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靜嘉與霍雲易回到船上,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船上不見他們二人的身影。
    賀小姐坐在甲板上,霍雲易拿干毛巾幫她擦頭。
    「他們去哪了?」
    她伸長腿,將頭靠到他肩膀上。
    「我哪知道?」
    「肯定是回房了。」賀小姐極為篤定。
    房間裏。
    新月趴在圓形的窗口前,眼前的海水起起伏伏,一片迷離。
    ……
    夕陽漸遠,黃昏深重。
    欣賞完絢爛的海上落日,遊艇返程。
    傅琛一身黑灰色休閒裝從艙房中出來,手裏夾着根煙,姿態風流愜意。
    「傅叔,把人家欺負得這麼慘,不大好吧?」
    迎着海風喝茶的賀小姐取笑了道。
    傅琛淡笑不語,坐到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彈了彈煙灰才調侃了句:「阿易欺負你還少?」
    賀小姐昂着小巴:「呵,向來只有我欺負他的份!」
    「阿易啊,寵女人也要有個度,男人的尊嚴還是要維持……」
    「行了……行了……」
    -
    甲板上言笑晏晏,新月進退間猶豫之際,手機響了。
    看到是父親來電的一瞬間,她心跳漏了一拍,轉身回來接電話。
    「女兒呀,你在哪?這麼晚還沒回家?」
    耳邊是父親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新月握緊手機,嘴唇開合兩下後才低啞的開口-
    「爸,我跟個朋友約了晚餐,要晚點回去,你先吃飯吧,不用等我。」
    「哪個朋友?」
    寧父出呼意料地又追問道。
    「恩,以前一個同事」
    「楊秘書還是萬秘書?」
    「楊秘書。」
    ……
    遊艇駛進碼頭,靠岸。
    霍雲易夫婦率先下船離開。
    新月跟在他身後下船,海風吹亂她的長髮,她停下腳步,伸手撥到耳後,望着已經前行一米多遠的男人挺拔的身影喚了聲:——
    「傅生……」
    傅琛頓了下,回頭看她。
    「怎麼?走不動?」
    他低問。
    她微仰着頭,看着他隱在昏黃的路燈下凌厲的五官,話在喉間滾動了無數次後終於出口-
    「我們之間,能不能到此為止?」
    她做不到賀小姐所建議的那樣,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只是談一場沒有結局的戀愛。
    她沒有辦法,日後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欺騙自己父親。
    又是這個話題!
    傅琛伸手揉了揉眉心,有點煩。
    「你還沒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他向前兩步,一把握住她的下巴,迫
    她抬頭與他對視。
    「想清楚了今日還跟我出來?新月,你應該知道,以退為進這種小把戲對我沒用。」
    「我沒有。」
    她想推開他的鉗制,他卻緊握着不鬆手,一手還強硬地按着她的腰不許她動。
    「新月,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他對她,耐心已經超出以往所有往來過的女人。
    「我什麼也不想。」
    「什麼也不想?通常來說,嘴裏說什麼也不要的女人,野心最大。能給你的,我已經說得一清二楚,我以為你已經接受。」
    跟他辯駁,新月自認為不是他的對手。
    她垂下眼睫,正欲跟他講清楚,一記熟悉得讓她心顫的聲音在不遠的地方揚起-
    「女兒?你真的在這裏?」
    離他們不到十米的地方,寧父一臉無法置信地看着他們。
    「你不是說陪同事吃飯嗎?你怎麼會跟傅生在一起?」
    父親的聲音,在夜風中蒼涼又悲傷,新月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
    寧父一生為人正直,生平做出最轟動的事情便是將與母親有私情的有婦之夫重傷入獄。
    那件事對於父親來說,是心底難以癒合的傷痛。
    就算再窮再苦,他也不願意自己兒女做出有違道德底限之事。
    就算這個人,是傅生,也不行。
    下午回家,正好碰上過來收租的雷太太,輕描淡寫地朝他說了句:「恭喜。」
    「何喜?」他不解。
    「上午看到個開着bentle的男人來接新月,不知是不是男朋友?」
    他沒放在心上,女兒最近有空,經常去陸家陪葉臻,有時候陸家那邊也會派車過來接她。
    但是下午時分接到老何電話,說幫傅生管理遊艇的阿杜去他餐廳吃飯,說今日傅生跟朋友出海,帶着個年輕女孩很像他女兒。
    若是以前女兒還在容安工作,他還能安慰自己說因為公事。
    但是女兒辭職了。
    他思前想後,還是不願相信。
    所以打了通電話給女兒,女兒給他的回覆是陪舊同事用餐。
    他信了。
    可這個事上就有這麼巧的事情,他去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碰到了路過這邊的楊秘書……
    他家也沒回就直接打了車來遊艇會這邊。
    「傅生,對不起,我沒有管好女兒。」
    他腦袋一陣陣發脹,向前扯過女兒的手,微微鞠了下。
    難怪,前陣子女兒做得好好的工作忽然就辭職,難怪傅生詢問他是否考慮提前退休,難怪……
    「寧叔……」傅琛想解釋什麼,寧父第一次開口打斷他-
    「您什麼也不用說了,我先把女兒帶回家。」
    -
    新月第一次挨父親的巴掌。
    「爸,對不起。」
    她哭,父親眼眶也紅。
    他坐在沙發上,捂着自己的手,心疼得不能自已。
    「你沒有對不起爸爸,你對不起你自己。」
    「傅生是什麼人?女兒啊,我們家再窮,爸爸也不願看到你像傅生身邊那些鶯鶯燕燕一樣,可憐兮兮地盼望着他的眷顧,我不許我的女兒這麼委屈求全……不應該……不應該……」
    新月摟着父親的手哭得泣不成聲,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還有委屈、難堪,迷惑與不知所措,全在這一晚淋漓盡致的哭了出來
    -
    當晚,寧父就做了決定,辭掉工作回老家。
    當初來s城,是因為兒子要讀書,他剛出獄也找不到工作,老家的房子也早就賣掉了,便舉家過來。
    可萬萬想不到,會滋生出那麼多事情。
    工作幾年,他手頭還有點結餘,兒女也大了,回襄城生活,有手有腳,餓不死人的。
    他不能讓女兒踏進這無望的深淵。
    傅生人很好,但他已經結婚了,就算跟傅太分居幾年,就算他離婚再婚,對像也不會是他們家新月。
    這幾年,他跟着他,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沒一個長久的。
    他的女兒,不應該成為其中一個。
    新月沒有任何意見,離開對誰都好。
    以前她只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藉口跟父親提。
    -
    寧父去了一趟傅盛集團。
    傅琛正與人談事情,到會客廳時,寧父已經等了一個小時。
    「抱歉,寧叔。」
    他有禮道,在他對面坐下來。
    「傅生,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寧父站了起來,「我很感謝傅生這些年對我們一家的照顧,我年紀大了,所以今日特地過來跟您請辭。」
    「好啊。有什麼打算?」傅琛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裏。
    「帶女兒一起回襄城養老。」
    聞言,傅琛點煙的動作頓住了。
    「新月不懂事,是我這個作父親的沒教好。」寧父頓了下,「請傅生理解一個父親不想女兒走錯路的心情。」
    任何一個真心疼愛女兒的父親,絕對不願意看到自己女兒走上這樣一條路。
    算了,算了。
    傅琛沉默了下,抽了好幾口煙後重重地吐出煙圈-
    「那就祝你們一路順利。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多謝傅生。」
    -
    新月同葉臻告別,只說父親年紀大了,落葉歸根,想回鄉。
    葉臻不舍,心知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不講,她也沒再逼她。
    葉臻快臨盆了,撐着偌大的肚子送她到門口,握着她的手-
    「你要保證,不管發生什麼事,有什麼需要,第一個想到我。」
    她哭着應下了。
    -
    父女倆用了兩天的時間,將行李整理,打包快遞迴去。
    那間剛剛裝修好的公寓,新月將它托給了房屋中介出租。
    原本她是想賣掉,但公寓當時是以員工抽獎福利拿到的,就算賣掉,傅家也不會收他們這點錢,反而落個不給面子的難堪。
    以後怎麼處理,再看看。
    她沒想過要與他告別,多此一舉。
    離開s城那天,下着雨。
    她將寫好的信寄給葉臻,很多不能當面言清的話全都訴之於書信的字裏行間。
    高鐵駛離站台時,她看着不停倒退的景物,眼眶有些酸。
    手機提示音響起,她眨掉眼眶裏的水汽,劃開屏幕。
    是銀行的通知信息。
    她的帳戶上多了一筆錢。
    她閉了閉眼,任淚水從眼角溢出。
    -
    回到襄城安頓好之後,新月才給弟弟打了電話告知離開s城之事。
    新月未回應是否因為與傅琛一事而離開,只叮囑他不要再與傅時奕有過多往來便掛了機。
    回來兩個月,新月在一家地產公司找到了新工作,小城市的要求與大都市的相差甚遠,工資待遇自然也是沒得比,但勝在同事們都不錯,做得開心。
    寧父又做起了老本行,早出晚歸。
    在一個周末,雷津林從s城找來,一見面就抱怨-
    「幹嘛走得這匆忙也不講一聲的?到底怎麼回事?」
    若不是他媽說他們退了租,他都不知道她同父親回鄉了。
    「沒什麼,就是想回家了。」新月握着咖啡杯淺笑。
    「不打算再回去了嗎?」
    新月搖頭:「在家挺好的。」
    「我看我們公司是不是要在這邊開分公司,到時我申請過來。」
    他很是認真。
    新月急忙勸阻:「千萬別。這邊不適合你。」
    「你都能過得有滋有味,為什麼我就不適合?」
    「人同人怎會一樣呢!」
    「心態放寬了,都一樣的。」
    兩人閒聊着,新月請他吃了飯,還當了一天的導遊。
    送他上車時,他目光專注地盯着她-
    「還能不能再來找你?」
    新月避開他目光:「襄城這么小的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你在這裏,不管地方大小,對我來說,都是好的。」
    他說了句明白話。
    新月將他推上車-
    「下次你帶女朋友過來,我保證陪你們再玩個夠。行了,車要開了。88。」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打電話給我。」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難追的嗎?
    雷津林無奈。
    -
    不管快樂還是痛苦,時間永遠都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新月回襄城半年,工作生活一切變得正常。
    陸家長子出生、滿月時,她皆有前往,但並未碰到傅琛。
    滿月宴上碰到賀小姐,她笑着拍了下她的臉-
    「這麼快就不戰而敗啊?」
    新月陪着笑,不說話。
    一年時間過得好快,新年馬上又到了。
    弟弟說要回來過年,她與父親早早地便做準備。
    新月提着公司發的一大堆年節禮物進門時,包里的手機已經響了很久-
    一次又一次,不屈不撓地催促着。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拿出手機,是弟弟。
    她剛接通,那邊的寧俊傑便哽咽地叫了聲:「姐……」
    寧俊傑沒能回來。
    他與傅時奕在機場碰到了暴徒動亂。
    炸彈爆炸時,傅時奕將他推倒護在了身下,他只受了點皮外傷,傅時奕卻被碎片擊中,傷到腦部、脊椎,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