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者,坎離之所化,先天之異獸,是九頭蛇一類。在秦弈的世界裏,東西方文化都有類似凶獸傳說,其中一個比較有名的八岐大蛇也是類似生物。
華夏傳說的九嬰,是被后羿射殺的,死在這位大神手裏可不丟人,都和太陽肩並肩了。
而在這個世界,秦弈沒聽過。顯然流蘇是知道的,不僅知道,還挺熟。
翰音於天的說法,那就是天帝下屬的叛徒,而讓流蘇這麼凝重對待的,可能是首領之一。
畢竟當初流蘇對趙無懷都挺張狂的,可沒見凝重過。這九嬰也是在天上萬里傳念,直達流蘇魂海,好像檔次是比趙無懷高。
不過流蘇的所謂凝重也就是嘲諷的時候語氣慢一點罷了,說的話聽在對方耳朵里還是刺耳得要命。九嬰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道:「我不與你耍嘴皮子。你沒做過坐騎,永遠不會知道那種滋味是什麼。」
敢情只是瑤光當初的坐騎。
流蘇嗤笑道:「這跟你們動人皇的主意有什麼關係,瑤光可以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是人皇。你們動她,莫非是怕出現第二個我?」
這便是天上人從來沒懷疑過李無仙的原因。
瑤光轉世之前是具備意識的,自會測算。她會選擇任何胎體,也沒道理選擇人皇、甚至是可能成為人皇的人。
即使只不過是一種可能,也必然會規避,因為那顯然會讓她的復甦起到最不可測的衝突,選誰都沒這個身份麻煩。李無仙在胎中身份就是王子嫡女,當然是具備這種可能的,瑤光卜算精通,更可能看見今日人皇之盛,那就絕不會選。
流蘇與瑤光之間多少恩怨糾葛,別人不知,作為瑤光坐騎的九嬰又怎麼可能不知?曾經兩小無猜,最後反目成仇,最根本的衝突就是人皇立場與她相悖,她自己還投胎做人皇?自找割裂?
曾經秦弈想過,無仙這麼拔群的人,天上人怎麼也該懷疑一下吧……事實恰恰相反。李無仙的人皇身份,在此成為了最佳的保護色,天上人懷疑他秦弈也不會懷疑李無仙。
當然,正常的感應掃描也是有的,可瑤光確實尚未到復甦之時,還只是深層的潛意識。連流蘇也只是本能地感覺有些討厭,若說真實氣息那是察覺不出來的,九嬰等人也自然察覺不出。
理論上寧殺錯不放過,對別人可以,對人皇不行。
如今的李無仙囊括四海,幾乎盡有神州,疆域之廣、治下人族之眾,均是曠古未有,連神性都在凝聚,已經不是普通的帝王了。這種龐大因果他們也不敢輕易承擔,就連掠奪神性都要通過巫神宗來做,自然也就不可能感覺「此子不可留」就砍了。
陰錯陽差之下,瑤光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他們竟然不知,還滿天下找。
流蘇甚至懷疑,瑤光是不是故意的選擇,就是算到了這一天。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怎麼說,現在的李無仙反而是她的傳承者,她當然會保一手,說話也就往這個方向去歪了。
九嬰果然沒有懷疑,只是道:「我們當然不願意看見第二個流蘇。」
流蘇失笑:「那我就在這裏,你們怎麼不來殺我?」
九嬰淡淡道:「你且放心,當我太清之日,第一個殺的就是你……流蘇陛下。」
如果秦弈此時能聽見,就會知道當初有人說過「流……閉……」是什麼東西。
流蘇仰首,眼裏都是諷意:「一群無相,你還是個圓滿,都沒有除去我的絕對自信。你們的心境僅止於此,即使太清,也不足為懼。」
「這與自信或心境根本沒有關係,只是我們很清楚你的能力,所謂空間之限,對你只是個笑話而已。若我們沒有太清級的空間禁錮,那就根本沒有人攔得住你。你又是個愛搞事的,心力若是用在和你雞飛狗跳上,那一切休提。」
「多謝誇獎。」
九嬰的傳念還是很平靜:「流蘇,天懷子想要與你合作對付天帝,是愚蠢的決定,當時我在閉關,若我在外,不會同意。你必殺我等,我們也必殺你,這是根本不可調和的事情。」
流蘇笑道:「明智。」
「所以……」九嬰話鋒一轉:「連你都在我的必殺名單里,我又怎麼可能坐視今日人皇變成第二個你?我們可以不殺她,但那縷神性,她不能有。」
福兮禍之所倚。
這人皇身份讓李無仙規避了天帝嫌疑,但也是因為人皇身份,讓這些人坐立不安,怕的不是天帝,而是第二個流蘇。
流蘇忍不住捧腹大笑:「你們這也怕,那也怕。門外之人選你們當狗,選得可真有道理,畢竟廢物。」
九嬰慢慢道:「我不是狗,也是為了不做狗。言盡於此,我殺不了你,但將你趕離此地還是辦得到的。」
流蘇冷笑道:「你確定?」
九嬰默然。
「你在衝擊太清的關鍵期,哪怕一點小傷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這便是你們始終不敢傾力對付我的主要原因。你們不是對付不了我,更不是不想殺我,而是誰也沒有把握在我反撲之下不受傷,所以要證完了太清再說,對不對?」
九嬰嘆了口氣:「陛下明見。」
流蘇道:「所以你傳念於我,東拉西扯這麼多,只是為了拖住我,不去干涉巫神宗之局而已。你認為只要我不插手,左擎天就能碾壓一切。」
九嬰道:「我倒也知道你的徒弟非同小可,南海之役後,我們了解過,他之崛起簡直不可思議。但是陛下,他只是乾元初期,哪怕是你當年,在這個階段也打不過無相者。我拖住你,當然就足夠。」
「你想拖住我,我何嘗不想拖住你?我也不想讓你對付我徒弟啊。然後……你不想傷,我也不想被趕走,所以這不就又回到趙無懷和我之約,大家一起吃瓜不就得了。」流蘇捧腹:「若你在外不會同意趙無懷?你豈不也只能做個趙無懷!」
九嬰無言以對。
因為流蘇太強了,這種牽制力真的無與倫比,大家各有顧忌之下,各不出手還真的是最終指向的最佳選擇。
但是流蘇真的變了好多啊。以前的流蘇,哪裏會想這些,早就錘過來了,揍了再說。他來這裏還真的是為了阻止流蘇的……結果居然會是幾次三番相約吃瓜,真是讓人納悶。
幾萬年幽閉,變了性子了?
它才不會學趙無懷那樣和流蘇立約,反正流蘇不出手,它也樂得不動手,何樂而不為?
不過流蘇到底哪來的自信,秦弈能對付得了左擎天?
話又說回來了,他們神念交流這麼長時間,那邊居然還沒分出勝負?九嬰感到了一絲不妥,神念轉向秦弈那邊,在天宮閉關的本體都愕然睜開了眼睛。
左擎天是神念降臨,沒有術法,只是魂術。但無相之陽神,神魂之力碾壓乾元之陰神那是質的區別,何況秦弈只有乾元初期呢?
本來不被左擎天秒了都很奇怪了,結果此刻的戰局居然是秦弈揮着棒子掄向左擎天:「老子今年不到四十,和陽神都打了五十年架了,真以為老子沒碰過陽神!左擎天你賠我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