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港口不斷縮小,禾乃和乞拉朋齊停船,安靜的等待星則淵的到來。下雪後的天地格外明亮,他們視野開闊。禾乃仍梳着高馬尾,穿世界政府的軍裝,合身的衣服顯得她身形修長,器宇不凡似劍如鞘。
有着特殊溫柔的雙眸朝向遠方,半年了,禾乃半年沒聽到星則淵的消息,若不是個月他出現在米東島,禾乃都開始懷疑自己這個弟弟是不是已經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半年前,黑水戰役結束,禾乃在回喬木城時打開了一個小手冊,那個手冊是她送給星則淵的,在她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星則淵把它包裝起來還給了她,星則淵說等到試結束後才能看。誰想到,試結束後便是一場浩大的劫難!
在回家的馬車,禾乃一邊看手冊一邊哭,小小的手冊里記滿星則淵的心得,像會有斷續的日記表達着他每天的喜怒哀樂。從隱曜2016年星則淵出發至隱曜2020年,他秀氣整齊的字體將這個本子填滿,摸了摸軍裝口袋,它還在裏面裝着。
在喬木城的那五年,禾乃和星則淵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沒想到星則淵對她感情那麼深。
星則淵起初離開喬木城是孤單一人,他很孤獨,也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姓氏暴露,害怕自己找不到同伴,他在手冊里說:
「禾乃,我想你了,想看你練劍,想看你在每個晴朗的早晨晨跑。」
星則淵說禾乃和太陽一樣!
「你每次都喜歡在太陽升起前起床,那樣你跑步的時候可以背朝升到一半的太陽。你和太陽一樣明亮耀眼,太陽照亮世界,你照亮我,給我方向!」
星則淵起初的擔憂從遇到蒂夫和甘索開始改變,他擁有第一個團員了,星則淵高興的在本子寫道:
「我尚未組建的傭兵團有了它的副團長,叫加爾多多·甘索,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已經三十六歲了。我會和他一起走過這四年,並且在他身邊逐漸成長,成為一個和他一樣既沉穩又有擔當的男人。那樣我能保護你了,再也不讓你受傷!」
後來,紅盾傭兵團組建,緊接是沫和辟寧的加入,星則淵寫到:
「紅盾已經有五個人了,我想趕緊找一個巫醫師,這個職業的人非常重要。人早晚會生病,得防患於未然,你可別生病哦!」
羅天是巫醫師,在他加入時,身世不凡的小符和段琴也加入這個小傭兵團。
「禾乃,段氏商行的女兒和燕國的公主加入了我的傭兵團。我擔心自己保護不好她們,我想法設法,一定不能讓她們受傷。」
後來,凡奧和幼幽加入,星則淵經常提到後者。
「團隊裏又加入一個女孩,叫妍軒·幼幽,禾乃,你應該知道這個姓氏,它和夢氏一樣能在世界掀起狂瀾。她似乎對我有好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叫禾乃。」
後來紅盾傭兵團幾經波折,星則淵很長一段時間沒寫東西,日期間隔了半年。
「禾乃,這是我第一次出西域界,我來了巫咸國,經歷了很多,我和我的傭兵團拯救了巫谷城,我感覺自己有能力保護你了!」
後來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字,因為禾乃不喜歡星則淵叫她姐姐,所以他叫她的名字,禾乃!禾乃!禾乃!整本手冊都是這兩個字。
最後一篇是這麼寫的。
「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麼叫你,因為這樣顯得你老,哈哈~但現在我只能這麼叫你了。這幾天事情很多,多的讓我喘不過氣,我沒想到乞拉朋齊會成為你的男友,也沒想到我會向幼幽告白!我和她認識很久了,一直以來她都在我身邊,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還總是學着照顧我,今天我單膝跪在她面前,答應她會保護她一生不受傷害……」
禾乃眼角落下淚珠,她很心塞,身邊的乞拉朋齊抱住她,在她疑惑時說:
「走神了嗎?他來了。」
小星?禾乃抹了抹臉的淚,連續抽泣幾下,看向開來的大船。
大船漸漸停了,站在船前獅子頭的星則淵心情複雜。怎麼會是她呢?
禾乃和乞拉朋齊躍統領號,站在前甲板。
這時的見面有些尷尬,他們站在不同陣營,卻難斷彼此間的關聯。
禾乃聲音有些顫抖,但不是因為冷。
「小星,我想你了。」
禾乃快跑過來,張開雙臂,星則淵自然的敞開懷抱,將一身世界政府軍裝的禾乃抱在懷裏,強忍着不哭出來。
自從黑水戰役後,星則淵沒了紅盾同伴的下落,也不知道禾乃她們怎麼樣,還有加州清光、凼蒂那些幫助過他的人,不知道他們是否遭遇世界政府的雷霆火焰。他無法得知這些消息,只能讓自己不去多想,但禾乃的出現讓星則淵不得不想起這些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事。
在問這些事情前,星則淵在禾乃耳邊低聲說:
「我也是!」
乞拉朋齊站在不遠處,看着催人淚下的一幕,星則淵的事他大多知道,現在的他對他只有敬佩!
「禾乃,一郎叔叔還好嗎?」
一問到那個人,星則淵想起父親二字,禾乃說沒事時星則淵才算安心。
星則淵看了眼渺小的海岸,對禾乃說:
「禾乃,我得先離開一會。」
「不行。」
立馬掙脫星則淵的懷抱,禾乃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你不能去,小星,現在那邊有三個世界政府將,還有五百名強大的戰師,你現在過去不會有結果。」
禾乃哭的傷心,雙手拉住星則淵的手臂,不知道為什麼,星則淵覺得禾乃變矮了,以前她瀟灑英氣,現在卻多了一份疲憊,只是依舊漂亮,像溫柔的櫻花,粉白不熾熱,但也魅力十足。
外眼的疤對星則淵而言十分醒目,他以前很聽禾乃的話,此時卻看着她堅定的搖了搖頭。
「姐,我得去救幼幽。」
「你怎麼救她?那邊有三位將,世界政府首腦光啟·望舒也在,他們的實力可以摧毀半個世界!」
「不惜一切代價的救,我必須帶回幼幽!」
星則淵開始倔強,他反問禾乃。
「幼幽在哪?」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被關押在沃德夫多!」
星則淵點了點頭,而後看了眼圓弧港的方向。沒來錯地方好,接下來,是他大戰世界政府的時刻!
眼眸的戰意像火花迸濺,星則淵皺着眉,一臉凶樣。都說慧眼識珠,禾乃立馬看出星則淵的想法,擔心的說:
「小星,你不能動手!」
禾乃用力抓住星則淵的手臂,後者說:
「我沒得選擇,我要去找幼幽,但不能被他們抓住!」
星則淵想走,手掌推了推禾乃帶着溫軟的手。
「你五月出的事,我七月進了世界政府。我進來是為了幫你,我已打聽清楚,世界政府要抓你們是想研究你們為何能活到現在,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殺意。」
星則淵很相信禾乃,但更相信一直給予自己力量的翼手和白尾。
「你的意思是,我該投降?」
星則淵笑的苦澀,禾乃咬着牙,有些委屈的說:
「你知道我沒這意思。」
禾乃都快哭了,泛着淚花的眼睛像未凍結的大海。
「姐,你在這,我不想你被波及。」
「你真的不能去,去了便會喪命!」
禾乃鼻頭一酸,哭出了聲,她拉着星則淵,語氣充滿祈求。
「你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我不想讓你死!」
禾乃抽泣,和刀般的鋒利皆化為虛無。星則淵看着她,不知不覺落下了淚,他知道自己不該去,但他想幼幽。
「禾乃,抱一下!」
星則淵說時,再次張開雙臂。
「嗯。」
禾乃緊緊抱住星則淵,害怕他突然離開。
「慧雪子每天都在問關於你的事,我害怕她沒有哥哥,也害怕自己沒有你,你給我的小本子我一直帶在身……」
禾乃哭的很兇,星則淵從沒見過禾乃失控成這樣,一旁的乞拉朋齊也是!
「即便現在,我都覺得對不起你,我真的沒想到,真的!」
摸了摸她的頭,星則淵看着天空,眼裏的淚水打轉,但星則淵不想讓它落。
「我沒想讓你投降,但你可以和他們商量。」
「商量什麼?」
「讓他們在研究結束後放了你和幼幽。」
星則淵苦笑,禾乃,你還是覺得我應該此放棄?禾乃心情沉重,和星則淵一樣。但是他放棄不了,翼手很清楚的說過,不能被世界政府抓住,他們背後還有一個勢力,所有人都被蒙蔽了目光。所以,星則淵想活只有帶幼幽走!
「我在大傭兵城已經體驗了一次失去你的感覺,我不想再失去你!」
禾乃像沾滿雨露的花瓣,她抬起頭,看着星則淵,等待他的回答。
「禾乃,對不起。」
星則淵聲音溫柔,禾乃以為他要離開,準備抽刀,但被星則淵反手抱緊。禾乃的額頭划過星則淵的嘴唇,後者不顧禾乃的掙扎,輕聲說:
「禾乃,我有自己的路。」
「不行!你不能去!」
禾乃加入世界政府已經五個月了,雖然她一直因為星則淵的事戴着有色眼鏡看世界政府,但她真的看到了世界政府的很多優點,此時站在平原的五百個校級以的軍官每個都是正義的英雄,他們打擊海盜,圍剿山賊,在危險滾打,只為保護平民不受傷害。
除了這些,世界政府還不斷做公益,禾乃逐漸信任他們。她想讓星則淵以最簡單的方式解決這件事,以免無辜的英雄死去,只有這樣,星則淵的罪名才不會繼續增加!
禾乃掙脫星則淵的懷抱吼出了聲,身體裏的星神猛地帶着劍意風暴而出,統領號的帆布被撕成碎片,前的乞拉朋齊後退。
「小星,算我求你,別去,好嗎?我曾經和光啟·望舒談過你的事,他說只要你配合,肯定不會傷害你,所以不要再犯錯了!」
在風暴之眼,星則淵和禾乃沒有受到任何波及,前者前,雙目真誠:
「我想再抱你一下。」
「好,但是你得答應我不和他們打!」
含着淚的擁抱十分短暫,禾乃以為星則淵只是想抱她,所以沒有防備,一隻強健的右臂順之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