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白崖城。
「嘶…水,水!」
「給你…阿爾真先生,道森醒了!」
「謝天謝地,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
全身猶如無數螞蟻在爬的道森,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張臉貼在床邊,灌了一大杯水後,腦袋昏昏沉沉的他下意識掃過四周,家具上異常的繁複花紋與稍顯擁擠的擺設,讓他明白並沒有回到德瑪西亞。
「還好,我沒事的波比…多謝您幫忙清楚火毒,這是在阿柏馬克嗎?」
「不,我們在白崖城!波比小姐,現在能去休息了嗎…我正好幫道森複查一下身體。」
「嗯,嗯…請您仔細一點,我晚些再來。」
差點兒淚奔的波比忙不迭的逃走,床上的道森也覺察到不妥,他看向一旁的阿爾真:「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個嘛,還是先檢查一下吧…」
「真的沒事了,您知道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到底怎麼了?」
「這是昨日的報紙,你看吧…但千萬要忍住別出聲,你現在的身份太敏感了。」
表情肅然的阿爾真將一份翻了又翻,顯得異常捲曲、老舊的報紙遞了過來,上面殘留的薄荷味讓道森的手有些顫抖,這是屬于波比的,每當她心緒不寧時就會用薄荷的糖味道讓自己平靜下來。
「嘩啦…」
攤開報紙,醒目的《德瑪西亞撤軍,嘉文四世敗亡》的長長標題讓他眼前一黑,世界都開始旋轉,幸虧阿爾真眼疾手快的扶住,才防止了他從床上摔下。
「等會兒再看吧,道森!」
「不~我,我得知道發生了什麼!」
「…」
能感覺到道森整個人都在抖的阿爾真有些不忍,但又拗不過他的倔強,只能將他撫平,在一旁做好隨時攙扶的準備。
「嘩啦、嘩啦…」
想像中的昏厥沒有再次出現,有了心理準備的道森一目十行掃過上面的報道內容,報紙寫得很詳細,總結起來就是連戰連勝的皇子在臨近厄文戴爾時輕敵冒進,中了斯維因的埋伏,在對方事先準備好的「陸行艦」衝擊下死傷慘重,皇子本人也被當場射殺。
本以為自己夠堅強的道森,淚水開始滾落,他無法想像波比這幾天經歷了怎樣煎熬,他嘗試着去呼喚小娑娜留下的靈魂標記,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哪怕是一個簡單的方向指引。
噩耗並沒有就此結束,繼續翻動報紙的道森看到了另一篇名為《德瑪西亞之力,特里港力慘勝》的標題,他壓下心中巨大的悲痛看了下去,字裏行間的惋惜與佩服將蓋倫的英武描寫得惟妙惟肖,他似乎都能看到在港口前屹立不倒的身影。
他就那麼站着一步不退,抵擋着從恕瑞瑪而來的大量援兵,在這之前,誰又能想到諾克薩斯人會如此快的就平定了恕瑞瑪戰線上的戰爭呢?
慘勝過後便是撤退,前幾日道森對波特所說的美好藍圖不復存在,在哀傷之門陷落之際,特里港成了敗軍最後的救命稻草。
這不幸中的萬幸讓道森懸着的那顆心下落幾分,可阿爾真隨後又遞來一份更舊的報紙,上面有許多地方都被撕裂,卻又重新用膠水粘了上去。
「哀傷之門陷落之因…」
讀出標題的道森能感覺到阿爾真視線中的同情,他默默讀完,臉色漲得通紅無比,憤怒與羞愧令他雙拳緊握,牙齒緊咬嘴唇,咬得鮮血直流也渾然不覺,不這樣做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人!
「道森、道森!」
「你這樣也無濟於事,身體要緊…」
「從哀傷之門內活下來的人都清楚,和你舉辦生日宴會沒關係!那是諾克薩斯人早有預謀的打算,不是一天兩天,他們很久以前就考察了那裏地形,這次只是順勢而為!」
唯恐他想不開的阿爾真勸說着,道森緩緩鬆開手掌頹然道:「我知道,可總有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的…尤其是在失敗時,怎樣解釋都顯得蒼白。」
「樂斯塔拉女士已經知道了,你的家人一切安好,她讓我轉告你…安心養傷,等事態平息後再回德瑪西亞。」
「其他人有消息嗎?」
「奎因和華洛已經回到綠茵峰要塞了,哀傷之門的守軍十不存一,另一邊皇子殿下沒有見到屍首,或許還沒死…但戰敗的軍隊很難,只有不到2個軍團通過特里港返回了德瑪西亞,拉克絲小姐跟隨蓋倫先生行軍平安無事,可你的未婚妻和娑娜小姐是跟隨皇子殿下的,她們沒有消息。」
禍不單行的消息接踵而來,道森心中的絕望越積越深,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他甚至都沒有踏上前線,可就算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還有,我雖然幫你的身體清除了火毒…可沒有下一次了,你的情況本就特殊,原生魔法受不得任何污染,除非你儘快啟程去艾歐尼亞修養,不然以後魔法道路是休想有所進步了。」
事已至此,壞消息聽多了的道森都麻木了,他木訥的點點頭,竟是有些不知今後的人生道路該如何前進,心中湧現的強烈無力感讓他如墜深淵,再也看不到一絲的光明。
「道森、道森!」
「怎麼了?」
「還有希望,不能放棄…我的守護騎士已經準備完畢了,樂斯塔拉女士沒有說要救娑娜小姐,我知道這是因為人力都用在了尋找皇子身上,可我是她的朋友,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朋友的女兒有難絕對要幫!」
阿爾真的鼓勵重新注入一絲希望,從絕望深淵見到光明的道森眼神逐漸有了色彩,他想了想不確定道:「菲奧娜和表姐都是醫療團的,她們應該會在一起…而斯維因在表姐定居德瑪西亞前,在諾克薩斯見過她一面並被她的琴聲所征服,前一段時間還試圖派人將她抓走。」
「說的好,如果是這樣的話…斯維因一定不會輕易放棄,我們有線索了!」
「請帶上我,拜託了!」
「當然,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和波比小姐聊一下,這五天來她寸步不離的守護你,可也對你燒死諾克薩斯人的舉動感到迷茫。」
語重心長的阿爾真起身,他按着道森的肩膀,目光滿是凝重:「其實我也一樣,我親眼目睹過家鄉被諾克薩斯人焚燒殆盡。憤怒驅使着我不顧一切的去復仇,結果卻害死了更多人…從那時起我就在想,該如何才能讓這種慘劇不再發生,我想了許多年也沒想明白,可答案絕不是以牙還牙,那樣只會形成復仇的連鎖,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