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各位書友閱讀:燕歌行之凌波詞正文卷 第201章 雲中誰寄錦書來( ..)元敏正用花針穿茉莉,並未搭理他。墨子閣 m.mozige.com
解憂搖搖晃晃踮起腳尖,小手伸啊伸,終於將那信拿到手裏,她奶聲奶氣道,「母后,給你~」
元敏將那信一伸手丟遠,對着蕭釗之憤怒道,「你滾!」
解憂怯怯的看着母后又和父君吵架,小嘴一癟,想哭卻不敢哭,怕自己一哭又惹的母后大怒。
蕭釗之見解憂驚慌害怕,一伸手抱起幼女,面色鐵青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元敏恨聲道,「是你讓我變成了這樣的人!」
走出雲光殿,解憂惶恐不安的縮在父君懷裏,她拍着胸口道,「怕怕。」
這個動作讓蕭釗之失笑,又讓他沉默了。
解憂會說的第一個詞不是父君,也不是母后,而是怕怕。
最開始,因為元敏的憤怒,他也十分憤怒,他們所處的地方總是一片狼藉,杯盤盡摔,桌倒椅歪,解憂總是在他們的爭吵中驚懼的大哭又睡着。
等解憂再大些,他意識到再不能無休止的和她這樣對峙下去,沒有意義,他便努力克制自己,當着解憂的面,能不和她起衝突,儘量克制自己的脾氣。
行至臨池苑,綠樹成蔭,繁花似錦,蕭釗之道,「去玩,父君去承天殿。」
解憂抱着他的脖子搖晃,「母后為什麼總同父君吵架?」
蕭釗之摸摸她的頭,黝黑深沉的眼眸看向池水,好一會兒道,「母后是小女孩,愛發脾氣。」
解憂奶聲奶氣道,「解憂也是小女孩,解憂不發脾氣。」
蕭釗之笑了笑,將躲在花樹後的小孩伸手招過來,「顏端,陪公主玩,保護她。」
叫顏端的小男孩不過三四歲,生的眉眼有神,看上去便是個機靈鬼,聽見聖上喊他,連蹦帶跳的跑過來,一本正經道,「得令!」
說完張開雙手朝着解憂,「湘湘,下來,我帶你去玩。」
解憂往他父君懷裏蹭了蹭,軟軟糯糯哼了聲,「父君,他昨天搶我果子。」
蕭釗之哦了聲,「你沒用父君教你的絕招揍他嗎。」
解憂委屈道,「打不過。」
蕭釗之道,「那就努力長大,揍他。」
解憂又在她父君懷中蹭了蹭,「父君幫我嘛。」
蕭釗之道,「父君不能幫你一輩子。打不過他,那就努力去打敗他。失敗了,你就會一直記住,然後讓自己變強大,強大到自己可以保護自己。」
顏端吐了吐舌頭,又拍了拍胸膛自信道,「陛下,公主不需要強大,我可以保護她!」
蕭釗之道,「你也有離開的時候,不能保護她一輩子。她只有自己保護自己。」
顏端堅定的搖頭,「我會一輩子陪着公主,保護她!」
這話讓蕭釗之哂笑。
小孩子哪裏懂得什麼是一輩子啊。
他們的世界太小,小到幾個人就是全世界,所以可以輕易許出一輩子的承諾。等小孩子長成大人,他們的世界也變大了,越來越多的人來來往往,一輩子就再也不能輕易說出口。
顏端又伸開雙手,蕭釗之舉着解憂,「一,二,三,跳!」
解憂咯咯笑,也跟着她父君喊,一,二,三,跳!
從父君手中跳下來,剛好雙手撐在顏端手上,解憂又抱着她父君雙腿,「還要玩!」
蕭釗之摸摸她的頭髮,「今日還有奏摺未看,改日陪你玩。」
解憂嚷嚷,「父君總是有看不完的奏摺,等解憂認得字了幫父君看!」
顏端立刻道,「女孩子不可以看奏摺!」
解憂迷惑,「女孩子為什麼不可以看?」
蕭釗之道,「女孩子為什麼不能看?解憂長大了,幫父君看。」
「嗯!」
……
蕭釗之帶解憂離開後,元敏伏在案上痛哭,為自己又忍不住發脾氣,讓解憂害怕,又為自己這不得已。
起身撿起那信,左下角落款三個字讓她愣住了。
蕭懷瑾。
是懷瑾的信!
北燕和西昭不通消息,她幽居深宮,無數次想探知北朝消息,可宮人皆緘口不言,一概不知。
這讓她越發恨蕭釗之。
顫抖的拆開那信,果然是懷瑾亂七八糟的字體,她又哭又笑,這個江夏公主,身為南朝人,字寫的還不及她端正。
「阿敏安否?不通音信數年,秘知你在凌州,不勝歡喜。嘉熙公主好,我們一年見一次。我也很好,盼能相見。」
信中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分別事,元敏反反覆覆看了幾遍,一字一句的念出來,忍不住在殿中踱步,歡喜的簡直要發瘋。
歡喜過後她忽然反應過來,懷瑾怎麼會忽然來書?
再一想,她恍然大悟。
是他。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元敏眼淚又掉下來,她又一次傷害了他。
她為什麼總是對他懷着惡意呢?大概是許多年前在昭宮深處,他將匕首橫在她脖頸上,想置她於死地,那時候他真想殺了她,可是忌憚她是太子妃,至今她也不知道那晚他在甘棠宮找什麼。
對於他的事情,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從來不提。他是如何忍辱負重建立一個嶄新的南昭,又如何將它治理的井井有條,她從來不關心,他也從來不說。
這樣冷硬的人,只有面對解憂時候才偶爾露出笑意。
她從來不明白他為何那樣偏執,那樣強迫自己。解憂是她和他的孩子,可一看見解憂,元敏痛苦又憤怒。
解憂那樣小,那樣可愛,可她怎麼就對這小小的孩子喜歡不起來呢?
恥辱,羞愧,憤恨,無奈,痛苦。
看見這個孩子,那些暗壓的情緒便會洶湧而出。
世上怎麼會有母親不愛孩子呢?她想不通,可是,她對解憂無法產生憐愛。她多想愛這個孩子,可看見解憂,只會讓她想起那些痛苦的記憶。
懷解憂的時候,她吐的厲害,每天只能臥床,全身疼痛,乾嘔,整整兩個月吃不下任何東西,全靠太醫用各種補藥吊着。她能感覺到那小小的嬰孩在她肚子中慢慢變大,蠕動,就像有隻蟲子在她腹中一點一點啃噬她。第一次胎動時候,她害怕的尖叫,精神瞬間崩潰,足足哭了兩個時辰。
她一宿一宿的被嚇醒,無數次哭着請求蕭釗之不要這孩子,她真的很害怕。
蕭釗之呢?讓太醫施針,強行讓她安靜,她只能淚眼一片模糊,憤怒的看着他。
日日痛苦又害怕的煎熬,終於,解憂出生了。嬤嬤將小小的嬰孩抱在她面前,她扭過頭去,不敢看,不想看。
因為這個孩子讓她受的痛苦,她更恨他,這又成為一個她恨他的理由。在無數次的爭吵中,她疲憊了,「蕭釗之,我不會再有孕,如果有,我從風滿樓跳下去。」
凌州王宮格局和江陵大同小異,除了沒有咸池宮。
風滿樓是凌州王城最高處。
懷瑾在信里說,她養了一個孩子,懷瑾有沒有經歷那種痛苦害怕?她匆忙鋪紙提筆,將分別以來的經歷事無巨細訴諸筆端,她太壓抑,太想找個人傾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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