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瀟弼……
陸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本能地感覺有些不舒服。記憶過於久遠也沒有多麼具體的印象,但既然會引起自己這樣的反應,那多半不是什麼好印象。
不過沒等陸凝仔細回憶,尹繡就繼續說話了:「除此之外,這幾天也麻煩你走訪一下另外兩個地方。從蛇獴口中直接問挖出實際情況我本來就不指望,既然他們已經在基地裏面設置了一個根據地,那麼為什麼還有兩個地方有明顯的活動痕跡?我想要知道。」
「明白了。另外我也問一下,我們離開之後,7號區的戰鬥狀況如何?」
「不必擔心,天涼自然會結束。你也不用在意要參與剿滅毀滅型組織的任務,之後我會再試着創造一個機會的。」
「好……」陸凝打了個哈欠,「那麼今晚的事就先做到這裏了,我要回酒店,你自己看着處理那邊事務就好。我才知道混進來這麼多妖魔鬼怪,這基地裏面到底被你們迎接進來什麼客人?」
「誰知道……但肯定有那麼一天,普通客人會被全部濾出去。」
有了尹繡這個說法,陸凝也不再多問。她和夏爾商量了一下,夏爾居然對返回7號區的戰場有點興趣,陸凝也沒攔着他,兩人就此分開了。
頂着暴雨返回了酒店,這場雨從出門到現在沒有絲毫減弱,本身就透着一些不尋常的感覺,但陸凝已經感到有些疲乏了,就算是她的精神經過了光真言的洗禮也一樣。
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卻意外發現屋子裏有個人。
「你回來了。」
「瞿奕。」陸凝看着房間裏的人,「你會在這裏,是不是意味着姐妹會直接選擇了化整為零?」
「當然,姐妹會早就意識到了今晚的危險,在襲擊到來之前就夥同五色鳥俱樂部之類的組織佈置了一個禍水東引的計劃。」
「五色鳥俱樂部?今天晚上我沒看到他們啊?」
「他們人非常少,是走經營流派的,當然具體出動了多少人我們也不清楚。現在除了我自己以外,我也沒辦法直接通過面貌看出來到底誰是姐妹會的人了,你也別從我這裏打探情報。」
「當然不會,我說過,你可以放手去做,只要你能控制得住,如果你控制不住就是我的事情。」陸凝揉了揉眼睛,「現在我很累,有什麼話明天再聊,沒有的話就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明……明白了。」瞿奕也感覺到陸凝這幾天身上的危險感有了很大的提升,遊客對此感應都很敏銳,她沒有再說話。陸凝將濕乎乎的衣服扔進衛生間的一個筐里,沖了個澡之後便回到床上躺下了。
很快,困意襲來,眼前的光也慢慢散去,回到了令人安心的黑暗之中。陸凝頭腦里還在迷迷糊糊地思考着今天遇到的各種事情,最後,那個名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左瀟弼……
有人詢問過左瀟弼這個人的名字,問對方是否認識他。
後來,似乎因為別的什麼事情不了了之了?
記憶上的迷霧在渾渾噩噩當中卻開始慢慢凝聚成型,那些很久以前的聲音也被挖掘了出來,組成逐漸具有特點的音色。
陸凝無意識中呼出了一口白霧。
是啊,她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聽到這個名字的。
她是……從一個女性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仇恨感浸透在其中,卻並不是質問被問話的人。
三人出行,一輛車,茫然的雪地,荒涼的末日——
「左瀟弼,你,知道嗎?」
陸凝沒有睜開眼睛,不過記憶的厚重門鎖終於被她撬開了。宣梓瞳曾經在那個末日場景里詢問楚劍庭這個名字,然而這實際上是向翼在殺死宣梓瞳哥哥的場景裏面使用的假名和假身份,由於向翼這人本身就喜歡變換身份,性格變幻不定,在他死後,他以前用過了亂七八糟身份陸凝也沒有再去追根溯源了。
但……這個名字很獨特,大概不是簡單的重名這麼回事。
又是人偶派對嗎?真是好久不見了。不過此時陸凝很累,只是想起了這個名字的相關事情之後,便沒有繼續思考很多,先進入了沉眠當中。
=
大雨未停,但拍攝依然繼續。
不……尉詹導演說不定更高興,因為比起人工雨來說,自然的降雨毫無疑問更加符合這位導演的心意。顯然瞿奕也是這麼想的,正在披頭散髮地在衛生間匆忙洗臉漱口。
陸凝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昨晚打得那麼激烈,居然沒有任何消息流傳出來,大概也就是問尹繡之類的人才能知道更多詳情。
「今天的本是……」瞿奕用毛巾擦着臉從衛生間出來,就像個正常的攝影師一樣。陸凝回憶了一下,說:「肯定是雨中那幾場劇。先把雨具準備一下,設備防水檢查,還有……帶點熱飲。」
和兩人預料得差不多,尉詹今天仿佛打了雞血一樣,明明被澆得和落湯雞一樣聲音卻分外中氣十足,甚至拿着喇叭在宮殿裏面走來走去,大聲指揮着所有人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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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凝耳邊聽着尉詹的話,好像今天有什麼重要人物要過來?
「九點半開始拍攝!今天都精神點!」副導演也出來喊話了,「今天天氣不太好,所以拍攝任務也不是很重,早幹完早休息!」
副導演的話就鼓動不了幾個人了,在場的幾乎都是老油條,都知道「早幹完早休息」這話說出來和沒說差不多,最終如何還是取決於演員們的表現。
陸凝很快就知道今天要來的重要人物是誰了。
各種儀器架設好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一個男人頗具特色的聲音:「今天我特地按照各位的要求,和這裏的諸位負責人協商了一下,終於獲得了允許!我們可以現場參觀一下尉詹導演的拍攝!只是今天天氣可真是不太好,要不是只能今天,我可能就想摸魚在酒店了哈哈!」
是北慕大的聲音。
片場的人們基本也都認識這個聲音,互相看了看,尉詹卻拍了拍手:「今天直播組的人會過來進行拍攝,但不會拍我們正在進行的部分,大家注意自己手頭的工作,中間休息的時候你們可以相互聊聊,我不禁止。」
「你說尉導為什麼臨時和我們說這個啊。」陸凝旁邊一個人小聲問她。
「不知道。」
北慕大帶着幾個攝像師和今天的嘉賓,走進了還沒開始拍攝的宮殿裏面。尉詹馬上帶着副導演和編劇迎接了上去,雙方進行了一番毫無營養的寒暄之後,北慕大也介紹了一下身邊帶來的嘉賓,今天的嘉賓是一男一女。
「都是剛出道不久的偶像,這位是裘帥,擅長唱歌、作詞作曲,相當有才華的一位歌手。這位是許雲蒙,擅長多種舞蹈,對歷史也很有興趣,希望今天能在尉導您這裏找找靈感,您不用太在意我們。」北慕大笑着說。
「沒關係,之前尹荷已經找我打過招呼了,除了我們正在拍攝的部分,周圍各位可以隨意拍攝。」尉詹用手比劃了一下,「我們的編劇組也有好幾個在休息的,如果有興趣可以去了解一下。」
兩個少年少女鞠躬向尉詹致謝,態度恭敬,不過這麼遠陸凝也看不太清楚他們具體的動作是什麼,只能聽見遠處遠遠傳來的聲音。
「哎……偶像。」旁邊那人又說話了。
「怎麼了?」陸凝問。
「一聽就知道是看上了尉導手裏的資源來混臉熟的,聽聽這才藝,唉……老老實實唱歌跳舞不好嗎?總想着進演藝圈,又沒練過什麼演技……」
「看來你遇到過不少次了。」陸凝同情地說。
「加班拍到死。」那位聳了聳肩,「尉導又不是什麼差不多就讓人過的人,一條要是演不好那就罵了再繼續拍,總之現在我看到這些小年輕就膽寒。」
「至少我們這次不會有。」陸凝說道。
「哈,誰知道呢?」
幸好北慕大也清楚這裏面的情況,真的就帶着人到後面去轉悠去了,讓劇組的人安心拍戲。幾位主要演員今天的表現也比較好,雖然看着精神有些疲憊,但水平發揮得卻比昨天好多了,幾乎都是三條之內就能拍完,如此順利的情況也逐漸讓劇組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然而就在接近中午的時候,大殿後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爭吵聲,聲音之大甚至讓拍攝都有些進行不下去了。尉詹皺了皺眉,等了個十秒發現沒有消停的意思,乾脆一揮手下令提前午休,轉頭就走向了後面。劇組的一群人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一窩蜂湧了過去,陸凝等人自然也混在了裏面。
剛一道後台,陸凝就聞到了一些刺鼻的香味。仿佛是各類化妝品混合在了一起的味道。看來是化妝間那裏出的問題。尉詹也似乎知道這件事,走到了臨時搭建的化妝室那裏大聲問:「怎麼回事?」
北慕大急急忙忙跑出來:「尉導,抱歉抱歉,造成的損失我們會補償的,幸好沒人……」
「北老師!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我們的錯!」那位年輕女性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是他們答應的讓我們參觀,這東西早就壞了,他們想找替罪羊而已!」
「小許你別說話!」北慕大吼了一聲,隨後再次向尉詹致歉,但眾人並不覺得這件事能這樣輕輕揭過,畢竟尉導的脾氣大家都知道。
「我不會冤枉了誰……怎麼回事?」尉詹招了招手,讓裏面的人都出來。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外乎是眾人參觀的時候砸了放在架子上的化妝用品,這些東西價值雖然不低,卻也不是在場的人賠不起的,問題在於這件事的影響。化妝師堅持說是這些人不小心碰壞了架子導致東西翻到在了地上,而許雲蒙則堅稱架子本來就沒有搭結實,自己只是輕輕觸摸就散架了,不是自己的問題。
對陸凝來說這件事本身很無聊,可能就是一件雙方都不肯擔責任的意外而已,她揉了揉眼睛,更加關注的是化妝室裏面的狀況。
有人在這裏佈置了一些東西……這也在預料之內。此前她就知道負責人當中也有一些真言信眾了,既然如此負責人下的項目內留下一下相關的東西也是自然,甚至陸凝懷疑這次事件也和這種預先佈置有關。她悄悄撩開門帘的一角,仔細觀看了一下化妝室內的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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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合儀式的構築,令人難以分辨到底這些儀式的東西都是屬於哪一個真言的。陸凝偷偷用自己帶來的個人相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遛出來便開始查看。
雖說如今已經知道這裏的異常情況多半和真言脫不開干係,但也沒人能知道所有真言發揮的效果是什麼。陸凝學着之前安佑熙的方法反覆調整濾鏡來查看,最後在一張黑白反色的照片上找到了非常明顯的痕跡。
一些黑色的,如同火柴棍一樣的簡筆畫人形,連環畫一般從牆上走到地上,一隻手伸向了那個放着化妝品的架子,緊跟着又走到了鏡子前,一頭鑽進了旁邊放着的戲服當中,而很明顯一些戲服上沾染了大量黑色的污痕,但在正常的色調之內又看不到。
陸凝嘆了口氣,她無法辨析這是個什麼樣的生物,但是保險起見的話,那些衣服其實都應該扔掉,那些化妝品砸了也是對的。只是……這種事也沒辦法跟普通人說啊,也許負責人來了能做好調停吧。
「陸凝,你看到裏面的問題了?」柯道琳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和最開始一模一樣……不過這一次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嗯?」陸凝抬頭看了看柯道琳,「你知道這次是衝着誰?」
「很明顯,那兩個年輕人。」柯道琳抱起胳膊,神情嚴肅,「你也聽到北慕大的描述了吧,如果是真的,這兩個年輕人就屬於那種才華橫溢之輩,這是那些傢伙最喜歡的目標。一旦接觸了由那些東西產生的怪異後,很容易就會被引入夢境之中,接觸真言。」
「……對。」陸凝剛剛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她思考的是加害者,而柯道琳則是從被害人的角度來考慮。不過這樣一來,加害者的人選其實也就急速縮小了。
「如果從這種角度判斷的話,真正搗亂的人其實就是知道今天又這個參觀的人,不外乎是負責人和兩個項目組裏面的,我們之中已經有內奸混進來了?」陸凝也蹙眉說道。
「陸凝,我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但即便是場景中人物,尚未被捲入的人我也不希望他們遭遇這樣未知的苦難,尤其那兩個還是年輕人。」柯道琳說。
「你還挺心善……」陸凝將調完濾鏡的相機丟給柯道琳,讓她查看,「不過正好我也有這個意思,咱們幫個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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