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陸晼晚看得有些不自在,覃珞訕訕地笑了笑,眼珠子一轉,道:「消食,我出來消消食。」
眼前兩人明顯一臉不信,卻又都不出聲,覃珞便有些尷尬,在車廂內如坐針氈。
「二小姐這是去了哪兒?」
周圍的氣氛委實太過沉悶,覃珞是個悶不住的人,沒過多久便有些受不了了,想着隨意說些話來緩和緩和氣氛。
這大晚上的,他們幾個人怎麼會出現在城門下的?
扭頭朝車簾外看了一眼,卻只能隔着車簾見着月影僵直的背影。
「出城接了個人罷了,不如珞姑娘這般悠閒。」出言調侃了覃珞一句,陸晼晚也不多做解釋。
聞言,覃珞臉色一囧,瞥過眼去,看着車壁一陣糾結。
馬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駛了許久,最終在尚書府門前停下。
「……」
覃珞看着車簾外分外亮眼的燈火,一時傻了眼——這,這是又到尚書府來了?
懊惱地拍了拍頭,覃珞卻也只能怨自己光顧着糾結去了,竟是沒有想到陸晼晚這麼晚了進城,定然是要回尚書府來的!
「二小姐,你看,我就不下去了吧。」神色尷尬,覃珞臉上帶着抱歉的笑意,「要不,你待會兒讓他把我送回去得了。」
陸晼晚看着她指向月影背影的手,無辜地聳了聳肩:「我管不了他!」月影可是趙子離的人,氣場又強,她還當真管控不住。
「姑娘是要回攬月樓,還是別處?」卻不想,車轅上的月影竟是出言反問了一句。
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秀眉蹙起,覃珞面上委屈,她可不想回攬月樓去!
聞言,夏喧卻是掩着唇笑了笑,這覃珞為免太有趣。
陸晼晚從她的反應中。也是看出了一些不尋常。想到月影在街心於馬下將她救下,陸晼晚便猜到了些什麼——這覃珞,想必是偷偷從攬月樓跑出來的吧!
偷偷打量了覃珞一眼,陸晼晚也沒想過要揭穿她。想必月影也是看出了什麼。方才才故意問的那麼一句吧!
如此想着,陸晼晚不禁又對月影有些無語,想不到這人也是個不輕易顯山露水的!
「可是二小姐和二公子回來了?」院內,響起李媽媽有些激動的聲音,以及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當馬車在門前停下。門口守衛的家丁便進了院子裏報信兒,老夫人可是一直盼着呢,這不,讓她親自帶人過來接了!
「李媽媽。」夏喧掀開車簾,露出一張笑臉,望着李舜華笑了笑。
「這一路,小姐可是累着了?」快步上前,經過月影身邊時,李舜華皺了皺眉,心中疑惑。卻是未曾停下不乏,走到馬車邊,見夏喧下了馬車,便與她一道將陸晼晚請了出來。
身後的一群小丫頭立即向陸晼晚委身行了一禮。
「這位姑娘是……」見着從馬車內鑽出來的覃珞,李舜華臉上露出些許錯愕,疑惑地看着陸晼晚。
「路途上偶然結識了,這位姑娘不小心傷了腳,晼晚便自作主張帶回來了。」隨意謅了幾句,陸晼晚並不想將覃珞 的真實身份告知其他的人。
聞言,李舜華目中瞭然。便朝着有些不自在的覃珞笑了笑,道:「既然姑娘是二小姐的朋友,自然是尚書府的貴客,春桃。快將院兒里的客房收拾出來。」
「不必勞煩李媽媽,珞姑娘與我同住臨湘閣便好。」且不說覃珞願不願意住到客廂,便是陸晼晚,也是不同意的,若是覃珞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跑了怎麼辦!
啞然,李舜華看向陸晼晚。有些訝異。這姑娘來路不明,二小姐怎能如此草率地將人領進自己的院子裏!皺着眉又打量了覃珞幾眼,李舜華心中仍是不大滿意的,這姑娘看着瘦小孱弱,可知人知面不知心,陸晼晚又是眼下老夫人最為疼寵的一個,自然是不能出什麼意外。
然,陸晼晚這般說話,她也不好反駁,便點了點頭,示意春桃不必過去客房收拾了。
幾人正說着話,卻聽見從前面一輛馬車裏突然傳出一道嬌柔的女聲,語氣中帶着些許嫌棄:「爺,這便是尚書府麼?也不見得比咱們以前住的地方好啊!」
哦,是陸景皓身邊的寵姬!
陸晼晚勾了勾唇,看着前面的馬車未曾說話。
「這……」李舜華聞聲卻是朝陸晼晚看了一眼,神情不解。
二小姐不是去別院接二公子的嗎,中途收了一個小姑娘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其他人?而且還是個女人,最主要的是——那聲音是從陸景皓的馬車內傳出來的!
低眉思索,李舜華也是個明白人,想着之前陸景皓在外的名聲,也大概猜到了裏面是什麼人。
「芙兒可不許亂說話,這可是爺從今往後的住處呢,你若是不喜歡,那爺住着還有什麼意思!」卻不想,陸景皓竟是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堂堂尚書府的二公子,竟然被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
李舜華當即便黑了臉,臉上的笑意逐漸冷卻:「二公子,老夫人與老爺在大堂等候多時。」
馬車內,陸景皓聞聲皺了皺眉,顯然是不想聽這些。
「走吧美人兒,帶你們去瞧瞧爺的新宅子!」語畢,一手便掀開了車簾,車廂外的冷空氣迎面撲來,叫裏邊衣衫不整的兩個女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這才匆匆穿戴好衣裳。
而這一切,卻叫門前守衛的一干人等瞧得真切,不禁面面相覷——不想這二公子竟是個風流的,看那樣子,分明是一路逍遙過來的!
「二小姐,二公子,請吧。」
待陸景皓被人撫上輪椅,李舜華這才皺着眉語氣平平地說了一句。看着在陸景皓輪椅邊上站着兩個搖曳生姿的妖魅女子,一張臉沉了又沉。
從大門一直到前院的抄手遊廊,陸景皓便都是被人連人帶輪椅抬進來的。
這才將將過了遊廊轉角,便見大廳門外站了幾個人,陸晼晚一瞧,可不是羅姨娘與陸錦寧麼!
垂眸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還一副大爺模樣的陸景皓,陸晼晚皺了皺眉。羅姨娘與陸錦寧明顯有些激動,隔得這麼遠她都能見着她們二人臉上的笑意,然而,她們或許要失望了!
「羅姨娘,六姑娘。」在庭前遇上,李舜華朝着羅曉冉與陸錦寧頷首示意,之後便站在陸晼晚身後不再說話了。
「晼晚見過羅姨。」該少的禮未曾少,陸晼晚看着翹首以盼的母女兩,笑了笑。
覃珞不知道眼前是個什麼狀況,便索性緊緊跟着陸晼晚,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晼晚可算是回來了,卻叫我這把老骨頭好等!」屋內,驟然傳出一道年邁卻是萬分沉穩的聲音。
「老夫人等的不是晼晚,是二哥吧!」臉上揚起一抹笑意,陸晼晚越過幾人,跨過門檻便朝大廳內走了去。進門便見着喬氏滿臉笑意,臉上的皺紋因此更明顯了一些。在她右手邊上,坐着的是向來少管後院之事的陸桁。
「晼晚見過父親。」
「嗯。」陸桁輕哼一聲,便是做了回應,目光越過陸晼晚的肩頭,看向了門外。
袁容青、曹氏與柳翹兒也都在,大約是為了陪着喬氏,一大家子竟然都在,陸秀寧與陸嘉寧也是各自守在自己娘親身邊。見着陸晼晚進來,各個臉上都泛起了笑意,看上去其樂融融。
然,卻見陸桁沉着個臉,十分煞風景地問了一聲:「那孽子呢?」
……
這才剛剛與李舜華一道進入廳里,後腳還未跨過門檻呢,夏喧聽着陸桁突然說的這麼一句話,腳步一頓,抽了抽嘴角,一陣無語。
大廳內的氣氛驟然冷凝,便是溫度都似乎降了不少。
覃珞怔在那裏,見着這一大家子人都在,有些不知所措。適時地,夏喧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將她拉到一邊,站在了末尾不大顯眼的位置。
陸秀寧卻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見着夏喧似乎護着身後的姑娘,不免有些好奇。然,有些話,不適宜現在便問,陸秀寧壓下心中的好奇,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主座上坐着的兩人身上。
才將將被人推進廳內的陸景皓聞聲,臉色一沉,眼中浮現出一股恨意。
嘴角勾起,卻是一陣譏誚:「我是孽子,父親大人又當如何自處?」
被推到大廳中央,陸景皓瞪着雙眸,與臉色不太好的陸桁久久僵持着,目光毫不避諱。
「看來你還是半分都沒有長進!」從未有人敢用這樣譏誚的語氣同他說話,他這個半殘廢的不受寵的庶子,卻是膽大包天!
一掌狠狠地拍在茶几上,竟是讓上好的紅木桌面出現了絲絲裂縫。
態度不恭也就算了,卻還不知改過,簡直就是冥頑不靈,死性不改!
「你以為,尚書府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能隨意進出的嗎?」陸景皓身邊的兩個妖魅女人,一眼看上去就知並非出身清白,這個孽子,竟然敢將煙花巷裏那些骯髒的女人往府裏帶,還真以為他這尚書府是專門為他設的麼!
芙兒與另外一個女人相視一眼,臉上有些尷尬,斂眸看了陸景皓一眼,卻是很快便恢復了常態。在所有人都未料到的情況下,這兩人竟是齊齊上前一步,雙手扶在腰間,不約而同地朝陸桁與喬氏行了一禮:「妾身見過父親大人,見過老夫人。」
陸景皓挑了挑眉,唇角勾起,分外囂張地看着堂前坐着的男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