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之凌波詞 第209章 問世間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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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恪冷然道,「太后所來必是為了許綿兒,朕詔書已發,君無戲言,太后請回!」

    許太后怒道,「陛下不經掖庭司,不經禮部,竟將高位嬪妃廢為庶人,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元恪道,「許氏罪行昭昭,朕自會派掖庭司勘察定罪!」

    許太后勃然大怒,「好一個許氏!陛下厭惡許氏已久,這是要棄之如敝履了!」

    元恪拂袖便走,「太后請回,朕就當什麼也未聽見!」

    「陛下果然要廢淑妃嗎?!」

    元恪頭也未回,「許氏自有掖庭司定罪!」

    ……

    淑妃被廢,群臣譁然,從一月份一直吵到三月份,元恪鐵了心,任誰上奏摺都置之不理,每日中大半時間呆在碧虛宮。一窩蟻  m.yiwoyi.com

    服了達蘭台的藥,蕭碧落精神略盛了些,只是依舊病懨懨,天氣十分暖和的時候,元恪便扶了她出門,三四月繁花似錦,難得見她眼裏有光。

    在花樹下徐行,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初見時候。

    那時候她還是少女,他是落拓不羈的少年世子。

    元恪伸手,在重重枝椏間摘了朵海棠,輕輕別在她發間。

    「素淡可人,盛裝更美。」

    蕭碧落因這句話流淚了。

    她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清醒的時候不停抄寫法華經,生怕在自己油盡燈枯前,再寫不完。元恪心疼,卻勸阻不住她。蕭碧落溫言安慰道,「我之將死,讓它護佑你。」

    半夢半醒中,她經常不知身在何處,倒常常看見蕭越的影子。

    他還是當年的朗朗君子,她遠遠瞧着,說不清悲喜。

    「信使數來,知彼所宜,善足。為慰家國大計,以義斷恩,固當自抑,勿傷懷。歲已春晚,瀚海天寒,莫染風露,各保平安,言不多及。勿念。」

    「數有來使,聞彼安寧,強慰遙心,想所知也。既已夙成,永以為好也。終始須用心,貴於無失。惟此而已。」

    「歲月流易,忽復經年,言念遠情,何能已己。政事繁多,實勞朕心。諸下並平安好。今令內常侍程禮往,遣書指不多及。」

    「庭前荼蘼滿至宮牆,春晚極暄,想念如宜。道路既遠,使命復稀,近日已來,音信斷絕,朕每多懸念。想所知之。」

    ……

    「這些都是我寫的嗎?」

    綠珠踏雪吃驚的看着她,遲疑了會,吞吞吐吐道,「公主在病中胡寫的。」

    蕭碧落瞧着那字,眼淚怔怔掉下來。

    她竟然幻聽的這樣厲害。

    這些真是蕭越給她寄的信嗎?還是她的臆想。

    可她實實在在夢見了蕭越。

    他太了解她,所以很懂得怎樣挫傷她的意氣,踐踏她的自尊。她敬他重他,他讓她不貞不潔。

    「蕭越,我恨不起來你。」

    太康宮。

    許太后疲憊道,「琦兒,聖上廢綿兒為庶人,在後宮,我們又舉步維艱。許氏的榮寵,在本宮手裏要斷了。」

    大許妃搖頭,「太后何必說這喪氣之言?有琦兒在,必然拼盡全力!」

    許太后頹然道,「賀蘭氏產下世子,那南朝女人一死,前朝定然擁賀蘭氏為後。」

    大許妃咬了咬唇,「太后!」說完她鄭重叩首,「後日是佛誕日,聖上去元濟寺。聖上已定了賀蘭氏代宮妃為王后祈福,她必然要將觀音水送碧虛宮。請太后帶妾出宮禮佛。」

    許太后身子一震,半晌道,「好。」

    掖庭司。

    小許妃神情悽苦的坐在桌前,聽宮人報許貴妃道,她頭也未抬,冷笑了下,「你還來做什麼?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大許妃也坐下來,「綿兒!我從小待你如何你不知道麼?我這樣做,是迫不得已,太后意思,我焉敢不從?換做是你,你又能怎麼辦呢。」

    小許妃自嘲的笑,「不管是你,還是太后,都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許氏,我只是個棄子。太后這次叫你來,又是為了什麼?」

    大許妃神色有些悲涼,「後日賀蘭氏探望蕭王后,你尾隨前往,將相思引放蕭碧落身上。」

    小許妃猛然起身,「你要嫁禍賀蘭青若!」

    大許妃道,「賀蘭氏有世子,蕭碧落死,她必然登上後位。可若蕭碧落死她在場,不管和她有無關係,聖上必然遷怒。」

    「所以,我只要一口咬定她是同謀就對了,是不是?」

    大許妃臉上浮現出決絕,「妹妹,為了許氏……」

    話沒說完小許妃憤怒的打斷,「為了許氏為了許氏!難道我生來就是為了許氏!」捂住臉,她嚎啕大哭,「我只想陪在表哥身邊……」

    哭了良久,她擦乾眼淚,「若蕭碧落能死,姐姐能登上後位,我認了。」


    大許妃緊緊的抱住她淚流滿面道,「綿兒,是蕭碧落害的我們走到這一步,她必須死!」

    四月八日,風和日麗。

    十大禪院各有浴佛齋會,煎香藥糖水相遺,名曰浴佛水。僧人念佛號者,輒以豆記其數。寺院煮豆微撒以鹽,邀人於路請食之,以為結緣。

    元濟寺外除設齋供僧外,還在寺前搭起法師座和施孤台。

    諸禮畢,元恪剛回到勤政殿,宮人驚慌失色報,「陛下,陛下!廢妃許氏和賀蘭夫人在碧虛宮鬧起來了,蕭王后……蕭王后貌似中了相思引!」

    元恪聞言五雷轟頂,忙趕往碧虛宮。

    「賀蘭青若!你為了後位不擇手段,如今毒殺王后,表哥不會放過你的……賀蘭青若,你只會和我一樣慘!」

    小許妃瘋狂又絕望的沖賀蘭青若大喊,說完她大笑,似是十分痛快。

    賀蘭青若不過二十歲出頭,清淡婉約,風致裊然,眉眼竟是十分神似蕭碧落。

    聽小許妃這樣說,她驚慌道,「不是我,不是我!你這個瘋子,你為何要陷害我?!」

    看見元恪,賀蘭青若大哭,「陛下,陛下,和妾無關,是許氏殘害王后……」

    耳邊傳來蕭碧落陣陣悽厲的慘叫,元恪一把推開賀蘭青若,剛跨進內殿,一片觸目驚心,蕭碧落鮮血淋漓,正痛苦的蜷縮成一團,綠珠踏雪拼命想按住她,「公主,公主!」

    那蠱蟲肉眼可見在她身上瘋狂遊走,從手指到臉頰,竟然是密密麻麻!

    元恪腳步踉蹌,腿軟的走不過去,多少年出生入死,刀鋒舔血,他沒這樣害怕過。

    趕過來的時候他想,一定還有救,是的,一定還有救。

    那蠱蟲就要將她的血吸食光,怎麼還有救呢。

    看見元恪,蕭碧落瘋狂的捂住自己臉,「你出去……」

    元恪緊緊抱住她,「碧落,碧落!」

    蕭碧落咽了口血強笑,「懷貞……從今往後……從此……從此……你再也不會因我煩惱……」

    元恪淚如雨下,「你若先去,讓我怎麼辦呢。」

    閉上眼睛,她艱難道,「好好……活着……你是君王……為萬民活着……」

    那蠱蟲漸漸消失,可她痛苦的又開始大喊,雙手向自己身上瘋狂的抓去,元恪緊緊抱住她,絕望的大喊,「達蘭台,達蘭台!」

    達蘭台剛進殿門,就被這滿地鮮血驚住,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下。

    奔過去一看,他驚懼萬分,「這上百隻相思引蠱蟲從哪裏來的?!」

    元恪抓住達蘭台衣袖,「救她!快救她!」

    達蘭台跪下,「陛下有話儘管說吧,王后還聽得見。」

    元恪憤怒道,「達蘭台,救不活他,朕殺了你!」

    蕭碧落氣息奄奄,「懷貞……莫怪大……大祭司……我好痛……懷貞……你殺了我罷……」

    元恪搖頭,「不,不!達蘭台有辦法,他一定有辦法!」

    他緊緊的抱着她,達蘭台勸道,「陛下,放娘娘去罷!」

    蕭碧落痛苦的哀求,嗓子只剩一陣陣悲鳴,再發不出聲音。

    他怎麼忍心看到她那樣痛苦。

    元恪顫抖着手從腰間拔出匕首,閉上眼,他絕望道,「好,你在棠陵等我。」

    他的陵墓已建好,幾十年以後,他也會在那裏。

    他們還會相遇,從此後日夜都不分離。

    元恪滿臉淚水,閉上眼睛,咬緊牙關,他將那鋒利的匕首扎進她心口。

    懷中人輕輕顫抖了下,再沒動靜。

    緊緊的抱着她,他閉上眼睛,不敢看,不敢想,他不停的親吻她,手指將她凌亂的頭髮順了順,「碧落。」

    泉路茫茫,他該如何度過以後的歲歲年年?

    一靈飄渺,寸心欲絕。他痛苦的淚流滿面,相遇的時候太甘甜,所以顯得以後的苦格外的苦。

    艷冶風前謝,繁華夢裏過。風流誰識當初我?玉碎香殘荒郊臥,雲拋雨斷重泉墮。

    「殺蕭越非我本心。只是奪妻之恨,夜夜不敢忘。他又這樣猖狂。」

    「這些年,從來只有你一個啊。」

    他說了那麼多,那麼多年憋在心裏的話,只想全部說給她聽。他說了那麼多,唯恐她來不及聽,語速快而雜亂。

    她已經聽不見了。

    一代傾國,香消北地。

    四月的天忽然陰沉沉,風聲嗚咽,朔雪紛紛揚揚而下,不時天地一片白茫茫。

    她不點胭脂的容顏慘敗衰敗,可他還是看不夠。他盯着她看,眼睛通紅,看一眼就少一眼,他怎麼捨得閉上眼睛。

    元恪在碧虛宮坐了三天,第三天,他走出宮門。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賀蘭氏等人,他冷冷道,「你們讓朕殺了最愛的女人,朕要你們陪葬。」

    

    



第209章 問世間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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