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皇帝也不能隨意用強
九江能活下來,功勞最大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尹德妃的關照,而是因為,她有一個長兄,如父般照顧她。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可惜,好人總不長命。
武德九年,臨湖殿外,當時躲在臨湖殿閣樓里的她親眼看着他的長兄,被張公亮砍下腦袋,她當時都嚇傻了。
張公亮的樣子,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九江公主的臉色陰沉起來,一臉鄭重的望着六斤道「這個畫像誰給你的?」
六斤怯怯道「是尚衣局的芸娘!」
九江冷冷的道「殺了她!」
「啊……」六斤嚇得臉色大變,失聲道「奴婢不敢!」
「你把她騙到沒有人的地方。」九江憤憤的道「我來殺!」
「這……」
六斤難以置信的望着九江「公主,我……」
九江絕對不會相信張公亮的畫像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六斤的手中。
這肯定有陰謀。
想到這裏,九江緩緩冷靜了下來,她將張公亮的畫像貼在床頭,靜靜的望着,慢慢地,她的眼睛變得平靜,變得迷離起來。
九江並不知道,在歷史上她是李唐朝廷第一個聯姻外族的公主,而且還是因為真正的皇族公主,哪怕後來的文成公主,只是李道宗的女兒,原本封為白城縣主,因為聯姻吐蕃,才會獲得公主的封號。
史書記載,執失思力成為大唐的功臣,替大唐南征北戰,其實這是後來,嫁妹在此之前,對於文成公主來說,她確實是有聯姻吐蕃,消弭兩國戰爭的影響,但是九江公主嫁給執失思力這麼一個降臣,顯得有些突兀了。
什麼時候,李唐的公主這麼不值錢了?更何況,執失思力的年齡比李世民還大,論起年齡,幾乎是可以當九江的爹。
真正的原因,其實九江非常清楚,她與李建成特別親近,與鄭觀音關係莫逆,情同母女,這是她的原罪。
在這個時空,李世民原本也像想歷史上一樣,將九江隨便嫁掉,可是楊恭仁在為這個兒子四處求媳的消息,早已被李世民知道。
楊恭仁準備與太原王氏王珪結親,雖然最終因王珪沒有適齡的女兒,庶女與楊天保的身份不匹配,所以就放棄了。
不過,楊恭仁並沒有放棄,而願意與弘農楊氏結親的人卻不少,比如涼州都督李大亮,這讓李世民非常警惕。
李大亮雖然是瓦崗系將領,不過他不是李世民的嫡系,反而李唐的一個縣令,後來李世民命李大亮擔任交州都督,可是剛剛任命其為涼州都督,他居然讓虞世南替其求親。
這讓李世民非常不舒服,於是他搶先一步,把九江嫁給楊天保,算是截胡。
九江不知道李世民的用意,不過她卻知道李二郎絕對不懷好意,隱隱約約打聽到關於楊天保的信息,不過,都是恭維之詞,像什麼出身豪門,文武兼才……
但是,九江反而不相信了,李世民為這麼好心?
太極宮東海池,長孫皇后與太子李承乾、李泰和小李治泛舟湖上。一家人其樂融融。
一名宮娥邁着小碎步來到長孫無垢身前,附身在她耳邊嘀咕起來。
「果真?」
宮娥點點頭道「奴婢親眼所見,就貼在九江公主床頭!」
「好好好!」長孫無垢滿臉笑道「陛下,九江思春了,早點把她嫁了吧!」
……
該來的總會來!
劉洎只帶了一名老僕,輕裝簡從抵達雲州城。
有很多次,楊天保很想把劉洎半路截殺,至少在雲州境外,責任落在不到楊天保身上,但是,他想了想,他感覺還是算了。
如果他殺掉一個劉洎,還會有無數劉洎,李世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他在手底下想當權臣,門都沒有。
像這樣的邊境城鎮,他絕對不會允許楊天保長期留任,從貞觀三年十一月到任,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按照流官制度,像他這樣的總管,可以做四年,也就是說還有兩年多的時間。
再說了,雲州土地貧瘠,朝廷向心力大,就算想造反,也沒有人跟隨,當權臣都沒有好下場。
劉洎與雲都尉府張桐簡單交接以後,開始正式赴任。
楊天保並沒有刻意把持雲州官場,只了雲州府按排一些軍官,其他各縣廨楊天保可是一個人沒動。
雖然是沒動,不代表楊天保的話不好使。雲州最大的皮毛加工坊是楊天保的,只要是去雲州治下的百姓,往地坊里售賣皮毛,總會比外來人貴十文八文,如果想從楊天保手中購買皮靴、皮衣或者皮襖、各種皮具,也會每件要便宜上十文八文。
可是不要小看這不起眼的十文八文錢,卻直接拉進了楊天保與雲州人的距離,有些人從外地客商或者突厥人手中收購皮毛,轉手賣給楊天保。
楊天保也同樣裝作不知道,刻意多付十文八文錢,可是這點錢就怕多,如果把這個數量換算十萬計的時候,那就是一百萬錢,也就是一千貫。
普通百姓自然沒有本錢充當倒爺,在這種大規模交易中,都是以宗族為單位進行的,一進一出,楊天保讓利至少兩千貫,即使平均分在每個人頭上也不過一百錢左右,但是卻讓楊天保成了雲州最大的恩主。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儘管楊天保在雲州獲利更多,可是這些雲州人自覺地擺正這個位置。
劉洎非常低調,沒有上來就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沒有直接動楊天保安插在雲州府的人,反而攜帶着一份並不貴重的禮物,前來拜見楊天保這個上官。
臉是自己的,面子是別人給的。無論劉洎帶着什麼樣的用意來到雲州,始終代表着朝廷的吏部任命,朝廷的臉面。
楊天保第一次看到劉洎的時候,有點意外,這位瘦不得皮包骨頭的中年男子,絲毫沒有後來當宰相的威儀,反而更像一名普通的農民。
楊天保非常熱情的招待了劉洎一番,帶着劉洎直接去了皮毛加工工坊,這裏鞣製皮革的環節依舊是奧斯曼部的突厥人操作,然而在縫製、成型、染色方面,都是雲州百姓利用農忙的時候過來幫工。
馬上就要進行春耕,所以此時為了搶班加點,青壯男女都在這裏務工,通過他們的手,把皮毛變成一件件精美的皮具。
楊天保指着這座佔地超過千畝的龐大工坊道「這是雲州人的飯碗,希望你要不砸了!」
劉洎急忙解釋道「職下豈敢!」
「不敢最好!」楊天保若無其事的道「雲州不比江南,這裏民風更加彪悍,你敢砸他們的飯碗,他們敢跟你拼命!」
楊天保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數在工坊里幫工的雲州青壯不懷好意的望着劉洎,這些目光讓劉洎有些不適應,他其實並不是單純的文官。
在漢唐時期,文官和武官並沒有明顯的區別,今天是刺史,明天說定以行軍總管或者司馬的身份,領軍出征。
劉洎自己也帶過兵,替蕭銑打過五十多座城,也是一個文武全才。可是,在看到雲州百姓時,明顯感覺到這些人手上都幾乎都沾過血。
楊天保領着劉洎在工坊里轉了一圈,就獨自回去了。
劉洎望着楊天保的背影,沉默不語。
劉洎與老僕返回了府邸。
然而,那名老僕卻陡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一身殺氣騰騰的道「豎子好狂妄!」
劉洎淡淡的笑道「人家就是有狂妄的本錢!」
老僕道「還真以為雲州姓楊了?你就不該對他這麼客氣,他安插在府兵里的人,一個也不要留……」
「閉嘴!」
劉洎一臉兇狠的盯着老僕道「你在教我做事?」
劉洎目光兇狠望着老僕,老僕卻毫無懼意的道「都尉,莫忘了我家阿郎舉薦了你……」
就在這時,劉洎緩緩拔出橫刀,刀鋒直指老僕。
「你……敢!」
劉洎冷笑着,橫刀緩緩貼着老僕的脖子,橫刀的刀刃上出現一道血線,慢慢的,那道血線越來越寬。
老僕難以置信的望着劉洎。
鋒利的橫刀,毫無遲滯的切開他的喉嚨,迅速抽空他身體裏的力氣。
「撲通!」一聲,這名老僕倒在了地上,腦袋和脖子只連着一點皮肉。
劉洎厭惡的擦擦手,還刀入鞘,轉身道「來人,拖出去埋了!」
今天初次見面,楊天保給劉洎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話不多,卻直截了當的威脅他,他可以不接受威脅,但是下場一定會非常慘。
特別是在工坊內,那些去雲州百姓望着他的目光,就像狼一樣,仿佛尋找在哪裏好下嘴。
劉洎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他卻知道楊天保不好對付,楊天保的部曲安插在雲州府,這是公開的秘密,一旦動了他的人,楊天保可以隨時要他的命,而且不擔心朝廷問責。
窮山惡水出刁民,因為楊天保的存在,雲州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誰跟楊天保過不去,那就是跟雲州百姓過不去。
一個豪強不可怕,只要是人,總有弱點可尋,可是一州之民,同心協力,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用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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