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的話顯然刺激到了黃賢正,這麼大的案子一直沒有着落,兩位局座都是心中不安,生怕哪一天委座點到這個案子頭上,兩個人沒有交代,只怕又是一番嚴厲訓斥。
可是沒有想到,寧志恆的動作會這麼快,剛剛完成了毒品案,揪出了大批日本間諜,震驚陪都,現在不過幾天,又把這件大案都翻了出來。
黃賢正心中焦急,等不及細看審訊記錄,而是直接開口的吩咐道:「給我說一說具體情況。」
「這個案子是天明負責偵破的,我讓他向您仔細匯報一下。」
說完,寧志恆用目光示意聶天明,讓他上前敘述案情,聶天明不敢怠慢,趕緊向黃賢正匯報了具體情況。
等聶天明敘述經過之後,黃賢正一反平日溫和的的語氣,冷聲問道:「鄧成義的副官?是他泄的密?確定無誤嗎?」
寧志恆點頭說道:「確定無誤,其實我們之前早就知道,在南京保衛戰時期,有一批被日本人策反的高級間諜潛入回了我黨國各重要部門,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這些人的蹤跡。
這一次抓捕的日本間諜吉本承平,他所交代的內容和我們之前了解的情況一模一樣,無論是薛建木被俘後的時間,安插過程,還有升遷履歷,都是完全吻合,我只要對薛建木被俘時間的歷史一調查,就可以真相大白,這一點他瞞不了人。
這個薛建木因為是鄧將軍的親信舊部,潛伏以後,很快被鄧將軍安排在身邊做事,他曾經多次隨從鄧將軍進入黃山官邸,知道黃山官邸的位置,在轟炸的前一天晚上,知道鄧將軍在第二天即將去黃山官邸參加重要軍事會議,所以把情報傳遞給了吉本承平,無論是時間上,還是細節上,都交代的明白無誤。
而且吉本承平還交代,每傳遞一次情報,吉本承平都會付給薛建木高額的報酬,都是以英鎊結算的,前前後後達八千英鎊之多,這麼大一筆錢,薛建木很難隱藏的毫無痕跡,我們只要搜查一下薛建木的住所,就馬上可以確定,當然,前提是我們要先抓捕薛建木,不然就打草驚蛇了。」
聽完寧志恆的敘述,黃賢正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在心中仔細的盤算着,判斷此事對保定系的影響。
這件事要是落在旁人身上,也還罷了,黃賢正自然是欣喜萬分,立功受獎,在委座面前也可以露一露臉。
可現在牽扯到的是同為保定系成員,國軍序列里的實權中將,國軍軍隊裏派系林立,尤其是保定系,是最忌諱自相猜忌,搞窩裏鬥,此事捅開了,會不會讓別人看笑話了。
可是案情又如此重大,甚至涉及到領袖安危,自己又有幾個膽子敢枉法徇私,一旦事發,可就要吃不了的兜着走了,自己為此擔這麼大的干係,值得嗎?
思慮了良久,最後,他還是把目光看向寧志恆,沉聲問道:「志恆,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做?」
屋子裏一時安靜了下來,黃賢正的目光看向寧志恆,希望從他這裏找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來。
黃賢正的左右不定,都看在寧志恆的眼中,他心中不禁有些無語,事到臨頭如何還敢存僥倖之心,難道為了所謂的派系利益,將自己置於險地?
寧志恆組織了一下思路,開口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很好辦,與其我們在這裏為難,為什麼不把事情交到鄧將軍的手裏呢?讓他來決定如何處理此事,如果他同意我們公事公辦,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大家都把事情擺在明面上,他也怨不着我們,如果他想掩蓋這件事的首尾,那就遂他的心意,我們可以為他們做這件事,可是他不僅要領我們這份情,還要把這件事的干係擔起來,而且這樣做,他的把柄可就攥在我們的手裏了。
這裏面的利害關係,他是很清楚的,不過據我判斷,他是不會冒這個風險的,他如果大方承認下屬泄密,了不起是受委座的一頓訓斥,可是如果敢刻意隱瞞案情,這件事情可就可大可小了,一旦事發,到時候後患無窮。
再說,我們行動二處雖然是保定系的背景,可畢竟還是軍統局的部門,軍統特務在軍中的名聲可不好,他是不會完全相信我們的。」
寧志恆在來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一切,現在把事情的利弊分析給黃賢正聽,頓時讓黃賢正精神一振,他拍案說道:「說的好,現在他的副官投敵變節,當了漢奸,要頭痛的是他,這件事情用不着我們來擔當干係,我讓他來選,免得最後落埋怨,還要找後賬。」
說到這裏,黃賢正心神一松,對寧志恆欣慰地說道:「志恆,還是你的腦子明白,這裏面的事情想得清清楚楚,這樣,我明天就去找他談一談,先禮後兵,看看他如何選擇。」
寧志恆再次說道:「局座,這件事情無論是何種處理方式,是掩蓋案情,還是公正處理,薛建木都不可能留下來了,此人背叛國家和民族,必須要得到嚴懲。」
「這是自然,出賣國家和領袖,此人萬死莫贖!」黃賢正馬上點頭同意,他就是要替人消災,這禍根也是不能留下來的。
然後黃賢正又看向一旁的聶天明,讚許的說道:「天明,這件案子的影響可不小,你剛一上任,就能夠破獲這件大案,可是功勞不小,看來我沒有看錯人。」
對於黃賢正的誇獎,聶天明不由得一陣臉熱,他很清楚,這件案子完全都是處長為自己安排的,一切都調查得明明白白,再把功勞送到了自己手上,自己又有豈敢貪天之功。
他剛要出聲分辨,寧志恆卻搶先開口說道:「局座的眼光自然獨到,不然當初能把天明推薦給我?這一次如果能上達天聽,還請局座美言幾句。」
寧志恆話語之間的維護之意,讓聶天明心頭一暖,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