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能看出所有演員對於角色的用心。思如為短短二十秒的舞蹈,每天練三小時,足足一個月,最後留下軟組織挫傷的永久傷害。
老戲骨楊志新,六十多歲重新學英文,老爺子整天捧着厚厚台詞,硬生生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背,看着都辛苦。
黃毛最年輕,台詞最少,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角色。但身上大大小小傷口十幾處,都是動作戲留下的戰績,小伙子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當然自己也不輕鬆,為迎接最後臨死前的脫相,每天早上跑五公里,跳繩三千,人越來越瘦,連蘇瑤看着都心疼。
今天一場吃包子的戲,為表現盧傳軍病情得到控制,可以放開補充點肉類,足足吃十五個大包子……
直接吐了!
這種事每天都發生,沒有一個人抱怨,只有相互鼓勵,徐文崢跟所有人研究劇本,切磋演技,好建議馬上接受,讓丁誠十分感動。
不管票房最後如何,短短几天讓自己感受到什麼叫做敬業!
今天這場戲是徐文崢送丁誠回家,第一次進家門,見到沉睡的兒子,虎頭虎腦,小傢伙嘴邊還流着口水。
「你這病不遺傳吧?」
丁誠看着兒子,露出燦爛微笑,肯定道:「不遺傳!」
「他媽懷他的五個月的時候我才查出來,當時第一念頭就是想死,可看見他出生的瞬間,那也不想了!」
說完用手扶住徐文崢的肩膀,感激道:「現在有藥,還能賺錢,日子重新有奔頭,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看見他結婚,再生個孩子。」
徐文崢笑道:「你就等着當爺爺吧!」
三人一起吃飯,喝酒聊天,活下去的希望讓人振奮,仿佛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可惜劇情不會放過這群可憐人,警察終於第一次突襲徐文崢的窩點,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這場戲是所有人一起吃飯,所有人都很高興,賺錢的賺錢,活命的活命,只有徐文崢沉默不語,直到最後。
用力抽口酒,放下酒杯,低着頭道:「咱們認識也算緣分,但……」
「天下沒有不散的席,警察也不是傻子,走私真要坐牢的,最少十年!」
「所以……」深吸口氣,終於抬起頭,猶豫道:「從明天開始,這藥我不賣了!」
在場人面面相覷,氣氛瞬間冷場,丁誠趕緊打圓場道:「勇哥是不是又喝多了?」
「對,喝多了吧?」
「休息會,黃毛,去倒杯水。」
話既然說出來,徐文崢乾脆開門見山道:「我跟別人談好條件,這藥以後每瓶一萬,給你們幾個還是優惠價,這點放心。」
「你知不道那個張成林就是賣假藥的!」思如第一個爆發,大聲道:「群里有幾個人就是吃他的假藥,死了,真的死了!」
徐文崢沒有敢看思如的眼睛,咬着嘴皮,低聲道:「沒有那麼嚴重,他那些藥就是混點麵粉,多賣點錢,吃不死。」
「你說的是人話嗎?」黃毛猛的站起身,大罵道:「賣假藥是會死人的,要下地獄啊!」
「放屁!」徐文崢也忍不住,把酒杯一摔,反擊道:「你們他媽的不知道走私要坐幾年牢嗎?」
「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萬一進去,誰能照顧他們?」
指着黃毛不屑道:「就憑你?」
然後是思如道:「還是憑你去酒吧跳舞陪客人?」
最後是丁誠,冷笑道:「你的那些爛橘子能救人嗎?」
「你們記住,是老子拼了命從印度弄來的藥,你們都是靠我才活下來的!」
「我他媽的又不是白血病人!」
此話一出,久久的沉默……
黃毛第一個站起身,倒滿一杯啤酒,舉起杯道:「我謝謝你。」
說完猛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摔,頓時鮮血直流,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思如端起酒杯,平淡道:「謝謝勇哥。」
第二個離開,第三個是老戲骨,最後只剩下丁誠。湊到徐文崢面前,滿臉賠笑道:「是不是都喝多了?」
「滾!」
站起身,走到門口,再次回頭,看着沉默不語的徐文崢,慢慢戴上口罩,身體逐漸佝僂下去,只留下一個蒼涼的背影。
脆弱的團隊徹底解散,沒有所謂的對錯,徐文崢說的沒錯,他不是救世主,千千萬萬的病人,靠他一個人,能救的了多少?
時間來到一年後,徐文崢靠第一桶金已經是服裝廠的小老闆,身家百萬的正經商人。
開車的時候,突然一個人來到背後,回頭吃驚道:「弟妹,你怎麼……」
「勇哥,我求求你,救救盧傳軍吧!」
女人噗通跪倒,拼命在地上磕頭,用力哀求着。徐文崢不知所措,甚至都不敢扶起對方,只能推脫道:「你快起來,我現在也沒有藥,我還有事。」
就在轉身的瞬間,背後傳來一聲悽厲道:「他昨晚自殺了!」
「什麼?」徐文崢身體一震,不可思議回過頭,滿臉震驚。女人一把抱住他的雙腿,啜泣道:「他趁我們娘倆睡覺,用水果刀割脈,幸虧發現早,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