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養足精神醒過來的時候,車已經經過了庚午市的地標牌。
「醒了?」她一動,滕璇也察覺到了,便問了一句。陸凝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從出發時天剛蒙蒙亮已經變成了晴朗的白天,接近庚午市的地方更是一片冬日的晴空。
「路上有什麼事嗎?」
「我們倒是沒出什麼事,不過杜女士那裏聯繫不上了。」呂屏回答道,「我們沒辦法知道她的去向,只能希望她能安好。」
若是安好,怎麼會聯繫不上呢?陸凝暗暗嘆了一口氣,也沒說什麼。
庚午市的高樓大廈慢慢出現在眼帘之中,繁華都市如今依舊熱鬧,多數人不知道這樣的都市裏究竟涌動着如何的暗潮。陸凝給燕子丹打了個電話,得知她現在在回聲商場的一樓和那位馭鬼門弟子在一起。
回聲商場是庚午市最早建立起來的大型綜合娛樂活動中心,從一座樓開始向周邊衍生出了好幾條街的商業區,也肯定是庚午市常年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齊眉將車開到了商場的停車場那裏,陸凝告訴了燕子丹車牌號讓她過來——這也是為了保險起見。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她就看到燕子丹和另一個看上去貌不驚人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金雲泰找的這個門下弟子也屬於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將燕子丹領過來後和呂屏寒暄了兩句,互相印證了一下身份,便算是保障了。
燕子丹倒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樣子,儘管那位馭鬼門弟子一直在她身邊,可是她已經經歷過那種事情了,加上一晚上都沒睡覺,精神萎靡也是正常。
「上車吧,沒事了。」陸凝拍拍燕子丹將她送到後座上。燕子丹坐下後說道:「今天……我看了新聞,對我租房子的那個公寓沒一點報道,就連小道消息都沒有。」
「害怕?要不我們現在也可以過去看看,就不用進去了。」
「……又是什麼障眼法吧?那整個樓的住戶都變成鬼了……」燕子丹咕噥着說,「我腦子挺亂的,不過要是過去看看也可以。」
陸凝問了呂屏一句,呂屏也的確想要看看那裏到底是什麼鬼在鬧事,便同意了下來。告別那位弟子之後,這次是陸凝開車,讓齊眉也空出手來負責照妖,趕往燕子丹租住的公寓樓那裏。
這是一座比較新的樓房,應該是近些年修建,窗戶比較大,能夠透過窗戶看到裏面住戶在窗邊的一些舉動,尤其一二樓比較容易。陸凝站在樓下就能看到這裏的住戶有的已經在準備中午飯,有的則還在看電視或者逗孩子,總之看上去一片和諧。
「我就知道……」燕子丹見狀也不奇怪,「那麼大的事結果還沒新聞報道,肯定是什麼妖術邪術……我要是出去說了才會被當成是瘋子。」
「這座樓上沒有什麼兇案發生的氣息。」呂屏望了一會說道,「血光、災禍都沒有,陰氣也屬於正常,如果昨晚真的發生了全樓的人都死去的事情,哪怕今天住戶都是鬼替換了也掩蓋不住的。」
陸凝忽然靈機一動,掏出手機,用搬家客那個軟件打開對着這座公寓掃了一下。
這個APP專門用來查某個建築曾經發生的事,並給出一些搬遷建議,對於如今的情況剛好對症下藥。
幾秒鐘後,一聲輕響,搬家客上就出現了關於大樓的信息。
【庚午市正川路88號公寓。
建成時間,六年。
此前建築——舊空地,無建築物。
事件:約四十八年前,一老人在此空地範圍急性腦溢血,搶救無效而死。疾病致死通常不會誕生厲鬼,故因此出現靈異狀況的概率極低。】
到這裏還算比較正常,但下面還有。
【風水地脈:三年前,庚午市東南和西南新建成兩處商務大樓,構成新地脈。該房屋位置目前屬於地煞位「蒼狗」,對體質本身過陰或因特殊原因體質陰氣極重者,易因地陰交匯誤入里界,慎住。】
「呂道長,何謂里界?」陸凝問。
「即人間的陰世,和我們平時所說的陰陽二氣不同。里界只顯死狀,不顯生者。偶爾會有生者誤入,若是及時離開可保無虞,但若滯留久了,難免染上死氣,易早夭。」呂屏說道,「你認為昨晚這位燕姑娘是誤入里界?」
「您看這上面所說,若是昨晚發生的事情並非在我們這裏發生,您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對了,這裏的『蒼狗』又是代表什麼?」
呂屏看了看,也露出瞭然的神情:「原來如此,若是此處真處於地煞之位,也確有可能使得當時陰氣極重的燕姑娘捲入。至於這『蒼狗』應當並不是一個通用稱呼,而是某個風水門派的私下使用名稱。我門不修行風水術,對此了解不多。」
「這名字倒像是奇星門那幫人的命名套路。」齊眉開口了,「可惜我不和他們人不熟……感情這APP裏面也有道門的人在這裏混啊?」
「這個APP是可以請一些風水師幫忙擺風水陣的,如果我真的選了邀請會不會來個奇星門的人?」陸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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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眉撇了撇嘴:「你覺得來個正經道門幾率大還是來個騙子幾率大?」
好吧反正也就是問一下,這APP只要叫人就要交錢,不是必須的時候陸凝也不太願意花這麼多。
「放心吧小丫頭,這只是你不小心遇到了,幸虧你跑出來早,不然才叫壞事。」齊眉扭頭又安慰了一下燕子丹。
呂屏也點了點頭:「里界不是鬼怪妖魔一類,是人間必然存在的事物,我們也不能處理。這位燕姑娘讓她搬家吧,這次是她不湊巧正好碰到兩個條件趕到一起去了。」
「不湊巧嗎……」陸凝稍微皺了皺眉。
回到車上之後她就先查閱了一下APP中提到的兩座大樓的建築信息,差不多是同時動工也同時竣工的兩座樓,雖然商務用途略有區別,不過也是當時新聞中的一大熱點。其原因似乎是庚午市內的兩個大集團的一些商業競爭,沒什麼內部消息。這兩大集團分別是最早來庚午市投資的銳隴集團和後來的強力競爭者龐構集團,線索基本到這裏就斷掉了,畢竟那種大型集團能被調查到真正的機密才是怪事。
「對了,李文玥,你看了今天的更新了嗎?」滕璇忽然提醒道,「昨晚大概是八點多更的吧?那最晚也是今天早晨八點了。」
「還沒。」陸凝跳到了迷你接龍,燕子丹也掏出手機來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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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常俊的早晨是在不安當中度過的。他和鄧常麗確實是經常拌嘴,可那種雙胞胎之間的樂趣和真的想要對方死是截然不同的。
今天早晨,起床,鄧常麗就坐在桌邊吃着早餐,如同往常——沒錯,鄧常麗也確實經常起得早一些,用她的話說是「誰起得晚誰就比較小」。見到鄧常俊過來,鄧常麗也只是瞥了他一眼,說了一句「鍋里有粥」。
父母都去上班了,只有兩個人在家,這讓鄧常俊更感到有些緊張。二層樓的小別墅如今更增加了空曠感,而平時聊天逗趣的人此刻卻成了恐怖的源泉。
「早啊。」他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今天怎麼回事?怪怪的。」鄧常麗喝粥的間隙還不忘懟了他一句,鄧常俊卻只是嘴角抽了兩下,拿一個飯碗去廚房盛粥去了。
「嘿,爸媽今天可是給我們留了任務了啊,準備過年要打掃一下家裏,咱倆今天要大掃除,你吃多點,一會搬東西爬高之類的活就交給你了。」鄧常麗又說道。
「嗯……」
「你這人今天怎麼回事?有氣無力的?一句話都不回?」
和鄧常麗一模一樣的語氣,沒有任何區別。
她被換了嗎?還是沒有?鄧常俊此刻反而陷入了這種自我懷疑的怪圈,那些讓人不安的想法在他的腦海里滋長,揮之不去。
「你生病了?」鄧常麗終於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了過來,鄧常俊急忙端着粥走回來:「沒有,那個,大掃除?咱們還是按正常的來吧。」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鄧常麗一臉狐疑地坐下,繼續喝粥。
吃早飯的時候,鄧常俊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有些慶幸地起身去接電話了,是楊采。
「餵?是我楊采。」對面的聲音有些焦急。
「怎麼了?」
「我在醫院,剛把盧江洋送過來。他高燒,跑急診呢,我打不開他手機不知道怎麼聯繫他爸媽,現在要付醫療費,能不能幫個忙?」
「你錢不夠?」
「因為沒查出來病因,那醫生開了好幾項檢查……好傢夥就是騙錢呢,可是我也不能不給他做吧?反正之後他好了有人還錢,我卡上真沒那麼多錢了,哥,幫個忙。」
「多少?」
「五千塊錢吧,我怕之後還有。」
「五千?你這也太狠了吧?我家有錢也是我爸媽的,我自己……」
「你不是一直攢錢要買新電腦呢嗎?我知道,這錢又不是不還給你了,你還怕我騙你然後連學都不上了是嗎?要不咱倆視頻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在醫院?」
「……行,這可是一大筆錢,我得確認一下。還有,盧江洋高燒怎麼和你在一起?你們幹什麼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高燒了,不過倒是可以說說我倆為啥一塊……」
鄧常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鄧常俊身後。
「和誰打電話呢?這麼起勁?」
鄧常俊嚇得手一抖,手機砸在了地上。
「你能不能別這個時候嚇唬我?」鄧常俊抱怨了一句。
「你總算是有了點勁頭,怎麼回事?」
「楊采找我借錢,數額有點大,還是給盧江洋治病……什麼亂七八糟的。」鄧常俊撿起手機,幸好沒打斷通話。他「餵」了一聲,結果楊采叫道:「剛才那一下我耳朵差點沒去世!你不想借錢沒必要這樣吧?」
「不是,剛才鄧常麗在我旁邊嚇唬我……總之咱們先開視頻。」
「……行啊。」
視頻通訊開始,鄧常俊看了看,楊采背後果然是醫院,他站在醫院外頭的空地上,臉上還有些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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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吧?這是醫生給盧江洋開的。」楊采還拿出一張化驗單給鄧常俊看了看。
「行了行了,醫生的字我也看不懂。嗯……五千是吧?行,你屏幕上為啥還整一圈邊緣頭髮的特效?怪噁心的。」
「誰整特效了?」楊采臉色一變。
【上傳者,大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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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將兩個故事銜接到了一起,這裏的恐怖橋段基本就是老套路。唯一有點特別的是寫這一段的盧江洋現在反而沒事,而故事裏的楊采是真的進了醫院了。
下一棒還是不在幾人手中,陸凝給陳航等人打了個電話表示已經接到燕子丹了,並查過了她的遭遇,屬於另一起獨立的事件。周詩蘭則說張欣晴早晨給她發了一條短訊,很短,就「平安」兩個字,然後也退出了群聊,電話打不通。
「馬戲團沒有替代型的鬼,如果她沒別的遭遇,那就是真的平安了。只是……代價可能很慘痛。」陸凝有些慨嘆,「她活着,那些觀眾大概都逃不掉,密城現在可以說就在張欣晴的手裏了,除非之後還能突然出現一個旗鼓相當的鬼怪團體。」
沾過人命之後,心態會發生很多改變。但陸凝還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是,如果張欣晴是一名遊客的話……這一番做法恐怕也只是個表象,如果換成是她,得到了如此的力量之後也會儘量減少聯繫獨立展開行動的。這個場景里雖然沒有對抗要素,可遊客不一定不是敵人。
「我們在大東路這裏。」陳航接過通話,「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聽哪個?」
「這時候就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好吧,我們正好碰上了一起車禍,似乎很嚴重,這很不幸。救護車和警車都已經到了——不過我們應該可以通過這個找到白禮相關人員的線索了。」陳航嚴肅地說。
車禍?看來有些事情還是避免不了。
「那麼你們能盯住嗎?」陸凝問。
「哼,只要有錢,很多事都好辦。」陳航自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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