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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逐漸靠近無妄森林的內圍,路上遇到的隊伍也不可避免地多了起來。
臨近正午,頭頂上的太陽光越發炙熱,李孑抬手打了一個『停下』的手勢,看向左前方不遠處一條蜿蜒而過的小溪,小溪旁有一片樹蔭,看起來分外陰涼。
「去前面休息休息洗把臉吧!」
這話一落,幾個頂着大樹葉子依舊熱得滿臉通紅的小少年頓時忍不住歡呼一聲,撒歡地跑向小溪邊,蹲下身迫不及待地撩起水往臉上一撲,感受着清涼的水流滑過面頰,享受地眯了眯眼。
李孑走到樹底下直接席地而坐,仰起臉看向頭頂樹枝間灑下來的細碎陽光,眯了眯眼,從袖子裏拿出地圖來。
攤開放在面前的草地上。
亓則安去上游水源處接了一竹筒的泉水,走回來坐到李孑對面,順手把水遞過去順便垂頭看了眼地圖,「差不多再過一天時間就能到墓殿可能出現的範圍了吧?」
不是他不自信,實在是他對面這位負責領路的隊長壓根不走尋常路。
有時候明明可以抄近路的,偏偏要繞遠。
有時候白天會在原地停上一天,臨到晚上了,又讓他們準備趕路。
開始時候他們還被折磨得心塞,慢慢地也開始佛了。
讓怎麼走就怎麼走吧,自己選的隊長,苦着也要走完。
李孑沒點頭也沒搖頭,「那要看路上會不會有突發情況了。」
言盡之意,要是順順利利的,一天時間就能到,要是中途發生點什麼事耽擱了,自然到不了。
亓則安點點頭表示明白,手掌撐在地上正準備站起身,身後不遠,突然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
「亓三少?」
聽到是叫自己的,亓則安皺了皺眉站起來,轉身看向正朝他們這邊走來的一群人。
李孑也抬頭看了過去。
過來的大約有二十多人,身上穿的是統一的白色繡雲紋短袍,頭上簪一支白玉祥雲簪,男女都是一樣的打扮。
且都是十幾二十多的年紀,很容易能看得出來是同一個勢力的。
柯白染坐在李孑身後不遠,停下要樹葉蒲扇的動作,想着以青屏山的一貫避世,李孑應該不認識過來的那些人,靠近了些開口解釋道:「來的是流雲宗,跟三少所在的天合川是同等級的地級勢力,剛剛叫住三少的那人就是流雲宗年輕一輩的第一人,流雲宗宗主大弟子闞清流,人稱『流雲意,青雲開』的清流公子。不過,」柯白染說到這裏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三少他一直看這位清流公子不太順眼,覺得他很能裝相。兩人一見面,肯定會暗地裏掐一掐。」
李孑:「······」
這是不是就驗證了一句話,性格不合,是不可能做朋友的。
很快她就見那位清流公子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走到亓則安面前,清肅的臉表情端莊,正正經經行了一個平輩禮,語氣不急不緩,「許久未見,清流觀亓三少風采如舊。方才我這位三師弟因為看見亓三少太過驚訝貿然叫了一聲,還望三少勿怪。」
亓則安一張臉罕見地面無表情,他最煩的就是這個闞清流說話語氣全都在一個音調上,一舉一動都跟禮儀書上教的分毫不差的裝腔作勢模樣,沒見他生氣過,也沒見他開心過,簡直把自己活得不像個人,反而更像一把禮儀標尺。www..com
他不高興了,煩躁了,語氣自然不怎麼好,唇角一扯自帶七分譏諷三分不喜,「清流公子,我這忙着趕路七天沒洗澡,頭髮都快打結了,還風采如舊,你到底是誇我呢,還是諷刺我呢?」
闞清流也不意外亓則安這副故意挑刺的模樣,聞言微微一笑,剛準備開口,他身旁一個面容精緻個子嬌小的姑娘忍不住懟了回來,「大師兄這是客氣你聽不出來嗎?」
距離對峙的兩方不遠,柯白染見縫插針地跟李孑介紹道:「那個脾氣有點火爆的小姑娘叫卓清欣,是流雲宗宗主的女兒,最是維護她那位大師兄。」
李孑偏頭看了柯白染一眼,「你也不錯,說的頭頭是道。」
柯白染撓撓頭,「隊長,我們天機門雖然實力在一眾玄級勢力中墊底,但要論對無妄城大大小小各類消息的收集,卻是數一數二的。」
李孑:「······」這就難怪了!
亓則安斜斜一瞥卓清欣,「我跟你大師兄說話,你個小丫頭插什麼嘴?」
「你······」
「小師妹。」
闞清流喚了卓清欣一聲,「亓三少是長,不可無禮。」
卓清欣一張小臉頓時委屈,對上大師兄無波無瀾的目光忙又一斂,「大師兄,我錯了。」
「知錯便改就好。」
亓則安忍不住再次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這麼一幅情景,他從小到大看了不下百遍,這倆人就不覺得煩麼,至少換個語氣也行啊!
闞清流同樣也像沒看見亓則安朝自己翻的白眼一樣,拱拱手道:「亓三少,多有打擾。日頭當空,在下想攜師弟師妹們借前方樹蔭歇上一歇,還請亓三少行個方便。」
亓則安沒好氣,「這樹蔭又不是我家的地,你還客氣上癮了。愛歇不歇!」
闞清流再次拱了拱手,「多謝亓三少。」又朝看過來的李孑等人輕點了點頭,這才回頭招呼着身後一眾師弟師妹們走到另一邊的樹蔭底下,端端正正坐好。
亓則安走回李孑對面一屁股坐下,頭疼得揉了揉眉心,「遇上誰不好,偏偏遇上這傢伙。」
李孑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放在地上的地圖拿起來卷好放回衣袖裏,回頭朝聚在樹底下乘涼的秦歌他們道:「休息兩刻鐘,兩刻鐘後啟程。」
秦歌回應了一聲,伸手拍拍身旁少年們的腦袋,「趕緊歇息。」
另一邊的樹蔭底下。
卓清欣還在悄悄瞪亓則安,視線一偏,落在李孑面上,忍不住驚艷出聲,「那位姐姐是誰,長得可真好看。」
闞清流看過去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搖搖頭,「不曾見過。不過看她身後那幾人皆是身着青衣,可能是來自青屏山。」
卓清欣瞪大眼,「那個一向避世從來沒有參與過無妄城勢力評選的青屏山?」
闞清流輕點了點頭,「小師妹,快些休息,待會我們便要起身趕路了。」
正準備起身去不遠的小溪里玩一圈的卓清欣只好收回蠢蠢欲動的腳,垂頭乖乖哦了一聲。
兩刻鐘後,李孑這邊所有人準確從淺眠中醒過來,見旁邊不遠的流雲宗眾人還在閉眼打坐,輕手輕腳離開。
在李孑他們剛離開不久,盤腿坐在草地上打坐的闞清流睜開眼,輕撥了一下背在身後的古琴琴弦,琴音流瀉,還在原地打坐的流雲宗弟子一個個醒轉過來。
抬頭就見他們大師兄已經起了身,忙跟着站起來。
闞清流當先抬腳朝李孑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我們也走吧。」
兩支隊伍一前一後,消失在林間。
次日凌晨,李孑帶着她的隊伍順順利利走到了地圖上顯示巔峰強者墓殿的大致範圍內。
之所以停下腳步,是因為就在他們的前方,聳立着一片像是被火燒了一番的林子。
就在他們一步遠外,一條界線涇渭分明,界線之內,就是焦黑色的大地,地上七扭八歪地生長着一棵棵模樣怪異的樹,只有黝黑色乾枯的樹幹,不見一片葉子。
就連風,好像都刻意繞過了這片林子。
寂靜的可怕。
這片林子,就是地圖上特意標註的,進入墓殿範圍內唯一的路徑,火燒林。
「趕了一天路,先做點飯吃了,再休息幾個時辰,等恢復體力,再進火燒林。」
李孑話落,小隊當即開始埋鍋做飯。
這個地方沒有獵物和植物生長,只能做些他們身上原本帶着的食物。
飯很快做完,又草草吃了,又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躺下沒多久,李孑突然從吊床上坐起身,睜開眼睛看向來路。
就見在月光下,從他們方才的來路方向,走過來一群穿着白晃晃衣服的人,頭頂上的白玉祥雲簪分外晃眼。
另一邊,亓則安也從吊床上坐了起來,看見正從遠處走來的人群,視線落在走在最前頭的那道身影上,暗暗嘀咕了一聲陰魂不散。
看來明早要過的火燒林,也註定是避不開這個姓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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