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閉目的白朮睜開眼,電芒一樣的毫光驟然迸現。伏魔府 www.fumofu.com
「公子。」
叩門的聲音又響了兩下,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公子,將軍讓我來喚……」
話還未說完,緊閉的門戶就突然分開,蒲團上,白朮收回指尖,微微一笑。
「陳鰲,陳將軍?」
一襲白衣,端坐蒲團上,微微含笑的俊美少年偏過頭來,緩聲問道。
年輕的女將臉上一紅,不自覺低下頭,聲音也變得支支吾吾。
「嗯,是陳鰲將軍。」
她驅散心中古怪的念頭,連忙回道。
「多勞了,走吧。」
白朮起身,渾身真一震,從體內拂拭而過,頓覺神清氣爽。
又是女人……
越過年輕女將的時候,他心裏一嘀咕。
先是曲生生,再是眼前這位。
見白朮朝自己望過來,年輕女將的俏臉登時如三月桃花,灼灼生華,連呼吸都有些慌亂。
素雅如梅花的香氣清幽,從近處飄來。
這是要用美人計?
可我尋思和尚也不能娶媳婦啊……
白朮默默腹誹,面上卻是問了一句:
「不知姑娘芳名?」
「末將蘇妙戈。」
「好名字。」白朮擊節讚嘆。
那名作蘇妙戈的年輕女將更低下頭,霜雪般皓白的玉頸也暈上幾絲羞紅,白朮望向那驚慌如小鹿的少女,不自覺輕笑一聲。
她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約莫十七八歲的年齡,容貌絕美,比曲生生的嫵媚更甚上一籌。
在自己所見過的人中,也只遜於謝微。
更難得眼前少女又有一股勃勃英氣,如山野林中,躍然溪澗上的飲水小鹿。
「且待我去接一人。」
詢問姓名也不過隨口一言,對於眼前少女,白朮倒也沒有別的念頭。
畢竟,自己是要當和尚的人。
「唔,嗯!」
蘇妙戈連忙點頭,跟在白朮身後。
鐵柱還高臥未起,隔着門,都能聽見那如雷鼾聲,白朮搖頭,對候在門外的僕人示意,便走下樓去。
「小的已備下早膳,公子可要先用過再行?」僕人忙忙俯身問道。
「多勞。」白朮說,「但不必了。」
謝梵鏡的住處離頗遠,也不知無晦是出於什麼用意,或許是避嫌,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昨夜已是極晚,園中物象都是匆匆一掃,這時候經過細看,台館分峙、迴廊起伏,細剝小庭靜,一逕抱幽山。
這園子,比趙府豪奢何止十百倍之多。
又自有僕人操舟,兩人渡過一片水霧裊裊的大湖後,才算到達謝梵鏡的住處。
眼前數十步外,是一處精緻的樓舍,白朮剛欲上前,卻突然止步。
「我在這裏!」
二樓,謝梵鏡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欄杆上微微探出一點,小女孩還沒有欄杆高。
她懷裏抱着花貓,正舉起花貓的一隻手,朝自己晃了晃,小臉認真。
白朮笑了笑,也伸出手招呼她。
嘭!
謝梵鏡身後,幾個衣着鮮艷的侍女盡皆失色,手足無措。
白朮看着慢慢站起來的小女孩,也是無奈。
「下次可以走梯子的。」白朮說,「不用跳下來。」
「可胖胖很想你。」
小女孩把花貓用力舉到自己面前,嚴肅道,「它昨天總是喵喵叫。」
「我都不知道自己和它感情那麼好。」
白朮吐槽一句,接過花貓,狠狠擼了一把,才將其從懷裏放開。
「吃了麼?」他問。
「吃過了。」謝梵鏡點點小腦袋,「包子、小丸子、小小丸子,還有很多湯的……」
小孩子顯然記不得菜名了,白朮耐心等她說完,才開口:
「跟我去外面?」
「好啊好啊。」
在兩人要轉身走時,那群侍女里,當首的一個突然喚住他。
「公子。」
略有姿色的俏麗侍女盈盈行了一禮,手上托着一碟點心。
「公子可用過早膳了?」
她抬起眼,俏生生笑道:「奴家……」
「別,別麻煩。」白朮伸手從碟上抓了幾個,一把塞進口中,嘴裏含糊不清,「我還有要緊事。」
不顧身後侍女隱隱有些失望的哀怨神色,白朮帶着謝梵鏡和蘇妙戈,徑直離開小樓。
「金剛寺。」他咽下嘴裏的糕點,嘆息一聲,「好大一張虎皮呵。」
不僅陳鰲和蘇妙戈,連侍女都開始討好他,曲意逢迎,聖地在世間的昭昭聲名,可見一斑。
甚至,他還沒通過楞嚴法會,只是豐山寺名義上的一個普通僧眾。
究竟是無顯無晦聲名無兩,還是金剛寺聲名太大,亦或,是兼而有之?
「什麼?」謝梵鏡不解仰起臉。
「沒什麼。」
又是僕人操舟,帶三人渡過大湖,等走出園子外時,早早便有幾輛華麗馬車候在外。
「公子,請。」
白朮點頭,隨意登上一輛,馬車裏陳設堂皇,褐色的沉木小桌上,竟也擺着一桌點心,還冒着熱氣。
待白朮坐定後,車夫吆喝一聲,馬鞭揮舞。
他託了盞茶在手,朝窗外望去。
晨光升起,日光灑落,不少持鐵鈎和大網的甲士正行走在道上,偶爾,大網裏還有裝着幾頭四肢盡斷的活屍。
白朮目光一動,心頭雖有所猜想,卻還是難免生出幾分疑惑。
不知行了多久,沿路除甲士外,白朮還望見一個極大的窩棚。
不少衣着潦倒、蓬頭垢面的人出入其中,一些甲士正持戈護衛在外。
這是城中還活着的人,活屍雖減員不少,但偌大汾陰城裏,難免還剩一些。
短短一日間,也難以將漏網之魚皆數收入簍中。
搭建駐地,集中生者,又派甲士來守備,也是老成持重的路數。
又經過無數窩棚,終於,馬車在一處寬闊廣場,緩緩停下。
「公子。」車夫在簾外輕聲喚道,「到了。」
「有勞。」
白朮掀開帘子,踩着下腳的軟凳走出馬車。
面前是一處極寬闊的地界,黑甲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
「白公子。」
陳鰲殷切上前,面上泛起熱切的神情。
「如此這般,可還滿意?」
他伸手指向前方,「小將妄自揣摩公子心意,若是做差了,萬勿責罰小將。」
即便來時,見路上場景,白朮心中已早有準備,但真切看見,他還是不由得呼吸一滯。
「將軍……」
白朮開口,唇角慢慢勾起,「將軍高義,在下真是不知該如何道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