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後門許久,陸晼晚才從後院離開。這才將將現身中院的連廊,便有小廝快步迎了過來。
「小姐,府外有位自稱是大夫的女子求見。」見着陸晼晚,小廝趕忙委身行禮。
趙子離日夜在軍營,自從府上來了陸晼晚一行人之後,府內的一些下人和丫鬟們便對她們態度恭敬,從未有過逾矩之舉,幾乎是將她們當做了這座府邸的主人。如今,外院兒來了人,也自然是要與陸晼晚稟報的。
聽聞這小廝的話,陸晼晚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那姑娘可是荊姓?」
「是。」小廝點點頭,有些驚訝地看了陸晼晚一眼。這陸小姐才到幽州幾天,又從未出過府門,何以認得這外面的人?莫非,那姑娘是陸小姐的舊識?可是,那姑娘分明沒提到陸小姐。心中疑惑,小廝便又道,「荊大夫在外求見中山侯,不過侯爺長期在軍營,小的也只能來找姑娘了。」
點了點頭,陸晼晚未曾說話便錯身朝連廊盡頭的垂花拱門走去。
趙子離與夏子清都懷疑荊綰兒與璃妃娘娘有關係,如今這荊綰兒親自上門,可是與璃妃有關?思及此,陸晼晚便又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身後跟着的那小廝見她的樣子似乎也是真的知道些什麼,趕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陸晼晚在前廳內等着,很快那小廝便將人引了進來,只不過,確是兩個人!
「夫人,荊大夫,這邊請。」
站在廳內,陸晼晚便聽到了小廝的聲音,不由得一愣。夫人?哪個夫人?
聽着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陸晼晚這才一轉身,便見到廊檐下兩人在小廝的引領下正要跨進門檻。
於左側而行的確實是荊綰兒無疑,然而。在她身側,卻還有另外一人。那人低着頭,又輕紗遮面,看不清什麼模樣。但看身形。似乎也不過四十出頭,步履款款,風姿綽約。雖是素衣素服,但舉手投足間自成一股風姿,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人是誰?看着兩人相攜而入。陸晼晚也猜得到,這兩人之間的關係親密非常。莫非……
心中想法成型,陸晼晚難免驚愕,此前趙子離滿天下要尋找的人,現在卻是親自尋上門來了,這怎麼能不讓人悲喜交加。
「二姑娘在想什麼呢?」見那小廝叫陸晼晚也沒反應卻反而盯着她們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確切地說是盯着她身邊的人看,荊綰兒抿唇一笑,扶着身邊的人在離陸晼晚不足五步之遙出站定。
「……」意識到自己在客人面前失了禮儀。陸晼晚朝兩人報以一笑,很快吩咐了小廝準備茶水糕點,又親自將兩人引到座前坐下,「二位前來,晼晚有失遠迎,實在抱歉。」
「二小姐不必這般客氣,我與……外面今日過來,只是想上門拜訪中山侯,卻不想,中山侯不在府上。」在說到旁邊人的身份時。荊綰兒語氣一頓,卻是避開了稱呼。
陸晼晚也注意到了這點,目光一轉不免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荊綰兒身旁的那個婦人身上。
屋外又來了人,卻是夏喧端着煮好的茶進來了。
與幾人斟好茶。夏喧便在陸晼晚身側站定。見着廳內兩個陌生女人,難免有些好奇,更何況,還有一個以輕紗掩面的神秘人。
「不知夫人如何稱呼?」陪着荊綰兒飲了一杯茶,卻見她身邊的婦人連動都未動過,更別提是撩開面上的輕紗了。陸晼晚便是想要印證自己心中的想法也是無法。
荊綰兒一愣,還在想着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便聽到身側的人已經說話了。
「二姑娘喚我荊夫人便可。」開口的嗓音有些沙啞,似乎是聲帶受了損。
聞聲,陸晼晚一愣,注意力全都在她所說的「荊夫人」三個字上。
璃妃母家姓荊,但嫁與當今皇帝為妃,理應是冠夫姓,即便現在她不再是當時那個冠寵後-宮的美艷皇妃,也該說一句「趙夫人」。可這美婦人卻自稱荊夫人,一時間,陸晼晚也不知她是真是假。
但不排除她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才虛晃一槍。
皺了皺眉,陸晼晚也不便多問,便將目光轉向在一旁的荊綰兒,問道:「荊姑娘說是來擺放中山侯,卻不巧,這幾日中山侯要事纏身,已有好幾日未曾回府。」頓了頓,陸晼晚目光一瞥關注着荊夫人面上的表情,「不知二位可有話需要代為轉達,晼晚可為代勞。」
只見荊夫人蹙了蹙眉,但隨即又鬆開,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既然如此,就不叨擾二姑娘了。」
「姑……」見她想要起身離開,荊綰兒眼疾手快地隔着茶几將她按下,心急之下差點兒暴露了她的身份,懊惱地看了對方一眼,荊綰兒神情有些焦急,起身看向陸晼晚,道,「二姑娘,不知中山侯今日何時回府?」
這是一定要見到趙子離?
朝着被荊綰兒按下的荊夫人看了一眼,陸晼晚心中多了一份明了,想來她的猜測是沒錯了。如此想着,陸晼晚的語氣不由得又放軟了一些,朝有些愕然地荊夫人笑了笑:「軍中事務繁忙,我也不便去催。但中山侯一早便讓人帶了消息回來,他今日大約未時便可回來了,兩位不妨移步花廳,我命下人們準備些吃食,陪二位一起等着。」
未時,那便是只剩半個多時辰了。
荊夫人聞聲微驚,顯然有些坐不住了,眼神不定,似乎在逃避什麼:「不,不,二姑娘不用如此麻煩了,既然中山侯不在,那我們下次再來拜訪就好了,不必……」
「姑……您不是……」荊綰兒眼看着有些着急,有些話卻又不好當着陸晼晚的面兒來說,急得只能跺腳。
「二位來一趟也不容易,便在府上多歇歇,若是實在等不到,那時再走也不遲。」
陸晼晚話音才落,便聽到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由得一愣,回來得這麼快?
荊夫人與荊綰兒顯然也是一驚。
荊綰兒反應還好,面露喜色,看樣子是巴不得趙子離能早些回來的。
然而,荊夫人卻不似這般輕鬆了。站在荊綰兒身側,她有些不大敢往屋子外頭看,索性扭轉了身子,原本垂放在身側的手也不自禁地緊握在一起,看上去極不自然。
夏喧看着她這般反應皺了皺眉,這人好生奇怪!
歪頭看了一眼陸晼晚,卻見她始終唇邊含笑,似乎並不介意這位荊夫人的舉止無措。
一時間,廳內再無人說話。
腳步聲逐漸近了,荊夫人一顆心都提了起來,身子也越繃越緊。
「晼晚。」廳外,傳來的卻是一道略上年紀的女聲。
娘?陸晼晚聞聲一喜,自從來了幽州,曹氏就足不出戶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頭,連院子都不願意出今兒卻是自己走出來了!心中一動便抬步往外面走了去,夏喧見狀也趕忙跟了出去。
屋內的兩人,聽了外面傳來的聲音,神色各異。
荊綰兒表情一垮,顯然有些失望。她還以為是趙子離回來了呢,卻原來不是!
相反,荊夫人表情卻是放鬆了不少,只見她雙肩一松,緩緩地吐了一口氣,顯然是放了心。
轉過身,與荊綰兒一道看向廳外,卻在看到來人之後,身形一顫,雙目圓瞪有些不可思議。
這……朝荊綰兒看了一眼,荊夫人不動聲色地朝後撤了小半步,只想要躲開那人的視線。
「來客人了?」在陸晼晚與夏喧的攙扶下,曹氏踏進了大廳,見着屋內還站着兩個陌生的女人,朝陸晼晚看了一眼。
「嗯。」點了點頭,陸晼晚先將曹氏安置在主座位置上坐下,這才開口與她介紹起來,「娘,這兩位是來見子離的。」
雙唇一勾,陸晼晚清楚地看見,在她說出「子離」二字時,那素衣素服的荊夫人身子微晃,眼神有些躲閃。
看來是沒錯兒了!
朝前走了兩步,陸晼晚與曹氏介紹着荊夫人,道:「娘,這位是荊夫人,旁邊這位是荊大夫荊綰兒。」
「荊夫人……」聽到陸晼晚的介紹,曹氏蹙起了眉頭,朝輕紗掩面的荊夫人看去,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曹氏赫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你——璃兒?」
聽到曹氏對着自己叫出「璃兒」兩字,荊夫人一驚,不自覺地便往後退了一步,隨即搖了搖頭,垂着眼眸道:「夫人怕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曹氏蹙着眉又朝荊夫人看了幾眼。不,不,她是不會認錯的,她怎麼會將別人錯認做璃兒呢,不會的。但她為何要戴着面紗,又為何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璃兒,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曹氏輕聲問話,不想好不容易見到故友,卻又因着自己的唐突將人嚇走。
荊綰兒看着這奇蹟般的一幕,有些難以相信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着。姑姑和二姑娘的娘親是舊識?此前怎麼從未聽姑姑說過。但一想着姑姑對自己也是有諸多隱瞞,荊綰兒便也不在意這一點了,面上帶笑地看着兩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