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正覺得有希望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女皇竟發出了壓得極低的啜泣聲。
此時的女皇,肩頭聳動着,淚涌眼眶。
李閒正想上前勸慰,但又一想,覺得女皇現在的狀態,反倒有助於她想起所有的事情。
他便主動走開了幾步,默默地等待着。
女皇啜泣的聲音漸漸變得大了些,她一邊輕撫着鬼王的臉龐,嘴裏斷斷續續地自語道:
「你明明是一個全鬼,但我看到你,為什麼覺得這麼親近,又覺得這麼傷心?」
「你真的如那個年輕人所說,是我的丈夫嗎?但鬼神勢不兩立,我們怎麼會走到一起的?」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了?你究竟受了多少傷啊?竟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
原來,女皇並沒有恢復太多的記憶。
她雖然覺得鬼王和她親近,但又不確定鬼王究竟和她是什麼關係。
這些李閒都不擔心,最讓李閒擔心的是女皇說的最後一句話。
「油盡燈枯?」李閒心裏咯噔了一下。
的確,從當年鬼王硬闖神界,救走林薇開始,就屢受重創,一次比一次嚴重,尤其是最後,他連至尊分身都毀掉了。
怪不得他這一次遲遲沒有復原,難道是因為油盡燈枯了?!
李閒再也忍不住了,衝到女皇面前,急切地說:「前輩,您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油燈心枯?您一定要想辦法救鬼王啊!前輩,我能做些什麼嗎?只要我能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看着焦急的李閒,女皇嘆了口氣道:「你說你是他的傳人,我相信了。你說他是我的丈夫,我雖然還沒辦法相信,但我也能感覺到我和他的關係非同尋常。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妙——」
聽了女皇的講述,李閒才知道,鬼王的情況比自己想像的,要嚴重得多。
世間萬物,都是有極限的。
就像人類的充電電器一樣,充放電的次數超標之後,就無法再繼續充電了,電池外觀看起來還一樣,但實際已經報廢了。
鬼王這些年的經歷,亦是如此。
他一次次受到重創,一次次復原,復原的能力越來越弱。
其實有好幾次,他已經到了魂飛魄散的邊緣。
幸好林薇找到了鬼王,又助他一臂之力,再次恢復到了一百生的氣數。
然而,至尊分身的毀滅,已使他的身體達到了承受的極限。
所以這一次,他的腦袋被五行元獸咬下來之後,已是油盡燈枯,如同廢棄的舊電池一樣,再難重啟了。
李閒將鬼王這些年為了守護女皇,保護林薇,做出了犧牲,全都給女皇講了。
鬼王之所以能受到神秘敵人的偷襲,是因為他剛剛闖過神殿,無力反擊。
鬼王之所以隱居神界山,是因為他一直都在準備着救女皇出來。
這些年來,若不是議會眾元老忌憚鬼王的報復,他們早就對女皇動手了……
聽着這些,女皇抱着鬼王的身體,淚如雨下。
「前輩,您想起來什麼沒有?」李閒見女皇如此傷心,連忙問道。
「還是剛才恢復的那點記憶——我們神界不知因為什麼發生了內訌,可能就是你說的議會眾元老想滅我和我女兒吧,我們本來已經穩居上風,要將他們打敗了。哪知這個時候,他們大吼着對他們的追隨者說,一旦放我出去,必會將他們斬草除根,於是他們全都拼起命來,看那架勢似乎要和我們同歸於盡了。這個時候,散修的眾神也分成了兩波,一大波助我們,一小波助他們。整個神界都捲入了這次內訌之中。我很痛心,因為就算最後我們贏了,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都是同族,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而他們也後悔了,一邊和我們對抗,一邊求情說希望能各退一步,和平解決。當時神牢已經破裂,雙方同時停手,就算他們反悔,也困不住我了。所以我同意了。我們雙方按照約定,準備同時收手時,沒想到又出現了意外——」
聽到這裏,李閒心裏便是一沉。
他知道,兩股糾纏在一起的力量,在收力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
一旦有第三者突然發起攻擊,躲都躲避不開。
女皇繼續講道:「當時,整個神殿周圍,出現了無數個全鬼的虛影,那些虛影詭異地聚在一起,成了一個黑洞。眾神正處於收力的關鍵時刻,都無力反抗,只有我還能勉強反擊,但力量很有限,非但沒毀掉那黑洞,我自己也被震飛到了神界山上。在我被震飛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神殿及眾神,都消失在了那黑洞裏。但摔落在神界山上之後,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了。現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全鬼?虛影?」李閒忽然想到了此前那由五大強者聯合起來的虛影。
他們的實力可強大得很,尤其是其中的那個女強者,還擁有御鬼術!
雖說此前李閒已經破了他們,但這件事一定和他們有關係。
「鬼王應該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鬼王最致命的一次重創,應該就是他們留下的!」李閒咬牙道。
「你是說,只要能讓鬼王復原,就能找到敵人,尋回我神界眾子民和我女兒?」女皇道。
「應該是的。但鬼王能復原嗎?」李閒本來還在為鬼王「油盡燈枯」難過,聽了女皇這麼說,他又感覺到了希望。
「之前我雖覺得鬼王親近,但還沒有下定決心助他復原。現在,不只是為了他,還為了我女兒和我神界眾子民,我下定決心了。」女皇的表情顯得有些悲壯。
「前輩,我能做些什麼?」李閒明白,女皇助鬼王復原,肯定是要做出巨大犧牲的,否則她也不至於這麼難下決定。
「這樣的事情,你插不上手的。你在附近幫我警戒吧。現在先帶他的身體去外面。」女皇說完,握着洪荒鑰匙,先離開了混沌洞房。
只有離開混沌洞房,她才能恢復她三百生氣數的實力。
李閒抱着鬼王的身體,也隨即跟了出去。
等李閒出來的時候,女皇已用法術,打造了一個空中樓閣。
女皇從李閒手裏接過鬼王的身體和腦袋,雙腳踏着虛空,像走台階一樣,緩緩走上了空中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