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玩家 006 暗殺長河·純白刺青·獻祭一切

    那些從造物之書上落下的玩家載體似乎會移動，並不固定在某一處，很多時候，虛空生物們剛剛找到，它們便通靈般突然逃逸，消失在了天際。

    被星空亂流侵蝕的這片區域在距離和時間概念上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明明看上去近在咫尺的東西卻在奔行數百公里後依然沒能接近，人的感知也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原本李想可以通過自身計數來確定過去的大致時間，可現在感知被混淆後，很快就失去了計數的準確性。

    艾莉表示她也是如此，虛空裂隙在慢慢癒合，天際不斷飄過各種璀璨的流星，整片天空佈滿了各色星辰，之前黑壓壓的烏雲不知是在什麼時候不見的。

    兩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遇見過好幾次玩家載體，可惜都被它們逃逸而走。

    進入這片空間的還有其他世界的異生命體，數次戰鬥後，艾莉完全適應了新的身體。

    李想這才明白之前被鳴緒帶走的玩家載體一動不動該是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古書字符......玩家載體一動不動並非好事，說明它自認為強大到無人能夠輕鬆駕馭自己，這才會選擇紋絲不動。」艾莉笑了笑，「你的同伴在虛空世界不會有危險，只要我在這裏沒事。她甚至可以藉助虛空世界的力量嘗試融合那枚玩家載體，雖然成功幾率不大就是了。」

    「最好如你所說。要是她沒能在我成為玩家後回歸，那你的下場你心裏應該清楚。」李想冷聲回答。

    對於艾莉不願意放回鳴緒，他也能理解。

    如果鳴緒都回來了，手上沒有握着一枚底牌，她也會不安心吧。

    這點來說，倒是和人類極其相似。

    「放心，也許這場虛空之旅反而對她來說是件好事。虛空世界的時間流速極其緩慢，她有足夠的時間去嘗試融合玩家載體，總比我們這樣尋而不得好多了。」艾莉有些氣餒，一開始成功奪得一枚玩家載體讓她以為這東西的獲取難度不大，畢竟她不需要和人類一樣嘗試融合，只要生吞了就行。

    可現實是，他們兩人殺了好幾次異生命體都沒能見到新的玩家載體，那些傢伙也一樣，根本沒有一個得到過玩家載體。

    艾莉生活在虛空世界無數年，卻從未真正和人類以及其他生命體交流過，相處時間越久，李想越能感受到她身上那一絲如同小女孩般的單純和天真。

    「我說你，為什麼不穿衣服......」李想沉默許久，終於提出了質疑，雖然這樣一個妖冶的大美女在身旁很賞心悅目，但是同樣的，異性的吸引力也會為他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更何況是艾莉這樣的高階虛空生命。

    她疑惑地看向李想：「為什麼要穿？」

    「就在剛才，因為你，我已經擊潰了第六次覬覦你而來的敵人，懂嗎？我很累，不想無意義的消耗力量。」李想扶額，發覺她可能並不知道羞恥這個概念。

    他簡單解釋了下。

    艾莉恍然，旋即聳了聳肩：「那又怎樣，追求繁殖不是生命體的本能嗎？它們想要得到我，只要有足夠的力量，並沒有什麼不對，為何我要因為它們的本能將自己遮掩起來？」

    「總之弄套衣服穿上，不然我就自己去行動了。」李想懶得和她廢話。

    艾莉越來越難以理解這個人類的思維，不過隨着更加深入，她能指使的虛空生物越來越少，李想這種好搭檔她可不會隨意放棄。

    「行吧，我試試。」艾莉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去扒件衣服穿，而是慢慢摸索着，竟然用身上的條紋刺青融合出了一套類似鳴緒所穿的藏青色西裝制服和緋紅色短裙。

    這是她迄今為止見過的唯一人類女孩裝扮。

    李想詫異的是她身體的重塑性，能自由變化，居然還能肆意塑性。

    不得不說，艾莉不愧是虛空之主費盡心思製作的完美後裔，她身上藏着無數寶藏，儘管這傢伙根本不懂得妥善使用，然而光靠這種天賦，也足夠讓她碾壓無數人類天才了。

    這大概就是種族優勢吧。

    這一日的傍晚，肆虐着這片區域的兩人終於找到了新的玩家載體。

    只是眼前的景象太過震撼，以至於連自稱見多識廣的艾莉也難以自已，怔怔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橫亘在兩人身前的是一條泛着濃厚黑光，緩緩流淌着的黑色長河。

    【暗殺長河】。

    不知道為什麼，李想在看見這條河流時腦海里便浮現了這個陌生的名詞。

    虛空之中，一顆黑色的液滴墜落，在長河上盪起一圈圈微波漣漪，暗殺長河上方、河中、河底、河面等等，或懸浮，漂浮，或靜躺着無數暗殺刺青。

    之前讓他們苦苦尋覓，求而不得的暗殺刺青在這裏就和便宜貨一樣，所處可見，一抓似乎就有一大把。

    問題是，這麼多的暗殺刺青聚集在一起，竟然沒有一個逃逸，就這麼靜悄悄在他們面前，紋絲不動。

    這些圖案好似清晰地就在眼前，每一條細線都玄奧無比，紛雜交錯在一起，讓人不禁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這、這......」艾莉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去拿一枚懸浮在暗殺長河上的暗殺刺青，然而她的手就這麼穿透了暗殺刺青，仿佛對方只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根本摸不到。

    她疑惑地又嘗試了幾次，最後索性打算跳進暗殺長河裏，卻再度失敗了。

    明明清晰可見，宛如實體一般的河流卻一下子就和艾莉錯身而過，如同幻象，無法觸摸。

    「可惡，怎麼會這樣！」艾莉不死心，又嘗試了幾次，仍舊無功而返。

    看得到卻摸不到，實在讓人太難受了。

    但李想的感觸卻和她完全不同。

    他只覺得眼前這道暗殺長河在慢慢起伏着，仿佛具有自身的生命，它在歡呼，在欣喜，在召喚着他進入。

    李想的意識徹底陷入了其中。

    暗殺刺青脫胎於災厄本體，據說是被禁錮在了玩家載體之中，那些支配者的能力和一切都被融合進了玩家載體，成為暗殺刺青的一部分。

    由於偏向災厄側，暗殺者在玩家職業里最低調，也一向很少露面，比起人所共知的魔法師，守護一方的守護者，暗殺者只有在執行任務時才會出現，在任務完成後悄然離去，深藏功與名。

    在三大玩家職業中，暗殺者也是最多被災厄共化的一類玩家，如果活得太過漫長，他們手上沾染的血腥會促使他們走向災厄陣營。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一般在暗殺者職業晚期，許多會選擇悄然前去災厄長城，將自己的最後奉獻給人類陣營，如果繼續拖延下去，暗殺刺青反噬，基本就會墮入災厄陣營。

    當然，這些都是前輩們悄悄告訴李想的。

    玩家，不代表着超脫，這是一早就告知過他們的事情。

    但還是有無數人毅然決然地走上了這條道路。

    李想將自己慢慢沉入到暗殺長河之中，一旁的艾莉驚異地看到他的身體居然就這麼緩慢地和那條她完全無法觸碰到的河流融為一體。

    再一看，他的身體已經墜落了暗殺長河裏面！

    「他進去了？」艾莉伸手去觸摸李想，就和剛才一樣，碰不到他。

    陷入暗殺長河的李想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然處於長河之中，沉浸在水流里卻沒有一絲不適感。

    周圍隨處可見各種暗殺刺青，似乎只要他伸手就能得到。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暗殺刺青。」李想不知為何對自己所追尋的暗殺刺青忽然有了鮮明的感觸，看着無數暗殺刺青從身旁流淌而過，他沒有心動，而是徑直朝着河底繼續遊動。

    果然，在暗殺長河的河底，有着吸引他的東西在。

    李想游到河底，終於看清了埋在土壤里的那些東西。

    一個又一個青銅色的箱子鑲嵌在河底，大多只露出半截箱身，表面雕刻着絢麗的符文圖案，而裏面禁錮的便是暗殺刺青。

    這些暗殺刺青和那些懸浮在外的截然不同，若是沒有這些青銅箱子，滔天的殺氣必然將暗殺長河瞬間瀰漫。

    他低頭去看，發現一共有十三個青銅箱子。

    每一個箱子表面都有不同的符文圖案，看得他眼花繚亂，難以抉擇。

    第一個青銅箱子上是一把銀灰色的匕首，匕首握柄處全是尖刺，難以想像這種武器握在手裏會是怎樣的體驗。

    第二個青銅箱子上是一頂璀璨的王冠，上面鑲嵌的不是寶石而是一張張恐怖猙獰的人面。

    李想依次看去，前十個青銅箱子上的符文圖案大多獵奇驚悚，十分符合暗殺刺青源於支配者這點，他沒有思考太久，目光定格在了最後三個青銅箱子上，那裏有着真正吸引他的東西。

    之前影和他也說起過，挑選暗殺刺青最好遵從直覺和本心，如果有機會選擇，一定要找准了挑最合適的那個。

    因為暗殺刺青源自支配者，它們的能力千奇百怪，萬一和自己一直以來的修煉屬性相悖，那成為玩家之後也會受到大幅度干擾。

    看着眼前三個青銅箱子，李想終於將視線定格在了最後那個幾乎完全埋沒在河底的箱子。

    它只露出一小截來，依稀可見表面是的符文是一把純白色的狙擊槍，這種色澤一下子就將它和周圍其他的青銅箱子區分了開來。

    一般暗殺刺青都是以某位支配者的形象為圖案，狙擊槍顯然是現代人類造物，和支配者根本沒有關係。

    但就是它，總給李想一種非它不可的感覺。

    「就是你了。」李想不再遲疑，遵從本心，將那個青銅箱子從河底用力挖了出來。

    隨着沙土被刨開，青銅箱子的全貌慢慢浮現，其表面居然雕刻着各種怪異的機械裝置符文，還有許多連他都沒有見過的奇異機械零件。

    這個青銅箱子被數條沉重的黑色鎖鏈連接着，要想將其扯開，徹底撈上來，就必須將這些鎖鏈斬斷。

    李想拔出詮釋者，用力一斬，愕然發現刀刃直接穿透了鎖鏈，竟然無法觸碰。

    除了他自己之外，身上的所有物品竟然都沒能真正進入到暗殺長河裏。

    【獻祭，必須獻祭！】

    【想要得到這枚暗殺刺青，必須將你擁有的東西進行獻祭！】

    腦海里莫名響起一道古老而滄桑的聲音，在指引着李想。

    「獻祭？」李想思索了下，旋即明白。

    成為玩家，意味着要將自己迄今為止修煉所得的東西盡數粉碎，重塑為新的模樣。

    吸收魔法符文，要求魔術師粉碎砝核，去除魔術，分解魔術迴路，而吸收暗殺刺青，則要求魔術師將外在的力量全部卸除獻祭。

    譬如武器裝備。

    李想果斷將眾魔套裝取下，將其放到了青銅箱子上。

    很快，它們便慢慢溶解，滲透進了箱子內，那些明滅的符文漸漸閃爍，而鐵鏈也有了鬆動的跡象。

    他沒有停止動作，將能獻祭的一切都放了上去，包括親手製作的雙槍。

    直到最後，李想的手裏只剩下了一把詮釋者，那封鎖了的青銅箱子終於開始搖晃，鐵鏈在一層層斷裂。

    這個過程很煎熬，且讓人容易產生畏懼和痛苦之意。

    他所倚仗的便是這些武器裝備，現在全部獻祭，萬一沒能得到裏面的暗殺刺青，對實力是一種巨大打擊，難以承受。

    但要成為玩家，就必須願意捨棄。

    無數魔術師反覆參加玩家考核，收集大量資源，就是為了進行獻祭或是重塑，每一次失敗，都是打擊，但下次必定還會捲土重來。

    箱子眼看就要開啟，卻在最後關頭又停住了。

    還有一根鎖鏈纏繞其上，裏面透出一絲微光，似乎在催促着李想進行最後的獻祭。

    他看了眼手中剛打造出來不久的詮釋者，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將其放了上去。

    即便成為玩家，在得不到災厄武器的時候，這些優質的魔化武器亦是很不錯的戰鬥裝備，要是全部獻祭了，萬一沒能成功，李想的實力會大打折扣。

    但他不想放棄這枚暗殺刺青。

    詮釋者變成蒸汽散逸在了空氣里，最後一條鎖鏈轟然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