件往事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無外乎都是些陸嘉寧以往如何幫着陸霏寧姐妹欺負她的事。
陸晼晚一一敘述着,像是在說着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她說得這般雲淡風輕,可作為這間屋子裏的唯一聽眾,陸嘉寧每聽一句話,心裏的懼意和掙扎便會多一分,恨不得能夠立馬逃離這個活生生的牢籠,以及眼前這個如今已是性情大變的二姐姐。
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陸晼晚將前塵往事巨細都提遍,身形未曾移動半分,連目光都未挪開分毫。
然而,陸嘉寧已是無力支撐自己的身子,整個人像是被抽空氣力一樣癱軟地靠在背後的屏風上,目光呆滯地看着前方,眼神渙散如同痴傻了一般。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有一句話,我也要送給妹妹,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五妹妹可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逐漸收了聲,陸晼晚氣息平緩地看着陸嘉寧,也不催促,就這樣看着她。
屋子裏再次陷入一派死寂。
外間,柳姨娘已被清瑤拖住,坐在原處被迫喝了不少上等的好茶,可如今她哪有那閒情雅致去品茶?
先前屋子裏頭還能聽到一絲絲動靜,可現在是怎麼回事兒?竟然一點聲響也沒有了,該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想着陸晼晚的詭異之處,柳姨娘便再也坐不住了,抬頭看了一眼正背對着她第無數次擦拭着梨花圓桌的清瑤,柳氏悄悄起身,正欲往裏屋走去。
「柳姨娘可是要找什麼東西,只需吩咐奴婢一聲就好,何須姨娘親自起身。」
背後兀然傳來清瑤的聲音,教柳翹兒剛邁出去的步子堪堪頓住,神色糾結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姨娘有什麼難處?」裝作不知柳氏的意圖,清瑤另有所指。方才柳姨娘被自己灌了那麼多茶水,肚子裏的分量定然也不輕了!
「沒事,我只是……」有些猶疑不決地又朝離間看了一眼,柳氏蹙着雙眉,終還是擔心裏面的狀況,問道,「二姑娘和五姑娘都在裏頭待了那麼久了,清瑤你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二姑娘有什麼需要呢!」
「哦!」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清瑤配合着柳姨娘,臉上也露出了一副焦急、為難的表情,喃喃道,「二姑娘這麼久都沒有出聲,莫不是出事兒了?」
柳姨娘一聽這話,便立即黑了臉。清瑤這丫頭看着是個呆蠢的,可說起話來也那麼夾槍帶棒、含沙射影的!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將她帶歪了。
清瑤丫頭這話裏頭的意思,分明就是說若是陸晼晚出了事兒,那便是嘉寧的使得壞,畢竟屋子裏偷就她們兩個人!
「還是,先進去看看吧。」柳姨娘是擔心陸嘉寧會被陸晼晚欺負,之前出來的時候,陸晼晚分明是一身煞氣,而且現在的陸晼晚強勢了不少,嘉寧之前又總是欺負她。今日雖是帶嘉寧過來賠禮道歉,可保不齊陸晼晚翻臉不認人突然發難!
越想越擔心,柳姨娘不等清瑤表態,便率先往裏屋走去。
此刻清瑤也不攔她,跟在柳氏身後慢悠悠地也進了裏屋。她倒是不擔心自己姑娘怎麼樣,只是,五姑娘今日可定是不好過了!
果然,一進屋便看見陸晼晚正將已癱軟在地面上的陸嘉寧扶起來。
人雖然站起來了,可全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樣,軟綿綿的找不到支點。柳氏見狀大驚:「這是怎麼了?」
這半個時辰里,她們兩個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嘉寧竟然成了這幅模樣。
「方才與五妹妹說完話,這個要出去找姨娘呢,可也許是在祠堂里呆久了,五妹妹腳步虛浮,沒走幾步便跌倒了,正好是姨娘剛進來的時候見到的那樣!」說完,陸晼晚看了眼明顯不信的柳氏一眼,臉上帶了幾分委屈,道,「姨娘不會以為是晼晚害得五妹妹跌倒的吧?」
「沒有,不會,怎麼會怪二姑娘呢!」心裏雖是懷疑,但柳氏終歸是說着別樣的話,嘴角扯出一絲強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