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寅目不轉睛的看着季嫵。筆硯閣 m.biyange.com
季嫵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並非在開玩笑。
高家一向以名士自居,這實在與名仕風範大相徑庭。
她嘴角一抽看着高寅問道「不知郎君想讓我如何報答?」
高寅目光一掃落在季嫵額上染血的棉布,他眉頭一蹙沉聲問道「你額上的傷怎麼來的?」
方才離的遠,她又帶着寬大的帽子,他竟沒有看到她額上竟有傷。
據他所知,邪祟一事她可是大獲全勝,而且贏得漂亮!
高寅答非所問,季嫵微微一怔緩緩說道「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並無大礙。」
季嫵並未說實話,她也犯不上對高寅說後院的事。
「本就丑,如今越發丑了。」高寅不咸不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若是換做其他女子只怕要傷心死了,可季嫵根本未曾放在心上,絕色的容顏於她來說只是一種負累。
丑了正合她意。
季嫵微微頷首「是,郎君說的是。」
高寅與季嫵盡在咫尺之間,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高寅雙眼微微一眯,他抬手朝季嫵而去。
季嫵下意識便要躲,可她背靠着牆根本無處可避。
她眼睜睜的看着高寅的手落在她額上的傷口上。
「嘶……」高寅的手落在季嫵額上的那瞬間,季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今她額上的傷口還未結痂,火燒火燎一樣生疼生疼的。
高寅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他緩緩說道「疼嗎?」
與此同時他凝神看着季嫵。
季嫵微微點頭「疼!」
她聲音一落。
高寅抬手在季嫵額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疼!」季嫵的臉皺成一團。
高寅那麼一敲是真的疼。
「疼就對了。」高寅居高臨下的看着季嫵,他緩緩的垂下手去。
季嫵生怕高寅再來這麼一下,她伸手遮着額上的傷,小心翼翼的看着高寅。
高寅轉身而去。
季嫵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若想不受傷就要比那些人更狠。」他的聲音緩緩響起。
季嫵抬頭朝他看了過去,她眼中含着詫異,對着高寅盈盈一福說道「多謝郎君賜教,季氏阿嫵記下了。」
高寅扭頭看了她一眼。
在季嫵的注視下,高寅姿態優雅的坐了下去。
酒樽里的酒已經冷了。
高寅抬手將酒樽里的酒倒在地上。
一時之間,屋裏酒香四溢。
不待高寅開口,季嫵緩步走上前去,她在矮几旁伸手接過高寅手中的酒樽,拿着炭火上煨着的酒壺給高寅倒了一杯酒。
「郎君請。」她伸手遞給高寅。
高寅看了她一眼接過酒樽,他輕輕搖晃着酒樽里的酒。
季嫵誠惶誠恐的跪在他面前,她重重的將頭磕了下去「郎君,季氏阿嫵這條命雖然賤得很,然與我而言卻是很金貴,郎君救命之恩季氏阿嫵沒齒難忘,然,季氏阿嫵地位卑賤,實無貴重之物,亦不敢拿世俗之物玷污郎君,他日郎君但有所求,季氏阿嫵願為郎君粉身碎骨。」
季嫵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感人肺腑,可開出的未免都是些空頭支票,全無任何卵用。
高寅緩緩放在手中的酒樽,他凝神看着季嫵勾唇一笑「你錯了,我就喜歡世俗之物。」
季嫵面色一僵,何為世俗之物?自然是那些真金白銀了。
高寅如此直白的跟她要錢,哪裏像是高家嫡子,更是一個市井商人。
這着實出乎季嫵的意料。
她從不知高寅竟是一個這樣的人,她抬眸看了高寅一眼緩緩說道「贖回狐裘的五百兩金,是姨娘多年的體己,也是她唯一留給我的,若非我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麻姑才拿了出來,狐裘都沒辦法贖回來。」
季嫵一面哭窮,一面將那五百兩金的來路解釋的清清楚楚。
她不過季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驟然拿出五百兩金子來,難免叫人生疑。
她說着無聲的落下淚來。
「哦!」高寅隨口說道。
季嫵低低的垂着頭跪在地上,高寅眼中含着探究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她總是給他一種霧裏看花的感覺,閱人無數的他也不看透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並非別人口中膽小怯懦的季家庶女。
「如此這救命之恩便先欠着吧!」高寅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來。
季嫵當下如獲大赦,她緩緩說道「多謝郎君,季氏阿嫵誓死不忘郎君的救命之恩!」
高寅隨意掃了季嫵一眼「記住,在你未償清救命之恩之前,你這條命是我的。」
季嫵微微一怔,她抬頭看了高寅一眼微微頷首「是。」
高寅接着又道「莫要隨隨便便丟了命去,不然我向誰討債。」
「是。」季嫵說道。
高寅右手微抬「去吧!」
「多謝郎君,季氏阿嫵告退!」季嫵緩緩起身對着高寅盈盈一福。
「嗯!」得了高寅的應允之後,季嫵緩緩退了出去。
夜色正濃。
得月樓酒色生香,絲竹陣陣,正是熱鬧的時候。
一直退出雅間,季嫵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她四下掃了一眼,匆匆下了樓。
「依舊讓碧雲姑娘過來撫琴吧!」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忽的一陣熟悉的聲音傳入季嫵耳中。
她整個人猛地一僵,仿佛石化了一般緩緩扭頭尋聲看去。
斑斕的燈火中,徐宏在幾個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轟……」那一日屈辱的一幕,頃刻間在季嫵腦海中如勢不可擋的洪流一般涌了出來。
徐宏一襲藏青色的衣袍,外面穿着寬大的黑色狐裘,他笑的得意根本沒有注意到季嫵。
季嫵的雙腿如灌了鉛一般,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眼睛控制不住的定在徐宏身上,她雙眸凌厲如刀,含着滔天的恨意。
無論是面對秦氏還是季蔓,她都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唯有面對徐宏,她做不到!
季嫵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似察覺到季嫵的視線,徐宏腳下一頓朝季嫵看了過來。
季嫵匆匆垂下頭去,她帶上帽子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腳深一腳淺的出了得月樓,腦海中全然都是徐宏噁心的嘴臉,全然沒有看見一輛馬車飛馳而來。
「馭……」等季嫵發現的時候,馬車已經控制不住的朝她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