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兆見過吾皇陛下,吾皇陛下千秋萬代,一統大周!」
上官婉兒:「……」
果然是師父帶出來的徒弟,拍馬屁都是一個味道的。
「免禮平身吧。劉子兆,朕之前派人來問過你,可是真心實意拜入那狄景暉座下的,朕的人回稟朕,說你二人皆是自願,現在當着滿朝臣工,朕再問你一遍,你如實說。」
「自然是自願的。」劉子兆二話不說,直接回道。
底下立馬傳來一些嗤鼻之聲。
此子——士林之恥!
狄景暉真是男女通吃,連讀書人都不放過,太可恨了!
「好,既然這樣,將狄卿所說的賀禮獻上來吧。」
武瞾總是在無意間轉換對狄景暉的稱呼,這種細微之處的差別,讓狄景暉時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覺。
這老太婆並不好糊弄!
「陛下,微臣與微臣的學生,獻上的乃是聖品玫瑰香露、聖品茉莉香露以及聖品梔子香露,各一瓶,願吾皇陛下鳳顏長青,永葆春華。」
「這……」
「又是獻香露的?這不是和魏王抬槓嘛?」
「之前魏王說是從異域藩商那購得的,難道這狄景暉也是從那裏弄來的?誒,他這前頭還加了聖品二字,難道和魏王那賀禮還有差別?」
底下朝臣窸窸窣窣,議論紛紛。
李昭德、狄仁傑等重臣,關注點自然不在那香露上,而是狄景暉此舉的深意。
魏王諂媚,故意藉機發難皇嗣。這三郎忽然冒出來,這是幾個意思?
「陛下,這……這狄景暉分明是給侄臣難堪啊!」武承嗣皺眉道。
狄景暉嘿嘿一笑,就特麼讓你難堪了咋地?
「魏王哪裏的話,比起魏王這瓶瓶罐罐幾十餘,卑職獻給陛下的這三瓶,在數量上,明顯不抵魏王您這厚禮。」
眾人聽出了狄景暉此話中的含義。
數量上。
也就是說,在這品質上,這所謂的「聖品」是要高出武承嗣進獻之禮的。這可就令人尋味了,假如這香露都出自異域,這狄景暉能購得聖品,讓讓魏王,進獻賀禮,居然那些劣質品以次充好?
這純粹實在糊弄陛下!
要真是如此,這魏王真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你……你胡說!這香露哪裏來的聖品和凡品之說?」
狄景暉眯縫着眼,緩緩道:「魏王不是購得二百瓶,為何進獻給陛下僅三十瓶?微臣算術不好,這二百減三十,余幾啊?」
武承嗣臉色大變,二百瓶!這個侯六混賬東西,分明拿到王府的僅有五十瓶!他給府上寵妃留下二十瓶,這三十瓶拿來入貢,怎麼是二百瓶!?
「陛下,狄景暉信口雌黃!陛下切不可聽信他污衊侄臣啊!」
狄景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既然你要編個異域藩商,那我就繼續瞎編,「我遇到那藩商時,那人正在南市的酒肆喝酒,還說今日斬了個沖頭。用聖品的價格賣了二百瓶凡品香露。微臣湊過去說他吹牛,他和微臣閒聊,這推杯換盞間聊得十分投緣,於是就將此次隨身攜帶的唯一三瓶聖品香露割讓給了微臣,說是這一瓶,抵得上百瓶凡品。」
眾人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魏王——真的被藩商坑了?
狄景暉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啊!
站在殿內的劉子兆也是大腦一片空白。其實他是這裏最有發言權的,因為這三瓶精華香露,是他、曹岳還有盈盈,夜以繼日熬出來的,到了老師嘴裏,怎麼真的就是好像從藩商手裏買來似的?
這瞎話,老師怎麼說得如此真實?!
底下立馬有魏王一派的朝臣出言相助,道:「這香露是否有凡品與聖品一說,陛下一鑒便知。再者,倘若真如狄三郎所言,也是魏王被那藩商矇騙,錯不在魏王。陛下,香露有優劣,可忠心無二。」
狄景暉回過頭,想看看,這是哪一位高手,居然將他設下的局瞬間給破了。
這朝堂上,真是高手如雲吶。
武瞾低頭看了眼三個玉瓶內的香露,打開其中一瓶,還未晃動,就已經有花香撲面而來,氣味濃郁,比之前更甚!
縱使御花園滿園齊放,也未有如此濃郁之香!
武瞾的眼神瞬間亮了。
懂得察言觀色之人,自然看得懂武瞾這臉色代表着什麼。
這狄景暉說得不是假話。
可若如此說來,二百瓶,魏王為何只進貢三十瓶呢?
雖然這進貢多少,僅僅是一份心意。許多朝臣都是空着手來的。可三十瓶較之二百瓶,是不是少了點?
魏王私心不小啊……
猜忌和流言蜚語,往往都是從一些小事發酵醞釀的。
如果陛下真分辨出了聖品與凡品,那麼魏王這事可就真有口難辯了。
「朕聞着……似乎也沒什麼差別。狄卿啊,想必是那異域藩商在酒肆喝大了,估計拿什麼聖品之說,糊弄你了。真正啊,被矇騙的人是你。」
武承嗣喘了一口大氣,方才被狄景暉說得,膽汁都快噴出來了。
劉子兆臉色更加古怪了。這精煉香露和勾兌後的香露,不論成色還是氣味,那都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啊,陛下鼻子不靈?怎麼說瞎話呢?
然而他看向站在前邊的狄景暉,卻沒任何要反駁的意思。
這……
老師你睜眼說瞎話算了,你還能看着陛下睜眼說瞎話不成?
這不符合咱們魔教中人的性格啊。
「這樣子啊……那看來是微臣被那藩商愚弄了。」狄景暉臉色平靜地說道。
武瞾微微一笑,似有所指地說道:「不過狄卿這份心意,朕心領了。」
「陛下,請責狄三郎冒犯魏王之罪!」底下立馬有人出來彈劾狄景暉。可笑狄景暉這還沒官職在身,這幫人就想着來搞事情了。
武瞾臉色頓變,「沒聽見方才張公之言,忠心無二?怎到了你這裏就成了冒犯魏王承嗣之大過了?難道今日未曾獻禮之人,朕還要一一降罪責問不成?」
「微臣失言,微臣該死……」本來還想反咬狄景暉一口的那人一見龍顏大怒,頓時嚇得丟魂落魄,連連磕頭。
「今日論功,狄景暉組織百姓明堂觀禮,深得朕心。既然還未有官職在身,朕就命你為詹事司直。」
滿朝皆駭!
並不是這個封賞有多大。
而是自從武周新立以來,李旦降為皇嗣,之前所設太子左庶子、太子洗馬、詹事司直這些東宮官職皆空置不設。
這個時候,橫空冒出來一個詹事司直。
陛下難道有重定東宮之意了嗎?
不僅皇嗣李旦、武氏諸王,這心裏都敲起了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