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朱吾皇看着這滿地瘡痍的雲霓台,忍不住暗嘆了口氣。
一旁的司馬曜目光黯淡,「如果不是之前主上在的話,恐怕司馬氏不會比姬氏好上多少。」
「有我在,無妨。」
「可是萬一主上有哪一天離開了呢?司馬氏族也必將難逃覆滅的下場,」司馬曜看向大朱吾皇,像是堅定了內心的一些想法,「只有氏族自身的實力強大,才會有資格確保不被覆滅。」
大朱吾皇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司馬曜的肩膀,「很好,我希望能夠親眼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我也將不余遺力的幫助司馬氏。」
得到大朱吾皇堅定的回答,司馬曜眼角晶瑩,而後單膝跪地,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主上如此厚待,司馬氏族無以為報...」
「行了行了,趕緊扶着我去前方看看,慰問一下姬氏。」
雲霓台下,屍體之多一直綿延至天角,暗沉色的血漿將腳下的土地盡數浸透,人行走在上,竟然泥濘無比。
看着前方已經十不存一的姬氏族眷,大朱吾皇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簡單的安慰一番姬青。
跪在地上的姬青,緩緩起身,用袍袖擦了擦眼淚,然後對大朱吾皇行了一個大禮,「我姬氏今日尚存一成族眷,全依託大人庇佑,姬氏三長老姬青感激不盡。」
大朱吾皇趕忙將姬青扶了起來,「咳咳,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安慰族眾,然後再想辦法該如何重建。」
姬青看向大朱吾皇,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大人,我姬氏一族已經無法在這定安郡定居了,那晉海老狗睚眥必報,如果我們再不走的話,必遭覆滅」
話畢,姬青神色緊張的看着大朱吾皇。
大朱吾皇自然能聽懂這話外之音,也明白姬氏當下的處境,略微思索一番之後,便點頭同意。
姬青頓時激動無比,袖袍一揮便再次準備行個大禮。
「行了,繁文縟節就不必了,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這裏距離百里郡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要是中途有埋伏就有些麻煩了。」大朱吾皇沉聲說道。
姬青知道其中厲害,急忙快步奔向雲霓台,開始組織族眷撤退。
這是,一旁的司馬衛湊了過來,小聲說道,「主上,咱們收留了姬氏,萬一被晉族發現,攻打咱們怎麼辦?」
大朱吾皇面色淡然,「如果他們再來,我不介意再卸他族族長一條胳膊。」
一眾司馬漢子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他的目光中敬畏而又崇拜。
經過姬青的簡單清點之後,姬氏僅存族眷為三千二百餘人,其中婦孺佔據三分之二,老人與青年僅佔一成。
以姬氏目前的實力來看,就連司馬氏族前來的百位萬人屠都足以將其滅族。
尋求大朱吾皇的庇護,是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驚恐茫然中回過神來,在一眾司馬氏漢子的疏導下,姬氏族眷開始退離雲霓台,準備前往百里郡。
破敗的神鳥石雕下,姬青看着地上的身形暗自神傷。
大朱吾皇和司馬曜在一旁觀望,看着仰躺在地面上的青衫身形,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有種強烈的手賤感覺,想要將那青衫身形臉上的青銅面具摘下,但很快便打消這個念頭。
人死為大,不能不尊重死者。
姬青緩緩將斜插地面的青劍拔出,隨即脫下外衣將地上的屍體遮住。
做完這一切,姬青面色沉重的說道,「這是我姬族的少族長,也是我姬族不世出的天才,年僅二十便晉升使者,是整個大都年青一代中最有可能在三十歲前成為霸主的,可現在,一切都成了雲煙。」
「少族長一死,我姬族就算存在,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大朱吾皇剛想順嘴說一句節哀順便,耳邊傳來遁世慵懶的聲音,「躺在地上的傢伙還沒死。」
「還沒死?」大朱吾皇一愣,下意識的出口。
「簡單的說,是還沒死透,」遁世聲音響起,「這傢伙的肉身有些奇怪,雖然沒有呼吸,但氣息尚存,不過再這麼捂下去的話,就該發臭了...」
看着正深陷悲痛不能自拔的姬青,大朱吾皇咽了咽喉頭說道,「那個,我說你家少族長還沒死,你信不信?」
......
「軲轆...軲轆...」
多達十餘輛馬車領先碌碌前行,而馬車後姬氏三千族眷正跋涉在飛沙黃土之中,朝着新的家園前行。
此刻,在最前方的馬車車廂中,大朱吾皇,姬青,司馬曜司馬衛正全都面面相覷而後看向車廂正中央。
在那裏,正躺着姬氏少族長的軀體。
看着那軀體腹部幾乎能塞進去一個人頭的創口,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這種傷勢哪怕是撿回一條命的司馬曜都沒有這麼嚴重過。
終於,姬青緊張的說道,「少族長真的沒死?」
「應該沒死吧。」大朱吾皇也不敢打包票,急忙喚出遁世詢問。
遁世浮現在空中,很快便驚訝道,「這傢伙的自我修復能力這麼強?這麼短的時間,氣息居然都已經穩定了。」
「那他怎麼還不醒過來?」
「廢話,胸前那麼大一個創口,呼呼往裏灌空氣,換作是你你能醒過來?」
「那該怎麼辦?」
「看他的情況,估計直接把創口修復好就成了。」
大朱吾皇鬆了一口氣,隨即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瓷瓶,正是之前從地淵圍樓裏帶出來的靈珍。
這靈珍對肌體的延續性有着巨大的作用,只要氣息尚存,瀕死的傷勢都能給救回來。
所以大朱吾皇對此自然愛惜無比,到現在也只給司馬曜喝了小半瓶,用來修補斷肢。
深吸了一口氣,大朱吾皇手握靈珍緩緩湊近。
一股被血腥味所掩蓋的淡香湧進了大朱吾皇的鼻腔。
「我擦,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麼香,用的是什麼香水?」大朱吾皇短暫分神,看向他臉上的青銅面具,那股控制不住的強烈手賤又湧向心頭。
沾有斑駁血液的下頷連帶着脖頸都是雪白無比,而男人關鍵的喉結卻並沒有看到。
「長的這麼白這這麼嫩,該不會是小白臉吧?」大朱吾皇如是想着,手也鬼使神差的摘下了青銅面具。
那面具下,兩道劍眉直飛入鬢,鼻樑素挺,薄唇紅黛,面色皎如秋月,宛若玄人,般般入畫。
英氣與俊美交融,成就了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在看清這姬氏少族長的面容之後,所有人都是面色怪異的看向姬青。
姬青尷尬咳嗽一聲,「我家少族長自幼便生的俊美異常,雖然不是男兒面相,但卻是如假包換的男兒身。」
「可這長的也確實有點逆天了啊...」一旁的大朱吾皇感嘆道,「這麼好看的男人,現在除了我,又多了一個,終於不再孤單了。」
一旁的司馬曜差點笑出聲來,臉色憋得鐵青,隨即胡亂找了個藉口拉着司馬衛下了馬車,放肆大笑起來。
大飽眼福之後,大朱吾皇心滿意足,手握靈珍便準備進行治療。
姬少族長的情況並不容樂觀,胸前整個塌陷了下去,砂礫和破碎的衣物遮蔽了創口。
無奈之下,大朱吾皇只好着手準備為其脫衣。
手掌剛一碰上他的身體,一陣微不可察的輕顫傳來,大朱吾皇面色一驚,準備一鼓作氣扒下衣服趕緊治療。
「嗡嗡嗡...」
「什麼聲音?」正着手脫衣的大朱吾皇,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一旁。
只見,一道青色長劍倏忽從姬青背後掠出,以迅雷不及之勢捅了過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大朱吾皇幾乎是憑藉着本能,屁股帶動身體生生的移開了一個身位。
「咄!」
長劍猛的捅在了他的兩腿中間,鋒銳無匹的劍刃距離那物不足一指。
坐在原地的大朱吾皇一動也不敢動,冷汗從鬢角滲出,寒意自尾巴根一直竄上了天靈蓋。
反應過來的姬青急忙大力從襠里抽回長劍,滿臉歉意的說道,「這是少族長的配劍,初有靈智,估計是生出了護主反應。」
大朱吾皇有些虛脫的擺了擺手,「無妨,你可得讓它知道,我這是在救它主人,不是非禮,省的待會給我淨身嘍。」
有驚無險的躲過一劫之後,大朱吾皇的動作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就在內衫被解開後,一個被鮮血浸透的肚兜出現。
「我靠,你這一個大男人到底是什麼癖好,還穿肚兜...」大朱吾皇憋笑。
然而,原本緊閉雙眼的姬少族長在內衫被解開的剎那,詭異的睜開了眼睛。
一抹飛霞自耳下升起,然後他抬起手掌對着面前這個些許猥瑣的男人抽了過去。
大朱吾皇眼疾手快,急忙按住了他的手掌。
姬青渾身一震,眼含熱淚的跪在了車廂里,「少族長,你終於醒了!」
「他,他是誰?」被按下手掌的姬少族長異常憤怒,即使虛弱異常,還是殺意十足的看向大朱吾皇。
「他是我們姬氏的救族恩人啊,沒有他,我們姬氏也活不下一人。」姬青老淚縱橫的說道。
「對對,其實我是一個好人。」大朱吾皇補充道,「放寬心,都是男人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把你的髒手拿開!」姬少族長冷聲道。
大朱吾皇有些尷尬,按在他創口上的手鬆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姬青起身,堅定的說道,「還望大人出手救助,其他的,就交給我了。」
而後,姬青出手幫忙按住了姬少族長。
感受着那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大朱吾皇分外煎熬,匆忙將瓷瓶中的靈珍敷在創口上後,便趕緊遠離,生怕又挨上一耳光。
不知為何,大朱吾皇看着他,總是攢不出怒氣。
難道,這也是顏值的一種便利?
自靈珍進入胸前創口,姬少族長便渾身一顫,隨之發出一陣細微的嚶嚀。
隨着臉頰的愈發通紅,那猙獰的創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着。
一旁的姬青連大氣也不敢喘,激動的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而姬少族長的肉身強悍能力,顯然也出乎了大朱吾皇的意料,不過是小半盞茶的功夫,那猙獰的創口便盡數覆蓋。
生機氤氳,氣息綿延悠長。
其恢復速度雖然比不上,有着金槍不倒和生生不息的大朱吾皇,卻也足以遠甩同輩之人了。
「你過來一下。」那姬少族長忽然開口,臉上紅暈未退。
「難道是要感謝我?」大朱吾皇納悶,還是湊了過去。
下一刻,姬少族長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大朱吾皇沒有設防,硬接了這一腳,整個人直接撞爛廂門飛了出去。
正跟在馬車後的司馬曜只覺得眼前一晃,大朱吾皇便直挺的摔在了面前。
片刻後,一襲青衫手持長劍掠來。
積攢了一肚子怨氣的大朱吾皇,直接一個鷂子翻身,背後血魂長刀橫於身前。
「鏘!」
血氣氤氳四起,青色劍氣下墜。
大朱吾皇暗喝一聲,正準備好好教訓這貨時,數以百道的青色劍氣從姬少族長背後驟起,如同利箭一般全都對準了大朱吾皇。
「奶奶的,」大朱吾皇心覺不妙,當即便大喝,「遁世快救命!」
數百道青色劍氣暴掠而下,無差別的轟向大朱吾皇。
血紅壁障浮現,將馬車群落盡數覆蓋。
二者相撞,劍氣齊齊在壁障之上爆開,引發大地顫動。
當劍氣散盡,心裏最後一絲好感也消失的大朱吾皇,面容冷峻的看向他,手中血魂長刀嗡鳴不止。
「適當的教訓一番就行了,可千萬別給打死了。」遁世的聲音傳來,「要不然可就白救了。」
「毫無禮數,恩將仇報,今天老子就替姬青好好教訓教訓你。」大朱吾皇冷聲喝道,渾身血氣升騰而起。
青色長劍橫亘身前,姬少族長同樣面色冷峻,甚至眼中遏制不住的充滿殺意。
這時,姬青從馬車裏衝出來,急忙大吼,「阿鄭,千萬不要動手,他是我們的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