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雖然他一直很努力的鍛煉,可是沒有充足的營養供應,他的身體素質遠遠算不上優秀。以他前世的經驗來看,說起來十四歲,體能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能一口氣跑出五六里山路,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仔細的找了一個藏身之處,躲在裏面休息。這裏還是帝國的邊疆,雖然防守的士兵不多,卻時常會有巡邏隊經過。巡邏隊中不乏有犬命和鳥命的人,能夠從地上和天上發現細微的蛛絲馬跡。無忌之所以選茂密的山林逃跑,就是怕被那些能夠飛翔的士兵看到。
可是,他無法避免被地上的巡邏隊發現,只能希望自己的命運夠好,能在他們發現之前逃得夠遠。
他不知道究竟要跑多遠才安全,也不知道有沒有真正的安全,他只是往前跑。
走到這裏,他已經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偷偷摸摸的準備畢竟有限,根本說不上充分——他只知道看着太陽,一直向東南方向跑。據說紫月森林就在湯山的後面,據說魔國就在紫月森林裏。
湯山看起來並不十分高大,可是無忌休息了三趟,湯山的主峰仿佛還是那麼遠,並沒有接近多少。
無忌並不急躁。望山跑死馬,山路從來就不是什麼坦途,他走起來困難,帝國的士兵走起來一樣困難。他選擇山路,而且儘可能的選擇難走的山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擔心殷玄會追來。殷玄身邊有二十多名半人馬騎士,如果在平地上,不管他跑多快,這些半人馬騎士都能很快追上他,而在山裏面,這些半人馬騎士根本快不起來。
休息的時候,他也沒閒着,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周圍的一舉一動,同時睜大了眼睛,注視着周圍的一樹一木。他覺得很奇怪,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看到老人和美少年的影子,他們的速度似乎比他預計的要快。
「這兩個傢伙鬼鬼祟祟的,在搞什麼鬼?」無忌暗自嘀咕了一聲,從藏身處爬出來,四處張望了一下,認準湯山主峰,繼續前進。
……
殷玄跳下馬車,看着路邊那輛半舊的馬車,心情有些不好。
對無忌,他並不在意,一個不知好歹的庶人而已,要取他性命只是舉手之勞,根本無須他親自動手。他的目標就是那個給無忌銀牌的人。銀牌不是尋常物,至少是郡級神殿才有可能擁有。有郡級神殿的祭司到了臥虎鎮,而臥虎鎮的官府和神殿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這本身就有些不尋常。
現在,他看到了馬車,卻沒有找到想找的人。對方搶先一步,進入了山林,這讓他迅速達到目的的希望落空了。
令狐敏之也下了車,趙虎殷勤的跑了過去,拉開了車門。令狐敏之站在車門口,迅速掃視了一番,又走到那匹拉車的老馬前,撥開馬的耳朵,看了看,輕笑了一聲。
「發現了什麼?」殷玄走了過來,背着手,站在令狐敏之身邊。
「是在附近馬市買來的馬。」令狐敏之微微的側着頭,既顯得恭敬,又不太出格。「對方很謹慎,沒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身邊的東西。」
殷玄皺起了眉:「那怎麼辦?」
「沒關係,他再精明,也不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令狐敏之將杜魚叫到身邊,指了指馬車車廂。「你能聞到一些味道嗎?」
杜魚走到馬車旁,仔細觀察起來,先在車門把手上聞了聞,又踮着角爬進了車廂。在車窗的下面仔細聞了一會,重新回到令狐敏之身邊。「兩個人。一個老人,身體可能不太好,有藥的味道。還有一個年輕人,可能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不超過十四歲。」
殷玄眉頭一皺,眼光中有些懷疑。「你連年齡都聞得出來?」
杜魚臉色微紅:「將軍,女子通常十四歲來天癸。來天癸之後,體味會有所變化。這個女子體味純淨,所以屬下可以肯定她不超過十四歲。」
殷玄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令狐敏之面帶微笑:「他們大概走了多久了?」
「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
「能追上麼?」
「能。」杜魚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最好能在一個時辰內追上。三十里之外,有一道瀑布,叫虎跑泉,水量很大,流向山的那邊。一旦他們越過山澗,我可能就追蹤不到他們了。」
令狐敏之把目光轉向殷玄,殷玄略作思索,立刻點點頭。「蓋青,你跟他們走一趟,如果看到目標,留他一條命。趙虎,杜魚,你們幾個熟悉地形,跟着蓋青一起去。」
趙虎、杜魚不敢怠慢,大聲應喏,隨即跟着蓋青離開了官道,衝進了山林。
殷玄扭扭脖子,伸伸胳膊,抬起頭看了看四周,輕笑一聲:「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來頭,值不值得老子親自動手啊。好些天沒有活動了,渾身都痒痒。敏之,要不,我們乾脆去一趟紫月森林,宰幾個魔崽子,松松筋骨吧。」
令狐敏之笑而不語,殷玄見了,有些無趣的聳聳肩。
……
無忌手指扣着一條石縫,身體緊緊的貼在被落日曬得溫熱的石壁上,後背卻一陣陣的發涼。
他剛才聽到了一聲虎嘯,就來自對面的山坡。
這聲虎嘯很熟悉,不是別人,正是趙虎。他甚至從這聲虎嘯中聽出了嗜血的興奮。他知道趙虎現在會是什麼心情,可是他沒想到趙虎這麼快就追來了。
原人就是原人,不管他多麼頑強,他的體能和趙虎這樣的變種人不能比。就算是跑得最快的人,在動物面前都不值一提。即使是這樣的山地上,趙虎的速度也要遠遠超過他。
媽的,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無忌惡狠狠的罵了一聲,四處張望了一下,一咬牙,不顧手臂酸痛,繼續向上爬去。他已經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如果能搶在趙虎他們趕上之前跳到水裏,他也許就能順流而下,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