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敏這時也和謝宥一一樣頓感如臨大赦了,忙道方便方便。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聖上送她那字她都沒打開瞧過,她的漢文僅限於交流無障礙,寫還是不熟練,因此對於聖上賞的這幅價值連城的字並不感興趣。
元敏不感興趣,楚南安可感興趣。他只是在集英苑見過元恪的真跡,還是隔着桌子遠遠一瞧。元恪的真跡流傳到南朝的太少了,算來能確定的只有六幅。他倒是隱隱有耳聞謝昭容曾收到過元恪十二幅真跡,他實在想瞧,但是又礙着謝昭容身份,不好去一觀,實在有些遺憾。
聖上和元恪並稱為南蕭北元,一是說相貌,二是說法。元恪倒是一副好相貌,只是太過於秀美,好像更適合存在於畫上。
正想着,元敏已經捧了一紫檀長盒過來,恭敬地放在了桌上,又恭敬地行了個禮,多蘭在旁邊舉着水盆,元敏浣手,用圖雅遞過來的帕子擦了,這才輕輕地打開盒子。
那上好宣紙卷就的字幅,觸感柔韌光滑,元敏解開絲線,輕輕在桌面展開。
打開的一瞬間,兩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驚訝無比。
元敏仔細瞧了瞧,又瞧了瞧盒子,沒錯,是聖上御賜的盒子,可是……怎麼是一幅畫?
畫上是一位美人,青衣翩翩,雖然只是渺渺茫茫的背影,卻足以動人神魄。畫上倒是有字,只是寫的太潦草,元敏仔細辨認了下,結結巴巴的輕念,長夏枕人慾困,倦案牘。輕羅風起,信手題新句,道潦草,未輕許。小篆香沉煙尚綠,日暮斜依,還奏瑤台曲。冰肌玉骨,風送蘭息,裊裊水殿去。悵然留無計。
楚南安指着畫不可置信的問元敏,「你確定這是你們聖上賜你的字兒?」
元敏點點頭,又搖了搖,看了眼那畫兒,不確定的嚅囁,「應該……是吧。只是這字兒太潦草,看着不太像……」
楚南安仔細瞧了瞧,確定的道,「沒錯兒,是你們皇帝的字。寫的也太不走心了,不過你賺了,不僅有字兒還有畫兒。」
元敏瞧了瞧,哦了聲,「我也不懂這個。畫上這女子倒像南人的妝扮。」
是了,讓楚南安驚訝的不僅是畫,還有那女子妝扮,雖然只是個背影,但他可以確定,那氣韻神態,定然是南朝女子。
元恪畫了個南朝女子,咂麼了下這題的字兒,倒像描繪一段旖旎情事。這寫的應該是和一個女人調情的場面吧?嘖嘖,元恪也夠多情的,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將這樣一幅字畫賞給來和親的公主,不合適啊!特別不合適!
元恪腦子抽抽了?
元恪腦子沒抽抽,元恪氣的要抽抽了。
為了嘉揚平涼公主,他親手寫了世澤綿長四個大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氣勢磅礴。棠州城外送別和親隊伍,元恪將宮人裝好的字親自遞平涼公主手裏,以示重視。
一連幾日公務繁忙,等閒下來他才發現不對,忙起身去翻桌子邊那宜鈞釉畫缸,翻來翻去也不見前陣子隨手描的畫兒,琢磨了半天,他一拍桌子,懊惱的想打人,這才想起來那日賀蘭成律過來,匆忙中他將畫捲起來扔在了桌邊,和賀蘭成律商討南朝俘虜回國事宜,宮人問給平涼公主的字兒寫好沒,他順手指了下桌邊,繼續和賀蘭成律說話。
他忙派人去追,沒想到送親隊伍走的飛快,竟然已過了定江,派去的人只好回來,說隊伍已經出國,元恪要氣炸了,那你過江去追啊,追上賀蘭成律,讓他拿回來!
侍衛欲哭無淚,近衛軍過江要聖上親自開的手令啊!
元恪咬牙道,開你,去追!追不回來你別回來!
侍衛腳不點地的騎上馬又去追,追到定江邊……剛好碰見了賀蘭成律回國的隊伍。
賀蘭成律出了一趟差,盆滿缽滿,喜氣洋洋,見聖上身邊的侍衛親自來迎接,忙拉着他手說榮幸榮幸。
侍衛哭都哭不出來了,賀蘭大人,您為什麼不能在南朝多呆一天?
賀蘭成律聽明緣由,納悶不已,聖上為什麼執意要追討回來那字兒?送人的再討回來……未免讓人說聖上小氣。
等趕到京城問,元恪還能怎麼回答?他只得含含糊糊說寫歪了,怕傳出去惹人笑話。
賀蘭成律捻須大笑,陛下謙虛,即便真寫歪了,那也無妨,恐怕還別有意致,側帽風流。陛下放心,我已去平涼公主,要她妥善保管,不可輕易示人。
元恪這才放了心,暗想一定得尋個機會討回來。
那捲畫是他的隱秘心思,是他的夢裏風流,如何能流傳宮外,讓第二個人知道?
他已經三年未見她,昔日情致早已隨着時間漸漸模糊,倒讓他懷疑自己這顆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懸在空中,懸在那人身上。
遠方的傾國傾城,永遠也不及身邊的溫香軟玉。他在慢慢遺忘,忙起來的時候,甚至好久想不起。直到那晚疲乏,歇在荷風清香的水廊里,恍惚欲寐,他又夢見了她。夢裏他們似乎相處已久,熟稔的不分枕席,綢繆甚至。
竹搖清影,綠透幽窗。她寫了詩,卻不要給他看,他心中忍耐,卻拉不下臉去問她到底寫了什麼。
夢中有句話他記得清清楚楚,她仰着臉鄭重道,妾無兄弟,所恃者惟君。
他怎麼回答的?他竟不記得了。按照他平常敷衍許妃的態度,他應該是特別情真意切的對她海誓山盟。
但是他能確定,在夢裏,他沒有敷衍她,還莊重承諾了她。
夢中的悸動是真的,因而讓他相信夢也是真的。
竟不記得說了什麼,實在讓他心煩意亂。他醒來怔怔忡忡好久,不明白自己這顆心怎麼了,為何這樣容易被一個女人控制,十分讓人羞惱。
可是置身真實,他倒迫不及待的又想睡下了。
奈何高唐夢苦難成,相逢如隔世歡。
覺來知是夢,不勝悲。
他有些迷茫,他到底還喜歡她什麼?所有一見鍾情,不過都是見色起意。美人如過江之鯽,各有姿色,他總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他到底是傾慕她,還是不甘心,連自己也說不清了。
這個夢讓他動搖了,他想見她,很想見她。然而咫尺山河,偏讓人黯然神傷。
他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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