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地看着媚眼含絲的映鳶,姜姒目光尖利。
要讓在場的眾位開心,哪裏用得着身為貴人的映鳶來出力,便是隨便吩咐一些伶人來表演便也是好的。姜姒說這話,無疑是明里暗裏地將映鳶與那些身份卑微的戲子伶人相比!
一直以來,姜姒便對憑空冒出來的映鳶心懷芥蒂,如今見着她不分場合與趙頊胤調.情,更是妒由心生。
聽聞姜姒說完話,映鳶臉色僵了僵,卻很快便調整了過來,沖她笑道:「姐姐若是真想看妹妹跳舞,便也無可厚非,妹妹這便下去準備!」說罷,便當真起了身,朝趙頊胤委身一禮便要退下。
就在眾人以為趙頊胤要發怒之際,卻不想他只是抬了抬手,將映鳶拉了回來,坐在自己身邊,轉而看向微微變了臉色的姜姒,語氣似平淡道:「皇后若是當真想看,便讓樂司府準備就好了。」
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生怒意。
被趙頊胤的目光看得有些後脊發涼,姜姒僵了僵嘴角,訕訕一笑:「皇上多慮了,方才只不過是因着高興與貴人開了個玩笑,卻不想貴人當真了!」
姜姒這話說得輕巧,卻是讓坐下的人都默不作聲了起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姜姒畢竟在後宮多年,又穩坐國母之位,必定是有其過硬的手段,如今鳶貴人不過是新人入宮,少不了被教訓。皇后這話一出,豈不就是在說鳶貴人不懂事,竟然連真話笑話都分辨不出!
看着映鳶漸漸平下去的嘴角,姜姒眼中笑意更甚——哼,跟她斗,那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那個資格!
收回目光,座下之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這不該看的熱鬧還是不要輕易去看的好!看來後宮也是不太平啊!這幾人言笑晏晏間,卻不知已經過招多少個來回了!
——所以說女人不要惹,有權有勢的女人更是不要輕易招惹!
惠妃坐在一旁。看着這兩人明槍暗箭,嘴角始終都掛着一道清淺的笑意——鬧吧,鬧吧!鬧得越凶越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只要袖手旁觀。坐看她們二人兩敗俱傷便好了!
兩指拈着青玉盞,趙子鈺也是一臉的悠閒自在,看着高台之上的幾人,眼中笑意漸深。
「徐穆海。」看這兩人相爭着實是煩悶,趙頊胤索性抬了抬手。將守在一側的徐公公召了過來。
「奴才在!」
「今日皇后生辰,命樂司府多備些節目,麟德殿今日絲竹不絕!」
趙頊胤聲音不大,但下面沉默的人確實能夠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這——皇上一方面寵着鳶貴人,可另一方面卻又顧着皇后的面子,這到底是誰更佔優勢了!
「皇上,臣女有一提議。」此時,卻見一身妃紅色的姜娉婷從座前站了出來。
聞聲,趙頊胤制止了就要下去發佈命令的徐穆海。想要看看這娉婷郡主有什麼好的提議。揚了揚眉,趙頊胤道:「哦?說來聽聽!」
「皇上可還記得當初曹將軍攜良將回朝之際?」姜娉婷未曾名言,目光定然地看着御座上之人。
其餘人聞聲,皆是小聲議論了起來。
曹將軍攜良將回朝?說的可不就是陸家長子陸景昳受封之時!仔細一想,卻是有了些印象——似乎那一日,陸家四小姐御前挑釁娉婷郡主,到頭來卻捧高了郡主反而低賤了自己呢!
眼下郡主卻舊事重提,莫不是……
想到此處,眾人眼中八卦之火重燃。
當初受了陸家小姐的挑釁,這娉婷郡主雖是高勝一籌。卻是頭一次被人當中挑釁。而這一次,陸家照樣是來了一位小姐,娉婷郡主該不是想要舊事重演,變成自己來挑釁陸家小姐吧?
眾所周知。中山侯趙子離心意陸家二姑娘,而這娉婷郡主又是個痴心於中山侯的——嘖嘖,又有好戲看了。看來在宮外鬧得不夠,竟是將矛盾帶到宮廷里來了。畢竟這皇帝是中山侯的老子,是最有權威為中山侯挑選媳婦兒的——想想便是一陣熱血啊!
「娉婷說得可是拼比才藝?」如此一提,姜姒也想起來了。看向姜娉婷,不知她打的是何主意!
「正是!」一語鏗鏘,姜娉婷揚起的小臉上笑容妍麗,直叫一眾男兒失了神色。
趙子彥看着姜娉婷,竟也有着片刻的失神。
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姜姒眉眼淡掃,將趙子彥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中便打定了主意,轉而朝着趙頊胤道:「皇上,今日可否賜臣妾特權?」
聞聲,趙頊胤眯了眯眼,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笑道:「今日愛妃最大,一切愛妃做主便是!」
「謝皇上!」坐在鳳座上,姜姒眉眼彎起,朝着趙頊胤淺淺頷首,顯然是樂意之極。
映鳶不知他們說的是什麼,便只得在邊上沉默不語,有些疑惑地看向台下的姜娉婷。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皇后生辰,便讓大家紛紛為皇后表演,以示祝賀,豈不是更加有意思!」
姜娉婷這話,早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因此也無人表示驚異。
示意姜娉婷回座,姜姒掃視了殿內一番,將目光放在了尾座的範圍——那邊是高官貴族家的小姐落座的地方。
「就以娉婷郡主的提議為準好了,本宮見着諸家小姐也都是難得一見的佳人,不若便各展才藝,只為圖個高興!」
「能為皇后表演,是臣女之幸。」座下,那些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們皆是起身福身行禮。異口同聲之詞,叫陸晼晚有些無語。
扭過頭看向眾女之首的姜娉婷,陸晼晚卻不知她為何要這般做。
姜娉婷也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一般,回過頭朝她緩緩一笑,這笑容里,帶着幾分鼓勵和認可!
陸晼晚一愣,竟是有些恍惚。
「既然是娉婷的提議,那便由娉婷為大家起個頭兒吧,娉婷!」臉上掛着恬淡的笑意,姜姒表現得體,看着姜娉婷緩緩道。
「是!」姜娉婷倒也大方,起身走到殿中,一身妃紅色的長裙翩翩起舞。
在殿中站定,姜娉婷卻是不立馬展示才藝,反而轉過身,在眾人疑惑之際,朝着陸晼晚道:「此舞非二人合力不能完成,還請陸二小姐相協同舞!」
聞聲,陸晼晚額角狠狠一跳,跳舞?
抬起頭,有些錯愕地看着姜娉婷,卻見對方眼中笑意清淺,眼神堅定。
此時,滿殿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陸晼晚身上,包括始終溫潤如玉的趙子彥與冷清淡漠的趙子鈺。
鳳座上,姜姒卻對姜娉婷此舉不甚滿意,但卻尋不出由頭來阻止,只能沉着臉看着那一方的動靜——簡直是胡鬧,姜姒一心想給她一個展示的機會,若是這次表現得好,便可直接向皇上請旨賜婚,到時候,她便不止是自己的侄女兒,更是自己的媳婦兒!
可這娉婷倒好,竟要尋一個不熟識的人來共舞,這不是兒戲嗎!
趙頊胤也是起了興趣。這陸晼晚他是聽過的,不為其他,只因這小姑娘是他最寵愛的兒子所鍾愛之人。一直未曾得見,今日陸桁竟攜了入宮,趙頊胤先是未曾認出,眼下姜娉婷倒是直接給他指出來了。
看着已然起身的陸晼晚,趙頊胤目光漸深,便是一直看着他的映鳶便都有些難以猜測出他此時的心思。
「承蒙郡主不棄,只是晼晚未曾習舞,不得要領,若是郡主不介意,晼晚便陪郡主一舞。」
舞,陸晼晚確實未曾習過——然,這是眾人眼裏的見解。這一世,倒也還未曾學習,只是——
陸晼晚勾唇一笑,還真是多虧了趙子鈺前世的軟禁,為了打發沉悶枯燥的無聊日子,她便偷偷學了不少,不說舞藝精湛,卻也不至於在殿前丟醜!
陸晼晚倒是應下了,可這邊陸桁卻是出面反對:「皇上恕罪,小女確實未曾習得舞蹈,不敢在殿前失儀。」
這一次,曹氏也是欣然贊同陸桁的話。陸晼晚是她的女兒,她最清楚陸晼晚會什麼不會什麼。以往陸晼晚唯唯諾諾,便是見着生人都只是躲在一邊,哪裏還有可能拜師學藝,更別說那時候晼晚不受寵,陸桁根本也不會有這些心思去為她請一個教書授藝的師傅!
「陸愛卿此言差矣,陸晼晚早已應承下,哪裏還有悔改的道理。」趙頊胤倒是想要看看,這個令趙子離神魂顛倒的小女子究竟有着怎樣的過人之處,竟值得他那個兒子為她如此!
趙頊胤既然已經開口,事情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陸桁反駁不得,只得退下,然臉色不佳,落座之際,朝着陸晼晚投去一道「好自為之」的告誡眼神!
見狀,陸晼晚卻是莞爾一笑,掃視了周圍的人一眼——這些人里,絕大多數是等着看好戲、等着看她出醜的!
唇角微提,在眾人的矚目下,陸晼晚步履款款走至殿中,朝姜娉婷福了福身,便在她身側站定。
一身藕色羅裳,站在一身妃紅的姜娉婷身邊,容顏清麗,竟是半點不遜色於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