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鴻的宅邸位於廣州城城北,是一座八進的華麗建築群。
那宅邸的大門非常精美,黑色紫衫木的門框、門扇、人頭大小的黃銅門環,頂部有挑檐式建築,門楣上有雙面磚雕,上面寫着「紫氣東來」」的匾額。斗框邊飾有花卉和蝙蝠等吉祥圖案。門樓十分高大,三層的飛檐斗拱瓦頂。門樓下面有門墩兒、磚雕、護門鐵、門聯,一應俱全。
門樓上掛着一副花梨木門聯,左邊是「味深日月長」,右邊是「目遠乾坤大」。
和一般的家庭不同,門樓兩邊的牆上沒有修建倒座房,兩邊的牆就是門牆。
大門左右各放一對石鼓。
那石鼓足足有石獅子大小,看上去就像是衙門門口的鳴冤鼓似的。
此時看到鄭家的人聚集到陸子鴻大門口,陸家的人沒一個敢上來對峙,就連守門的一個門童都嚇得躲進了院子裏面去——他們的老爺陸子鴻還屁股打爛躺在床上呢?他們現在哪有什麼倚靠和鄭家生是非?
倒是在鄭家人十米外的地方圍着一圈百姓。那些來看熱鬧的百姓極多,但是卻沒有一個敢靠近凶神惡煞的鄭家人。他們遠遠站在道路上,對陸家的大門指指點點。
恨陸家的人實在太多了,想吃陸家人肉的都有。看到鄭家人似乎是在找陸家的麻煩,百姓們一個個都十分興奮。
鄭成功朝手下的家丁們一揮手。
四十多個家丁朝陸家的院牆上扔巨大的鐵鈎鎖,最後齊齊把門樓左邊的圍牆鈎住了。
一個家丁隊長大聲吆喝,幾十個人齊用力,只聽到「轟隆」一聲,門樓左邊的院牆就被拔倒了。
倒下的院牆後面,陸家丫鬟和小廝抱頭鼠竄,如遭洪水末日。
百姓們一個個睜大眼睛,看着鄭家人扒陸家的門。
然後那些家丁又大聲吆喝,將鐵鈎鎖扔到了門樓右邊的圍牆上,如法炮製,又把右邊的院牆給扒倒了。
然後一群家丁從兩輛馬車上取下澆了油的柴捆,堆積在陸家的門樓上面。
鄭成功接過一個火把,等管家用火石點燃了絨木,又用絨木點燃了鄭成功手上的火把。
鄭成功舉着火把,拱手朝街道兩邊的百姓大聲說道:
「秦氏彈簧軟椅商店,我鄭家有一半的股份,說是我鄭家的生意也不為過。」
「陸子鴻明知道我鄭家在秦氏商鋪中有股份,還要打砸秦氏商鋪,打的是我鄭家的臉!」
「我泉州鄭家有那麼好欺辱麼?」
鄭成功舉着火把,在門樓門口四下張望一圈,大聲喝道:「敢辱我鄭家的,我鄭家必辱之。哪怕他的後台是天大的官,我鄭家也要討一個說法!」
百姓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說的好!」
「鄭家公子說的好!」
鄭成功大聲說道:「我今天,就當眾燒了陸家的大門。讓他們明白,開罪我鄭家的下場只有自取其辱這一條。」
說完這句,鄭成功就把火把往陸家門樓上面的柴捆上一扔。
只聽到「呼」一聲,那些澆了油的柴捆剎那間就燃燒起來,在陸家門樓上燒起沖天大火,很快就引燃了整座門樓的木結構。
到後來,整個門樓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火矩,熊熊燃燒。
幸好鄭成功做事細心,提前扒倒了陸家門樓旁邊的門牆,讓門樓周圍沒有任何可以蔓延的燃燒物,才讓大火沒有蔓延出去。
圍觀的百姓們看到陸家大門被燒了,哈哈大笑,使勁歡呼鼓掌。
有幾個被陸家敲詐卻不願意服輸,正在到處找關係的商戶高興得眉開眼笑。他們搞來了十幾串鞭炮,擺在熊熊燃燒的門樓前面點放。
只聽到劈里啪啦的鞭炮聲音到處炸響,那場面喜慶得不得了。
……
五月十七,秦昭坐在插雲峰上的「獨雲堂」里,愉快地喝着今年剛采的毛尖。
秦昭上個月讓泥瓦匠上插雲峰,在插雲峰上修建了幾間體面的屋子和幾間牢固的倉庫。這個佔地頗廣的「獨雲堂「就是泥瓦匠修建的房間之一,被秦昭充為客廳。
秦昭現在心情很好。
這次和知府陸家鬥法,秦昭大獲全勝。秦昭逼知府當堂杖打陸子鴻,打得陸子鴻一、兩個月下不了床。而鄭成功更霸道,直接一把火燒了陸子鴻的家門,讓全城人都知道這場鬥法中鄭家大獲全勝,陸家一敗塗地。
這些天到鄭家尋求保護傘的小商販絡繹不絕,鄭成功據說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過其實這些小商販來投獻,帶來的收益不大。和秦昭的大買賣不同,這些商販往往一年也就幾百兩買賣,就算求鄭家當保護傘也交不出多少銀子。
不過其中也有幾家人買賣金額較大。原先這幾家大買賣是投附於陸家的,現在陸家威風大減,這幾家人就想轉換門庭投到鄭成功名下了。鄭成功在廣州經營很久,風評較好,並不十分勒索。所以這幾家年利潤上千兩的大買賣商販也投入到鄭家麾下,希望鄭成功提供庇護。
秦昭也同樣成功,雖然秦昭又讓出了二成乾股給鄭成功,但他自己還有六成股份。按照彈簧軟椅一天二十把的銷量計算,秦昭在廣州的店鋪一個月依然有二千兩的利潤。
而且這次打敗陸家後大漲了秦昭的威風,現在整個廣州城都知道秦昭背景深厚,料想不會有人上門找茬了。
秦昭至少可以安穩地躺在銀子堆上過幾個月。
至於陸知府的報復,秦昭覺得陸以軒沒有那個膽子。因為鄭成功的三千亂賊一直在廣州府外圍兜圈子,隨時殺進來。秦昭已經讓手下人在外行走小心應付了,讓手下人在哪裏都不要獨自一人行動,防止被人打黑槍。如果陸知府敢在這個關口上對秦昭公開動手,鄭成功覺得臉面受損,肯定會再次讓廣州戒嚴。
廣州再戒嚴一次,陸知府的官也就做到頭了,丁魁楚肯定不會放過他。
不過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崇禎十七年,南明的新帝還沒有登基,一切都越來越混亂。想在亂世安身立命,光靠鄭家人短時間的合作是不可靠的,必須有實打實的依仗。
秦昭朝坐在下首的秦有理說道:「賬房,我想尋個官身,做個武官,經營一番自己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