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攢起笑容,狀作無意的端了杯茶過來潤喉,靠在她妝鏡旁,一手撐着桌邊。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個角度可以更清楚的看見她的生動。
解憂捂住臉,「我夢見了很多海棠花。」
那些花開的潑潑灑灑,奼紫嫣紅一片。
她知道重重花後躲着她想見的人。她小心翼翼去找,果然找見了他。
他就站在花樹下,正伸手摺下疏密有致的一枝,含笑回頭對她道,「湘湘,這枝帶回去擺在你案上。」
像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分別過。
她卻看着他不敢再往前一步,哭的一塌糊塗。她說,「夏爾嘉,我以為你死了。」
她悲傷的不能自己,他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原來種種痛苦,都是夢幻。
他還活着,那她從此後就不必再窮盡想像。
她歡喜的小心翼翼。
然後夢就醒了。
她悵然的望着紅羅紗帳,直到感覺到耳邊潮濕一片。她一遍一遍仔細回憶夢裏細節,生怕忘了,可是越回憶越模糊,越想記住越留不住。
她終於失聲痛哭。
「你知道嗎,海棠的花語是苦戀,所以又叫相思木。我明知道這輩子不是為他活着,可是他死了,我好像也死了。」
顏端伸手摸摸她頭髮,「湘湘,世間還有很多快樂的事情,為什麼總想那些不開心呢。」
解憂將頭枕手臂趴妝枱上,「夏爾嘉帶走了我所有的快樂。」
「顏端,我們的婚姻現在都讓我感到折磨。」
顏端愣了下,努力咧嘴笑,「湘湘,我們來玩個遊戲罷。」
見解憂不搭理他,他就兩隻手抓着她手臂撒嬌,「湘湘~」
解憂擦了擦眼淚,「顏端,我現在不高興。」
顏端又搖她手臂,「就一下下。」
見解憂沒有推開他,他就知道他可以煩她了。她其實是個特別心軟又不擅長拒絕人的小姑娘。
他含笑看着她,「像我這樣,把手伸開。」
她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讓她卸妝之后蒼白的臉頰有些楚楚動人。
不是有些,是特別。
他強忍住心神悸動,強忍住想幫她擦掉的衝動。
就這樣,很好看。
解憂心不在焉的將手伸開。
那纖纖玉手如柔荑,瑩白細巧。
「再像我這樣,十指交叉握好。」
解憂依言照做。
顏端忍了忍心跳,笑眯眯道,「然後把左手或右手的手指伸開,對,兩隻手依舊交叉。」
「顏端,你到底要幹嘛。」
顏端見她伸開左手,伸出右手就和她左手手指交叉而握。
解憂怔了下,動了動手,沒掙扎開,頓時有些羞惱的瞪了他一眼,「鬆開。」
她的兩隻手被他牢牢鎖住,越掙扎越被動,讓她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清冽酒香。
解憂嘆了口氣,「顏端,你就是這樣騙姑娘的嗎?」
其實她已經有些慌,可是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腦子急如電轉的想如何逃脫這被動局面。
顏端揉了揉鼻子,歪着頭看她,竟是有些可愛,他笑嘻嘻道,「屢試不爽。」27kk
解憂泄氣道,「你又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我們只是假成親。」
某天她不知怎麼想起來她要嫁給顏端這個臭流氓了,頓時怒不可遏,拿劍殺的顏端抱頭鼠竄,見他比泥鰍還滑溜,她拐個彎衝進承天殿,倒嚇得張內侍忙攔住她。
蕭釗之見她怒氣沖沖,像是意料之中,只是按按手讓張內侍退後。
解憂憤怒道,「父君,你怎麼能讓我嫁給顏端?!」
蕭釗之冷靜道,「顏端有何不好?」
解憂脫口而出,「他流連秦樓楚館,還朝三暮四!」
蕭釗之噢了聲,「不是大問題。」
解憂出離憤怒,「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父君怎麼能把我託付給這樣的人?!」
她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如何不知道他什麼德行?連她看的第一本春供圖都是顏端分享的。
不過十幾歲,他將她拉無人的假山處,寶貝似的拿出來,神神秘秘道,「給你看個妙東西!」
看見春供二字,她問他是什麼,顏端腆着臉就開始胡謅,《昭禮》的春宮篇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主要以天地和春夏秋冬為章目,擬定官制和法制……其中春宮排在四季之前,是僅次於天地兩宮的禮官系統,掌管大國禮制……
她當時竟然信了他的鬼話連篇。
蕭釗之道,「男子三妻四妾正常。用情不專無所謂,用心專一就好。再說,政治聯姻哪裏需要感情。」
解憂立刻反問,「那父君為何無三宮六院?!」
蕭釗之聽她問,像是認真思考了下,這才回答她,「其實我也想有。但是我只要對貌美女子多看一眼,你母后就冷嘲熱諷,幾天不搭理我,我只得作罷。」
張內侍「……」
解憂哭着走了。
昨天她還哀哀怨怨的流淚答應嫁給顏端,今日就提劍要砍他,當真是一天一個樣。
但隔天的事情解憂完全不記得了。
甚至連自己為夏爾嘉哭的肝腸寸斷也不記得。
顏端慶幸今天的解憂只記得愛夏爾嘉,卻不再要死要活。
今天的解憂柔柔弱弱,還有點傷春悲秋。
讓人有保護欲,想欺負,是他喜歡的那一掛。
「顏端,鬆開我。」
「不松。」
「我生氣了。」
「不管。」
「顏端!」
她被他推到床邊,又被推的坐在床上,他端起幾邊酒盅,放在她唇邊。
解憂緊抿着嘴,只是瞪着他。
顏端便欺身過來,笑的意味深長,「湘湘,我特別喜歡今天的你,又乖又聽話。」
解憂雙手被他禁錮在胸前,半分也動不得,只好妥協道,「你先鬆開我。」
顏端道,「喝了這杯酒。」
「不喝!」
顏端也不再勸她,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他彎腰強行渡進她嘴裏。
一陣天旋地轉,她暈暈乎乎,條件反射的抗拒,那酒液就順着他們唇角脖頸蜿蜒而下,連他們衣衫都洇濕。
他半斂着眉眼,唇齒間呢喃出破碎的話語,頗有些蠱惑人心,「湘湘,衣服濕了……我幫你換。把我當……他罷。」
重光十八年的春天來的格外早。
有文人曾寫,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蕭釗之率領大軍出征時候,解憂尚在夢中。為了不讓解憂知道,他選擇了深夜時分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