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牛油燈瞬間亮了起來。
麻姑就在外面守夜,聽着季嫵的尖叫聲,她快步來到季嫵榻前,她一臉擔憂的看着季嫵問道:「嬌嬌,你怎麼了?可是夢魘了?」
季嫵神色茫然,她呆呆的坐在榻上,聽着麻姑的聲音,她緩緩的抬起頭來。
視線落在麻姑身上的那瞬間,季嫵一把抓住麻姑的手臂,她放聲痛哭了起來:「麻姑……」
麻姑頓時一愣,嬌嬌雖然素常膽小怯懦,但卻不是個愛哭的,她輕輕的拍着季嫵的背,輕聲細語的安慰道:「嬌嬌,沒事了,沒事了,夢都是假的一切都過去了,奴在這裏陪着嬌嬌,嬌嬌莫怕。」
季嫵一下子撲進麻姑的懷中,她哽咽的說道:「麻姑,你還活着真好!」
她知道那一切不是夢!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根本不給她一點幻想的餘地。
麻姑聽不明白季嫵的話,她只能輕言細語的安慰着季嫵:「嬌嬌,你看奴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
季嫵拼命的搖着頭,她眼淚滾滾而落。
她清楚的記得她死了,死後被楚辭隨意葬在一處荒地,不知怎的她竟然活過來了,且重回十三歲在鄉下莊子裏的時候。
這個時候麻姑還在,而她也還沒有遇見他。
這件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季嫵根本不敢吐露,她只是拼命的落淚。
後半夜,在麻姑的陪伴下,季嫵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早上不見她起榻,又見她雙頰緋紅,麻姑拿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高的嚇人。
季嫵突然便病了,她連着兩日高熱不退,嘴裏又不斷說着胡話,可把麻姑可嚇壞了。
麻姑買了自己的銀手鐲,才會季嫵請來大夫。
許是覺得她不成了,虞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服過藥後,季嫵雖然退了高熱,卻依舊昏睡着,麻姑心急如焚,寸步不離的照料着她,連着熬了幾日,她眼下一片青黑,整個人憔悴的很。
就在她也以為季嫵熬不過這關的時候,季嫵突然睜開了眼。
此時正值傍晚,落日的餘輝染紅了半個天空。
「嬌嬌,你總算醒過來了,嚇死奴了。」麻姑喜極而泣正準備去給季嫵煮一些容易克化的粥。
怎料,季嫵剛睜開雙眼,虞婆便端着一碗白粥走了進來,她一臉擔憂的看着季嫵說道:「嬌嬌,你可算無恙了。」
麻姑把季嫵從榻上扶了起來,又給她背後墊了一個軟枕,她淡淡的看了虞婆一眼。
季嫵面無表情的看着虞婆,這幾日她雖然渾渾噩噩的,可她們在她榻前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她都是一清二楚。
不知怎的在季嫵的注視下,虞婆竟有些心虛,她緩緩坐在季嫵榻邊,她舀了一勺粥遞到季嫵嘴邊,看着季嫵說道:「奴給嬌嬌煮了一些容易克化的白粥,嬌嬌數日粒米未進,快用些粥吧!這樣病才能好得快。」
季嫵沒有張口,她凝神看着虞婆。
她的目光令得虞婆心中發毛。
麻姑未曾多想,她看着季嫵說道:「嬌嬌,虞婆說的是,嬌嬌快趁熱用些白粥吧!用過粥之後也好吃藥。」
季嫵還是沒有動。
病了這麼幾日,她越發瘦了就跟山中的大眼猴一樣,獨顯得眼睛大。
她面色蒼白,一臉虛弱看着麻姑說道:「麻姑,姨娘留給我的髮簪呢!」
麻姑與虞婆都知道季嫵最寶貝的就是月姨娘留給她的髮簪。
麻姑幾步來到妝枱前找出那根銀質的髮簪遞給季嫵。
季嫵接過髮簪,她牢牢攥在手中。
上一世,她也曾病了這麼一場。
虞婆也是這樣十分殷勤的給她煮了一碗白粥,那時候她未作多想,她實在沒有什麼胃口便把虞婆支了出去,讓麻姑替她吃了這碗白粥。
如今她細思極恐,麻姑正是用過這碗白粥之後才病倒的,大夫也診不出什麼病症,只是一個勁的吐血,以至麻姑吐血而亡。
想來她們真正的目標是她!
如今的季嫵再不似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她一臉感激的看着虞婆說道:「我知道虞婆待我好,只是此刻我實在沒有什麼胃口,這白粥一擱便無法入口了,虞婆辛苦一場這碗粥就給虞婆吃吧!」
虞婆微微一怔,她端着碗的手細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她心中大驚莫不是這丫頭發現什麼端倪了?
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季嫵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她斷然不會發現些什麼的。
虞婆看着季嫵笑笑說道:「嬌嬌,你大病剛醒馬上就要服藥了,怎能空腹用藥呢?即便沒什麼胃口,為了自個的身子,也喝下這碗粥吧!」
虞婆說的甚是有理,麻姑疑惑不解的看着季嫵。
她總覺得嬌嬌自從夢魘之後,整個人便有些不對勁了,至於怎麼個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就是嬌嬌給人的感覺變了。
季嫵目光一沉,她淡淡的看着虞婆:「虞婆,我是主你是仆,你如今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奴不敢!」虞婆端着那碗粥一下子跪在季嫵跟前。
「嬌嬌你這是怎麼了?虞婆也是好意!」麻姑滿目不解的看着季嫵。
季嫵抬頭看了麻姑一眼:「你既不敢,還不喝下這碗粥。」
虞婆端着粥的手指泛白,就是不肯喝手中的粥。
季嫵聲音驟然一高:「虞婆,你執意不肯用這碗白粥,莫不是這粥里有什麼致命的東西,才叫你如此退避三舍?」
她聲音一落,虞婆瞬間一驚,便連麻姑也是一臉震驚的看着季嫵。
「嬌嬌,奴好心好意給嬌嬌煮了粥,嬌嬌不願吃也就算了,怎能如此紅口白牙的污衊奴?」虞婆很快鎮定下來,她一臉委屈的說着不由得紅了眼眶,看上去十分可憐。
「我污衊你?」季嫵看着虞婆一字一句的說道:「只要你當着我的面喝下這碗粥,我便以三跪九叩之禮向你致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