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恩仇記 第一百六十九回:建祠風波

    結處尚心恩已畢,聽猿實下三聲淚。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且說曹欽程奪了太湖水寨,殺死馬萬里的外甥於三,馬萬里每每思及外甥的慘死,止不住老淚縱橫。

    國讎家恨縈繞在心,馬萬里欲殺魏忠賢、曹欽程二賊而後快。幸有陳天霸從旁規勸,要他擇機而動,思慮周全。

    浙江巡撫潘汝楨上奏朝廷,請旨為魏忠賢立生祠、造塑像,龍心大悅、魏賊歡舞,是以潘汝楨平步青雲。此等阿諛蠅附之輩,專善投機鑽營之道,歪風邪氣一生,地方州官盡皆效法,凜凜朝堂霎時間變得烏煙瘴氣,沆穢不堪。

    讀聖賢之書當知孝悌廉恥,時有監生名喚陸萬齡者,仕途不濟、官運不顯,他亦常學馮諼彈鋏而歌,眾人聞之笑其愚呆,一陣鬨笑之後,悉數而散了。陸萬齡不甘心,又謀思一計,竟然獻言聖上,在國子監為魏忠賢造像,他紅口白牙、大言不慚的對眾人說道:「魏千歲功在社稷,當與孔聖並駕齊驅。魏忠賢聽聞此事,心中喜不自勝,陸萬齡得以擢升提攜,春風得意之極。

    十年寒窗苦,不如魏忠賢一張嘴,造祠之氣傳到湖北之後,鄖縣縣令李文彥與師爺邵德商量一番,認為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可是讓百姓出銀子,恐怕沒人願意,李文顏抓耳撓腮,想不出一個完全之策來。

    這時邵德靈機一動,壞水從肚子裏冒了出來,他在李文彥的耳邊竊竊私語一番,李文彥面帶詭笑,連連點頭。

    數日之後,八百里快騎已將李文彥的呈遞閣部,宰相賀逢聖獲知此信來自家鄉湖北,是以格外留心,他拆閱一看,奏摺內容是因為鄖縣今年農事頗豐,縣令李文彥以縣民書請求朝廷加征賦稅。

    賀逢聖捻信凝思,反覆揣度,覺得此奏摺所提之事,太過離奇匪測,

    鄖縣今年雨水甚少,怎麼可能有好的收成,他認為李文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賀逢聖持奏摺,步履匆匆地入宮面聖去了。

    事有湊巧,賀逢聖入宮之後到御書房來見熹宗,未見龍顏真面,卻與魏忠賢險些撞了個滿懷。魏忠賢慘白如紙的殭屍臉,擠出一絲笑意,他呲牙咧嘴地對賀逢聖說道:「宰相風風火火的,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一語言罷,魏忠賢一對鼠目賊眼,死死地盯着賀逢聖手中的奏摺。

    賀逢聖避無可避,只得告訴魏忠賢,有一道奏摺的內容他感到匪夷所思,是以來到御書房,請求聖上裁奪。此言一出,魏忠賢滿是深紋老痕的臉,因為大笑而扭曲,亦發的令人感到面目可憎。笑罷之後,他伸出一隻枯樹手,向賀逢聖索要奏摺,賀逢聖將奏摺交給魏忠賢之後,轉身正準備離開,魏忠賢以欣賞他的文採為由,將他留了下來。

    二人經過御花園,兩個小太監正在一座假山處,旁若無人的交談着。

    其中一人說道:「魏千歲才德兼備,給他老人家立生祠,是順天應人之舉。」他說完之後,另一人也隨聲付和,魏忠賢聞聽此語,神情甚是得意。不過一旁的賀逢聖,卻是眉頭緊鎖、神情凝重,魏忠賢賊眼向他瞟了一眼,心中感到很不愉快,不過他表面不動聲色。嬉皮笑臉地說道:「雜家本不忍地方官吏破費,無奈他們殷殷盛意,造生祠的事情,不知宰相有何高見?」

    一語點醒夢中人,賀逢聖此時才明白李文彥奏摺的玄機,他雙拳緊攥,氣鬱結胸,憤怒地回答道:「誤,借銜陋習耳。」賀逢聖的話說的非常明白,魏忠賢何許人也,也配與孔聖人媲美。魏忠賢氣得怒火攻心,他藉口有事離開了,賀逢聖也不想看到這張令人生厭的臉,扭身大踏步的邁出了宮門。

    「豈有此理。」魏忠賢圓瞪金魚眼珠子,從牙齒中擠出一絲唾沫星子。他隨手將奏摺扔到了荷花池裏,氣急敗壞的找熹宗告狀去了。正是「賊咬一口,入骨三分。」賀逢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宰相之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栽在小小閹宦之手。第二天上朝之後,魏忠賢手捧聖旨,搖頭擺尾的細數賀逢聖的「不是」,念完之後,賀逢聖被脫去朝被,罷官革職。魏忠賢在一旁竊笑不已。

    侍立玉階,賀逢聖心中感慨萬千,他連呼「浮雲蔽日」,邁着沉重的腳步,告老還鄉了。

    拔出眼中釘,肉中刺,造祠之事在各地興起,李文彥接到聖旨之後,欣喜若狂,他命師爺邵德帶着惡差捕快,沿街敲鑼打鼓,知會地方百姓。

    師爺邵德在街市的顯眼處築起一座台子,他在上面手舞足蹈,大放厥詞,天花亂墜的言語,無非是百姓們痛痛快快的把手中的銀子獻出來。」樵夫李奎擠在人群之中,想到李文彥自打到此之後,什麼缺德事都干,「苛政猛於虎。」去年他無力交稅,被李文彥拖到衙門打得半死,今年他變着法的盤剝百姓。李奎忍無可忍,對師爺吼道:「造什麼鳥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李文彥為禍一方,竟然恬不知恥的要為閹宦歌功頌德,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們生活舉步維艱,哪有閒銀,他們聽到李奎激昂的話語,句句皆是自己心中的肺腑之言,是以群情激奮,一個個摩拳擦掌,衝着邵德狂吼。

    師爺邵德嚇得連連後退,腳下一滑,從台上摔了下來。他捂着疼痛欲斷的老腰,用顫抖的語氣對李奎說道:「大膽李奎,竟敢在這裏妖言惑眾,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


    邵德一聲令下,惡差捕快拿繩套索、一哄而上,朝着李奎撲了過來。李奎橫眉立目,將手中的柴火扔向捕快,然後橫臂翻掌,來戰眾捕快。

    他空有一身蠻力,哪裏是身負武藝的捕快對手,三兩招之下,捕快金牛撞山,橫肘曲弓,向他的胸口撞了一下。李奎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隨後被五花大綁,押到了大牢。

    師爺邵德被惡差們扶起,他環眼圓睜,一蹦三尺高,頤指氣使地對百姓們說道:「你們這些個刁民聽着,前車之鑑,再不趕快把銀子交出來,把你們通通打入大牢。」

    適逢馬萬里下山來到此地,看到邵德在這耀武揚威,欲上前教訓於他,但是想到義兄陳天霸的苦勸和外甥於三的仇恨,他暫壓心頭的怒火,決定先想辦法將李奎救出來再說。

    回到衙門之後,李文彥詢問邵德,銀子徵收的如何?邵德一臉的垂頭喪氣樣,又將李奎在街市煽惑百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李文彥咬牙切齒地說道:「明天升堂問案,定讞李奎的罪,就說他抗拒聖旨,實為大不敬之罪。只要殺一儆百,我看還有誰敢不交出銀子。」

    邵德趨炎附勢,在一旁連伸大拇指誇讚李文彥。第二日升堂審案,李文彥正襟危坐,驚堂木拍得震耳欲聾,三班衙役分列兩旁。師爺怪叫一聲:「帶人犯。」兩個捕快連推帶搡,把李奎帶了進來。

    李文彥咧着蛤蟆大嘴,哇哇大叫道:「好你個李奎,去年你就抗稅不交,今年又在街市滋擾生事,本縣若不重重治你的罪,何以振奮朝廷法度?」

    李奎直立如松,堅毅的雙眼噴射出憤怒的火焰,他對李文彥說道:「李文彥,你身為地方父母官,不知勤修政務,只會一味的壓榨百姓,

    你巧立名目為閹賊建祠,如此勞民傷財之舉,難道就不怕聖上降責嗎?」

    李奎口若懸河,言語擲地有聲,李文彥做賊心虛,不斷地揩拭額角的汗珠。

    這時師爺邵德在一旁耳語,李文彥點了點頭。隨即拿着聖旨對李奎說道:「李奎,為魏千歲建造生祠,就是聖上的旨意。你一個草民,妄自揣度,蠱惑人心,現在我就要將你當堂問罪。」

    說罷,李文彥擲簽子、扔堂木,命令劊子手將李奎推到菜市口斬了。李奎雙手被綁立柱,眾百姓眼見他要魂離神斷,卻是無能為力。唯有獻上斷頭烈酒,以壯俠士膽氣。

    李文彥和邵德在公案邊冷笑不已,李文彥方欲起身,圍觀百姓的身後塵煙四起,接着就是一陣急促如雨的「篤篤」馬蹄聲。眾百姓驚恐萬狀,向潮水一般四散奔逃。

    「什麼情況?」李文彥驚睜雙眼,瞠目結舌的說道。捕快戰戰兢兢地說道:「老爺,快走,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頭瘋牛,朝着行刑台撞過了。」

    李文彥只見眼前風聲呼嘯,一頭牛狂奔而來。他雙腿癱軟,立時嚇尿了褲子。這時邵德抱頭鼠竄,也沒管李文彥的死活。最後還是捕快眼疾手快,將他救了出來。

    他剛一躲開,瘋牛鐵蹄飛舞、牛角生風,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公案撞的是凳倒桌翻。李文彥略整烏紗帽,驚慌失措地說道:「哪裏來的瘋牛?」

    捕快對他說道:「老爺,事出突然,屬下還沒有來得及詳查。」

    「酒囊飯袋,查、查、查!給我好好查,驚嚇本縣,簡直罪無可逭。」

    驚魂未定的李文彥,逢遭偷襲怒不可遏,他呵斥捕快們到各處訪查緝拿嫌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捕快們探案離開之後,又有人回來告訴他,他的家中又走水了。李文彥癱坐在地,牙關緊閉、人事不省。



第一百六十九回:建祠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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