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到季嫵的人已經跳着跑開了。樂筆趣 m.lebiqu.com
季嫵吃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那瞬間她微微一怔,右邊的衣袖仿佛多了什麼東西分量十足,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貿然去看。
她佯裝無恙拂去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高寅雖然站在那裏與王嫣說話,可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從季嫵身上掃過。
王嫣看着一旁的僕從手中捧着的那一個個錦盒,她雖溫婉的笑着,但眼底閃過一絲細不可見的戾氣。
果然這個季氏阿嫵是衝着他的權勢與富貴來的。
可笑他竟識人不明,寵着這樣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女子,簡直是丟她的人。
高寅錯了錯身子,他伸手牽起『季嫵』的手看着王嫣淡淡一笑「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你若是喜歡什麼儘管挑選,統統記到我的賬上也就是了。」
高寅對王嫣也是十分大方的。
可他這份大方在王嫣眼中簡直就是羞辱,她王家雖比不了高家但也是百年公卿之家,還不缺他這一點東西。
「多謝郎君。」饒是心中十分不屑王嫣還是笑盈盈的看着高寅盈盈一福。
高寅微微頷首,他握着季嫵的手提步就走。
王嫣緩步退居一旁看着他說道「郎君慢走。」
高寅看了王晏一眼牽着季嫵上了馬車。
車輪轉動一點一點消失在王晏面前。
高寅一走,王嫣便變了臉,她嘴角上揚臉上儘是冷笑,眼中一片寒芒。
「嬌嬌。」一旁的婢女喚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了。
「請嬌嬌入內挑選。」陳揚笑盈盈的看着王嫣說道。
王嫣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隨口說道「我今日突然就沒了興致,改日吧!」
「彩悅閣雖是歡迎嬌嬌大駕光臨。」陳揚看着王嫣說道。
王嫣轉身就走。
陳揚親自將王嫣送到馬車旁,幾個婢女扶着王嫣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王嫣瞬間換了一副面孔,她面容猙獰臉上儘是毫不掩飾的殺氣。
如今臨淄城中人盡皆知,高寅才與她定親便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她還未享高家半分榮光便淪為臨淄城中的笑柄,叫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天色還早,季嫵並未着急回去。
她找了一處茶館,在雅間裏飲茶。
她一坐下便將衣袖裏的東西取了出來,原來是幾卷書簡難怪會這麼重。
她隨意挑了一卷打開一看,上門所書所寫儘是徐宏的罪狀,人證物證都寫得清清楚楚,季嫵一想便知這是誰的手筆了。
除了高寅還會有誰呢!
思及他剛剛與王嫣在一起的模樣。
「砰……」季嫵將手中的書簡隨意丟在矮几上。
不知怎的她越想越是惱怒。
他明明都有一個如花似玉與他身份十分匹配的嬌妻了,還招惹她做什麼?
季嫵只覺得口乾舌燥,她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整個人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全然未曾想到她這是吃味了。
整個雅間都瀰漫着一股山西陳醋的味道,快把人給酸死了。
她一個人喝了兩壺茶,一直待到夕陽西下才起身準備回去。
她看都不看矮几上的書簡一眼提步就走。
然,走了沒有幾步,她腳下一頓又折了回來。
「不要白不要。」她嘀咕了一聲撿起矮几上的書簡揣進衣袖中。
等她出了茶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街道兩旁燈籠已經亮了起來,宵禁之前臨淄城都熱鬧非凡,到了夜裏甚至比白天還要熱鬧幾分。
街頭的小販不停的叫賣着。
季嫵也不着急,她慢悠悠的走着。
天上一輪明月當空,風不疾不徐的吹過,冷熱正好十分舒適。
季嫵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忽的生出幾分感慨,何時她才能向他們一樣悠閒的走在街頭,心裏什麼也不想,沒有血海深仇,沒有爾虞我詐,簡簡單單的嬉鬧怒罵皆隨心意。
「先生,公子吩咐過請先生一回來立刻去一趟他房中。」季嫵才踏進姜策的府邸,守門的僕從便看着季嫵說道。
「我這就去。」季嫵點頭說道,她匆匆朝高寅房中走去。
她暢通無阻的進了高寅所居的院子。
「主公……」她一邊輕扣着門一遍輕聲喚道。
裏面沒有絲毫回應。
「主公……」季嫵帶着試探又喚了一聲。
屋裏還是靜悄悄的。
「吱呀。」季嫵眉頭一蹙,她眼中帶着疑惑推門而入。
她穿過外室匆匆朝內室走去,一副美男出浴圖毫無預警的出現她眼中。
屏風後面擺放着浴桶,絲絲熱氣升騰,姜策背對着季嫵已經站了起來,他墨色的長髮滴着水沾在古銅色的背上。
季嫵徒然一驚,她轉身就走。
「誰?」就在那個時候姜策扭頭朝季嫵看去。
「原來是先生啊!」姜策淡淡一笑,他長臂一揮從衣架取出一件外袍隨意披在身上,抬腿出了浴桶。
「屬下有罪不知主公正在沐浴,不慎闖了進來還望主公恕罪。」季嫵背對着姜策說道。
「是孤疏忽了。」姜策絲毫沒有放在身上,他隨意要腰間系了一個結,身上的外袍穿的松松垮垮的,連鎖骨都露在外面。
季嫵始終背對着姜策。
「先生可以轉過身來了。」姜策的聲音帶着一股慵懶,他緩步走到一旁矮几旁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一口。
「是。」季嫵緩緩做過身來,她視線落在姜策身上,只看了一眼驟然垂下頭去。
「屬下已收集好徐宏的罪狀還請主公過目。」季嫵緩步上前,她從衣袖中取出書簡雙手遞給姜策。
「哦!」姜策伸手接過,他打開竹簡一一過目。
季嫵低低的垂着頭站在那裏,不敢多看姜策一眼。
「先生神速。」姜策看過之後不吝出聲贊道。
「主公若無其他的事屬下就告退了。」季嫵拱手說道。
姜策看着她點頭說道「先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
「多謝主公。」季嫵對着姜策拱手一禮,她低低的垂着頭緩步朝後退去。
「啊……」她才退了沒有幾步,也不知怎的腳下一滑,她十分狼狽的朝前栽去。
「先生。」姜策一驚。
眼見季嫵就要狼狽不堪的摔在地上,就在那個時候姜策攔腰接住了她。
一時之間兩個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咚咚咚……」季嫵心跳如鼓,她一站好便急匆匆的從姜策懷中退了出來。
她不敢多看姜策一眼拱手說道「多謝主公搭救。」
姜策絲毫未曾多想,他看着季嫵腳下說道「孤才沐浴地上有水,先生小心一些。」
「是,屬下告退。」季嫵拱手說道。
姜策微微頷首。
季嫵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緩步朝後退去。
這一次她並未摔倒。
「先生。」可她才走了幾步姜策突然開口喚了她一聲。
季嫵心中一驚,莫不是姜策發現什麼了,她雙眸急速流轉面上不動神色的轉過身去「主公有何吩咐?」
姜策坐在矮几旁,他漫不經心的看着季嫵問道「方才離得近了竟發現先生身上有一股十分香甜的味道,孤覺得十分舒適,不知先生平日裏用的什麼薰香?」
季嫵怎麼都沒有想到姜策竟會這麼問,她拱手一禮一本正經的亂說道「回主公的話屬下從不用任何薰香,只是日日飲茉莉茶應許身上沾染了茉莉的香氣。」
「先生回去歇息吧!」姜策右手微抬。
「是主公。」季嫵緩步退了出去。
姜策也很少用婢女近身服侍,季嫵走的時候還不忘替他把門關好。
她未曾看到姜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一出姜策的院子,季嫵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方才真是太過兇險了。
第二日一早,高琛突染惡疾與昨晚去世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季嫵聽聞後臉上沒有絲毫意外,大家族一貫如此行事,他們最重顏面,自然不會允許任何人有損他們的顏面。
昨晚姜策便命人將季嫵搜羅的罪證送進了王宮。
今日一上早朝,齊王便下令將徐宏抄家滅族,高寅交給季嫵的那些罪證,弄權貪污就不說了,還有幾項謀逆的重罪,齊王如何還能容得下徐宏。
君王之意很快便傳到了徐家。
數百金吾衛將徐家團團圍了起來,昔日榮極一時的徐家就這樣落敗。
「嗚嗚嗚……」徐家頓時亂作一團,四處都是絕望的悲鳴聲。
很快徐家所有人便被關進了天牢之中,定在三日後斬首。
這個消息很開便傳遍了整個臨淄城。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季嫵真想大醉一場。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高興之餘她又有幾分失落,縱然徐家落得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可她失去的那些無論如何都回不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那些女兒被徐宏殘忍殺害的百姓皆跪在宮門口,他們五體伏地的跪在地上一聲接一聲不停的喊着「大王聖明……」
齊王在重重宮闈之中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怎麼可能?」徐宏看着天牢之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面色煞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家主,這下全完了……」王氏就在他旁邊的牢房之中,她看着徐宏哭着大聲喊道。
徐宏失神的坐在地上。
「嗚嗚嗚……」他耳邊儘是絕望的哭聲。
「這都怪我,我早就勸過你,讓你少造殺孽可你就不聽,這下好了!大王下令徐家滿門盡誅……」王氏一臉憎恨,她說着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天牢中所有人都在哭,唯有她一個人仰天大笑着。
漆黑的天牢中她的笑聲格外的瘮人。
王氏指着徐宏厲聲說道「你就是徐家的千古罪人,我倒要看看到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對徐宏的諸位先祖?」
「啊……」徐宏抱着頭尖叫出聲。
片刻,他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置身一片黑暗之中,他隨意一指大聲吼道「姜策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的聲音很快便被淹沒在一片哭聲之中。
「高寅,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他仿佛瘋癲了一樣又是哭又是笑,不停的大喊大叫。
姜策與姜鈺都在自家府上養傷。
這幾日臨淄城中透着一股不尋常的寧靜。
徐家滿門處斬的那一日,季嫵找了個藉口給姜策告了個假。
這一日陽光格外明媚,仿佛連老天都開懷的笑了。
「殺了這個畜生,殺了這個畜生……」圍觀的百姓將刑場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所有人看着徐宏大聲喊道。
他們的喊聲震耳欲聾。
季嫵就隱匿在人群之中。
今日這大快人心的一幕,她怎能不來呢?
徐宏穿着一身白色的囚衣,他整個人已經癲狂了。
「哈哈哈……好……」他不停的大笑着。
「時辰已到行刑。」監斬官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劊子手舉起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來。
「不要啊……」很多人忍不住痛哭起來。
「噗……」刀起刀落刺目驚心的血染紅了所有人的眼。
很多人都嚇得閉上了眼,唯有季嫵目不轉睛的看着這一幕。
大仇得報,她終於卸下壓在她心頭的擔子。
親眼看着徐宏身首異處,她從未覺得如此輕鬆過。
她嗅了一口空氣中的血腥味,緩緩的閉上了眼。
季蔓已死,徐家滿門盡誅,楚辭困在重重宮闈之中,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還有什麼遺憾呢?
若說有那便是他了。
其實喜歡也好,愛也好,並非一定要佔有。
知道他會活得很好,哪怕沒有她都會活得很好,也算不虛此生了。
片刻,季嫵緩緩的睜開了眼,她四下掃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細不可見的笑意。
一切到了該終結的時候了。
圍觀的百姓紛紛轉身離開,一眼望去烏泱泱的滿是人頭,有好幾個人不慎被擠得摔倒在地,他們這麼一摔人群就更亂了。
季嫵也轉身離開。
「砰……」就在那個時候有人趁亂在她脖子上重重一擊,季嫵身子一軟隨即倒了下去。
幾個人帶着她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姜策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他雖還未上早朝但已經挪到書房處理公務了。
他正在埋頭奮筆疾書,龐戎突然大步走了進來。
姜策握着毛筆的手一頓抬頭朝他看着去。
龐戎看着他拱手說道「公子無名先生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