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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希安睡得朦朦朧朧的,依稀聽見房間裏有響動傳來,像是有人在輕輕走動。鞋子踩在厚實的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要不是夜深人靜,幾乎很難聽見。
「誰?!」她背脊一僵,揪着被角坐起身來,睡意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睡覺的時候,只拉了紗簾,外面的燈光從窗戶透進來,讓她可以看見屋子裏多出來的那一道人影。
她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腦子也在快速地轉動着。現在能進來她的房間的人,應該不是什麼好人,她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手機被她放在一邊充電,她要想用手機聯繫別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是我。」
聽見那道熟悉的男聲,盛希安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疑惑,霍紹庭怎麼會來?而且,她是關好了門的,他是怎麼進來的?
「三哥?」
「嗯。吵醒你了?」
即使盛希安已經醒了,但霍紹庭還是將音量放得很輕,他也有些懊惱,因為他已經儘量很小心了,結果還是吵醒了她。
「你……怎麼來了?」
她問得委婉,但霍紹庭還是聽出了她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他是怎麼進來的。
他輕咳了一聲,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像……怎麼說都不太對。
給裴哲宴打了電話後,他又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抽了好多煙才進屋去洗漱,後來躺在床上卻是怎麼都睡不着。在床上躺了兩個小時之後,他還是沒有一點睡意,滿腦子都想的是當年的事,想要從中去發現一點被自己忽略了的細節。結果……細節沒被發現,腦子裏裝的都是盛希安。
他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跑去前台找山莊的經理要了盛希安的房間的房卡,然後進了來。他其實也沒什麼別的心思,就只是想要離她近一點,即便她已經睡着了也無所謂,就靜靜地看着她,他也覺得是好的。
可是,她卻醒了……
「那個……」他輕咳了一聲,心裏多少有些窘迫,他沒有去說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只胡亂找了個爛到出奇的藉口,「山里夜晚涼,來看看你有沒有蓋好被子。」
說完之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這都說的是什麼蠢話?
盛希安的嘴角抽了抽,借着從窗戶透進來的光亮靜靜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道:「你睡不着是嗎?」
霍紹庭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對於她沒有刨根問底地問他為什麼會進來她的房間的事,他頓時覺得輕鬆起來,「嗯,睡不着。」
「要不要聊聊天?」
「隨便吧。」
盛希安想了想,打開了床頭燈,屋子裏一下亮了起來。
霍紹庭移開視線,因為屋裏突然有了燈光,他總覺得自己此時有一種無處遁形的尷尬和不自在。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抬手摸了摸鼻子,一點往日的霸道總裁的樣子都沒有,反倒是像工作沒有做好、等着被領導批評的小員工一樣,竟有了忐忑的窘意。
「我已經不是不小孩子了,不過還是很謝謝你。」
盛希安在說這話的時候,儘量地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很真誠,但她的心裏……確實是很想笑有沒有?
她幾乎沒有看過霍紹庭這種樣子,在起初的怔懵之後,便有想要大笑的衝動,同時又覺得他居然還……有那麼一點可愛。
額……這可能是她的錯覺。
「……」霍紹庭眉心一動,突然就像是有人在拿錘子砸他的心。他怎麼可能聽不出盛希安話中的意思?那不就是她在笑他蠢嗎?
一腔溫情,頓時被滿腔的尷尬所代替,他咬了咬牙,「你睡吧,我先出去了。」他雖這樣說,但他卻並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
「你不是睡不着嗎?」
「你能睡着就行。」
盛希安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你睡吧,很晚了。」他又輕咳了一聲,「我……在這裏守着你。」
他的聲音有些悶,似乎是有些不太開心,但又隱隱的透着點兒溫柔之意。
「你……」盛希安偏着頭,「不是要出去嗎?」
霍紹庭後牙槽很是突兀地鼓了起來,他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盛希安!」
盛希安聳了聳肩,「別喊那麼大聲,會吵到隔壁的人。」
「這裏隔音效果很好。」他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
盛希安抿着唇,雖然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可她還是忍不住……他那話怎麼就好像是一對兒熱戀中的情侶在酒店裏做壞事時的感覺?嗯,電視裏就是那樣演的,咳咳咳……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些不該想的,她自己都忍不住暗罵自己的邪惡了。就像是做了壞事會心虛一樣,她微微垂着頭,一時間也不說話了。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空氣中流淌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別樣因子。
霍紹庭有些煩躁,他突然很想抽煙,一摸口袋,卻發現煙盒還放在他自己的房間,頓時就覺得更是心煩起來。
一瞥坐在床上的盛希安,他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往床鋪走去。
他站床邊,「睡吧,時間不早了。」
「……嗯。」
盛希安想,睡覺也好,免得尷尬。
她很是乖順地扯着被子躺下去,正準備閉上眼睛,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你呢?」
「我就在這裏。」他說得很自然,沒有了尷尬和不自在。
「你不準備回去睡覺了?」她又問。
「嗯。」
「可我們明天不是還要回市區嗎?」如果他沒休息好,明天怎麼開車?
「你在關心我?」他微微挑眉,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得像是兩團旋渦,帶着能溺死人的致命力。
「……」盛希安一時失語,乾脆閉上眼睛裝睡。不管能不能睡着,起碼不用在這樣的環境下面對他,也就不用引起不必要的尷尬。
至於他要不要休息,那就是他的事了。
他……似乎還站在床邊。
被他那樣盯着看,即使她閉着眼睛都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她乾脆翻了個身,用背朝着他。
嗯,這樣就好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時間太晚了、她想要休息了,還是是因為他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下陪着她的原因,沒過多久,她竟然就有了睡意。
昏沉迷濛之間,身後突然響起了音量不大卻充滿了磁性的嗓音——「盛希安,今天晚上……我能在你這邊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