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陽不信鬼,但是生長在村,遇到一些東西總是會感覺晦氣。
比如說半夜上山撞見墓地。
也不知道老一輩是不是有這方面的講究,在楊媽娘家,一般輩分高的長輩會被埋在山上比較高的地方。
每次楊陽跟着楊媽去掃墓,總是先爬到最上面的一座墓開始掃,據說是楊媽的太奶奶。
然後依次下去,楊陽的外婆,楊陽的姨奶,楊陽的舅爺,楊陽的大舅,。
說起楊陽的大舅,比較可憐,基本墓就在大路邊上,天天吃土。
不過大舅也不是算是英年早逝,他已經60多歲去世的,也沒白來世間走一遭。
楊陽的外婆是一個光榮母親,一生育有7個兒女,楊媽排名倒數第二,是在外婆40歲的左右生的。
在楊爺爺也是家中幼子,於是乎,楊陽的光論輩分很大,嚴格上來說,小學還沒畢業的他,對着一些新晉奶奶要喊一聲姐姐。
將爺爺這邊,外婆這邊的小輩分老人集合一下,楊陽一聲姐姐,能有近百個老人喜笑顏開,這是何等壯觀的場景。
當然,這種事情也就想想,現實中很難發生。
不過因為徐爺爺的墓穴位置關係,從黃昏開始上山,上到一半天就黑了。
如果遇到墓穴,難免感覺晦氣,說聲打擾,自我心理安慰一下。
那麼問題來了,山上的說了,山下的就不說了嗎?
如果不說,楊陽總感覺怪怪地,於是從上山遇到第一個墓穴開始,楊陽逐個說聲打擾。
徐妍也不信鬼,對於楊陽慫慫的樣子,樂的不行。
然而老人需要心理安慰支撐,徐奶奶特別信這些,對於楊陽的行為很欣賞,為此瞪了徐妍一眼。
於是一對小夫妻,證還沒補領,先把上拜高堂給補了。
就這樣一路拜到了徐爺爺的墓地。
江南的墓如同一個放大的單人沙發躺椅。
最上面靠背水泥裏面鑲嵌着墓碑,防止墓碑長期受到風吹雨打,褪漆風化。
坐墊的地方才是墓室,裏面埋葬的逝去先人的屍骨。
在墓室的前方是一小片空地,保護墓室的副手一路延伸到那裏。
到此就是江南一個常見水泥澆築的墓地樣子。
距離清明節才過去三個月左右,徐爺爺的墓看上去還很乾淨,除了一些迎風搖擺的青草在墓碑上面土壤上搖擺。
來都來了,楊陽隨手就將上面的青草拔掉,然後又折斷了兩根樹枝,和老婆一起幫爺爺將從別的地方飄過來樹葉清理乾淨。
「楊陽,小妍,你們兩個來,幫奶奶折銀元寶。」
「好。」楊陽和徐妍正打算從爺爺的身上下來。
徐奶奶卻阻止了他們。
「這個墓不過是老頭子睡覺的地方,你們是他的孩子,直接坐在上面就好了。」徐奶奶將銀元寶紙放在墓室上,這高度楊陽還好,徐妍的確要抬起手摺元寶,比較辛苦。
十幾分鐘後。
山上的晚風漸起,在一片漆黑的山林中,樹葉在沙沙作響,樹影遮蔽了月光。
楊陽手裏握着照明燈,在幫忙撿周圍的石頭和泥塊。
在山上燃燒煙花爆竹很容易造成森林火災,然而這種祭奠先人的習慣早已經深入國人的骨子裏。
如果祭祖不燒點什麼,總感覺缺點什麼。
為此村民們每次掃墓都會自發的用一圈石頭或者石塊圍住紙元寶,爭取不讓火苗落入樹林當中。
在撿石頭時候,楊陽發現一塊很奇怪的泥塊,上面有燃燒過的痕跡。
如果是石頭,楊陽並不奇怪,畢竟每年清明都會有人來掃墓。
但是泥塊就很奇怪了,紙元寶的燃燒溫度不足以將泥塊燒硬,這種泥塊按理說一次大雨就能讓它重新被衝散,回歸大地。
清明到現在可不只下過一場大雨。
「奶奶,最近好像還有人過來祭拜過爺爺。」楊陽拿着泥塊展示給徐奶奶看。
「可能是別人家的的吧。」徐奶奶笑着說道,然後將泥塊碼在了圓圈最後一個空缺位置。
「小妍,幫奶奶將這些擺到上面。」徐奶奶將徐爺爺生前喜歡吃的糕點和水果遞給徐妍,自己開始碼放紙元寶。
在點燃紙元寶之前,徐奶奶讓楊陽和徐妍一起拜三下墓碑。
「老頭子啊,你走的早,沒能看到咱們的孫女長大,不知覺她已經長到這麼大了,和我以前章的好像,而且還有自己喜歡的人。」聽着奶奶說着自己和楊陽的事情,徐妍不由耳根有些發紅。
但是楊陽和徐妍沒想到,奶奶忽然話風一轉,說到了他們自己,「你不是一直很愧疚對不起楊大哥嗎?我也很感覺欠他太多太多,但是你現在可以安心了,咱們兒子雖然沒娶了楊四哥的女兒,但是咱們孫女和他的孫子走到一起,也算是彌補了咱們的遺憾。」
徐奶奶靠着墓穴沉溺在回憶當中,不斷訴說着往事,楊陽和徐妍在一旁目瞪口呆。
爺爺和奶奶那一輩有這麼多故事的嗎?
這也太刺激了。
當最後的火光隨風消逝,楊陽和徐妍聽了到了很多老一輩的故事,但是都是徐奶奶講的片段,沒有前因後果。
提着燈楊陽在前面開路,徐妍扶着奶奶慢慢下山,忍不住問道:「奶奶,當初你為什麼會感覺對不起楊陽大爺爺啊?你和爺爺不是兩情相悅的嗎?」
「當年我是先和楊大哥定了娃娃親,然後才和你爺爺認識的。」徐奶奶,說着黑布袋中拿出一張老舊的照片,指着照片中的一個人:
「這就是當年我們和楊大哥到鎮裏拍的照片,楊大哥是個好人,是他成全了我和你爺爺。」
「當年因為他們政治出身的問題,一家四兄弟中已經有兩個人到外面打拼,楊大哥是為了我才留下來的,可惜最後我還是喜歡上了你爺爺。」
「那年冬天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冷雨,楊大哥忽然間連一封信都沒留的就離家出走了,原本熱鬧的楊家最後只剩下了楊四哥和半處老宅。」
「這麼多年來,楊大哥杳無音信,生死未卜,一直都是你爺爺的心結。」徐奶奶說着說着眼角流下一道淚水。
「奶奶,你別傷心,也許楊爺爺現在過的很好。」徐妍安慰奶奶道。
「希望吧,要是他活着,他應該會來看望我們,哎~」徐奶奶擦乾眼淚,不願再多說什麼。
「等一下,好像什麼聲音」在前面開路的楊陽忽然停了下來。
「好像有人在叫救命?」徐妍寒毛一下子就豎起來,有點膽怯地說道。
「好像就在附近,徐妍你拿着燈給我照明,我去看看。」楊陽燈遞給徐妍,自己三兩下,躥進旁邊樹林中。
「走,我們跟上,救人要緊。」徐奶奶立場和楊陽一樣,催促徐妍道。
「那你走慢點。」徐妍還是有點不放心奶奶,手緊抓着奶奶不放。
在山上又走了十幾分鐘,首先聞到了一股鐵鏽的味道,然後看到一個男人捂着腳,痛苦地坐在一顆樹下。
「大叔,你沒事吧。」楊陽借着月光,一步步靠近這個男人。
起先男人看到楊陽的時候,還很高興的。
但是看到後面徐妍扶着奶奶跟過來的時候,表情開始變的憎猽。
「走,你們快走,不想死,就趕快走。」
男人揮舞這帶血的工藝匕首,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來了,喊的很用力。
徐奶奶和徐妍都被他嚇到了,了不由自主的推了一步。
楊陽卻對這個男人產生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