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鳴笛聲響起。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回憶戛然而止,司笙的思緒被拉回來。
廣場的露天停車場裏,車位被悉數佔據,因這會兒音樂節剛散場,這裏人滿為患,司笙和凌西澤光是繞到他們停車的位置,都花了不少時間。
然而,一到車旁,二人還未上車,就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司笙踱步逛了一圈,溜達着,觀察完大致情況,又回到準備打電話報警的凌西澤身邊。
「夠狠的啊,四個車胎全被戳爆。」
司笙揚了揚眉,饒有興致地問,「你惹上哪個孫子了?」
凌西澤倒是有些遺憾,「還沒來得及惹。」
他來到安城後,基本都在談生意,而且跟軍方合作算挺愉快的。真要算起來,唯一「招惹」到的人,怕就是司笙豆腐鋪里的小二和廚子了。
報警電話還未接通,身後有一名青年走過,鬼鬼祟祟的。
因周圍的人很多,比較混亂,來往都是人,混在其中很難引起注意,等司笙意識到此人有些不對勁時,那人倏地一把奪過凌西澤的手機,撒開腳丫子就跑。
跑的時候還幾次回頭,一邊舉着手機朝他們招搖,一邊衝着他們比中指,那討嫌勁兒,就差沒在腦門上寫「快來追我呀」幾個字了。
「艹。」
司笙咬牙罵了句。
雨衣一扯,就直接衝着那人追了過去,跟一陣風似的沒了影。
凌西澤本想說「這麼明顯,一看就有詐」,結果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見司笙如脫弦的箭,轉眼翻過兩輛車去攔截那青年,登時額角青筋抽着疼。
這莽夫!
無奈,凌西澤只得跟上。
雨幕之中,擁堵的馬路上,沿街停着一輛車。
「來了來了。」
副駕駛上,舉着望遠鏡張望的段長延開始跟隔壁的鄭永豐講解情況。
「最先出場的是我們足智多謀小分隊,緊隨其後的應該是花言巧語小白——」
話音停頓一秒,旋即段長延爆發出一聲怒罵,「臥槽,怎麼會是我師叔?!」
「小白臉呢?」
段長延震驚地轉移着望遠鏡,欲要在狹窄偏僻的巷子裏尋覓凌西澤的蹤跡。
敞開駕駛座的車窗,鄭永豐指間夾着一根煙,在這裏吞雲吐霧,聽得段長延嘰嘰喳喳叫嚷個沒停,伸出長臂,一把將段長延手中的望遠鏡拿過來,隔着兩道長長的車流,遠遠地望了幾眼。
這時,司笙已經跟在那邊埋伏好的幾個人纏鬥起來,而慢一步趕到的凌西澤,則是自覺站在一旁,默默旁觀。
一點都不摻和、上前添亂。
煩躁一擰眉,鄭永豐將望遠鏡扔給段長延,「這就是你說的『整他』?」
「我不是想測試他對師叔的感情嗎?」段長延崩潰道,「這麼危機的時刻,他要是慫了,師叔肯定看不上他。」
鄭永豐:「……」
然而你低估了你師叔的戰鬥力,這種小場面壓根不需要別人出手。
不過那小白臉……
還真有臉杵着不動?
鄭永豐的神情黑壓壓的,被一團烏雲籠罩。
好半晌後,鄭永豐扔了兩個字,「下車。」
「哦。」
段長延不明所以,下意識應聲,拿了把雨傘和望遠鏡,走下了越野車。
他一落地,沒來得及撐開傘,倏地聽到發動機的聲響,他赫然往車裏看去,只見剛說着「下車」的鄭永豐此刻坐在這裏穩如泰山,面色陰沉地一踩油門,車子頓時揚長而去,還濺了他一褲腳的髒水。
段長延:「……」兄弟情呢?!
望着那輛車無情且決絕地遠去,段長延深吸了口氣,趕緊掏出手機給鄭永豐打了通電話。
被掛斷,不死心,繼續打。
連續撥通到第三個時,電話終於被接聽了。
「木頭,你什麼意思——」段長延出聲苛責。
話未說完,就被鄭永豐冷漠的聲音打斷:「我不想跟傻x同車。」
段長延:「……」
遷怒!
這絕對是遷怒!
雨水淅淅瀝瀝,轉眼將發梢、臉頰、衣服淋濕,被掐斷電話的段長延,微微仰頭看着被城市燈光照出一層淺緋紅的天空,只覺得這人世……
是真踏馬的險惡啊。
制服這一群流氓,再奪回手機、報警,已經耽擱小半個小時了。
司笙和凌西澤避免去警察做筆錄的麻煩,在報完警之後,及時撤退。
四個輪胎都被戳破,車是沒法開了,只能在路上攔截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啊?」司機師傅問。
凌西澤剛想報小區名字,就被司笙搶了先,「雲天酒店。」
司機師傅通過車內後視鏡意味深長地往後看了一眼,神情變得曖昧起來,他爽朗地應了一聲,「好。」
「把外套脫了吧,都濕透了。」
司笙用兩根手指一捏凌西澤的衣袖,感覺到衣服上的濕氣,眉頭擰得緊緊的。
淋了一兩個小時,不會生病吧?
看出她的擔憂,凌西澤也沒強穿着,乾脆將衣服扣子一拉,把外套脫了下來。
裏面是一件白襯衫,很薄。
司笙擔心他襯衫也被浸濕,如法炮製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肩膀、手臂、衣袖等位置,試探他衣服有沒有被淋濕,欲往衣擺探的時候,被凌西澤一把給按住。
凌西澤壓低嗓音,警告:「別亂戳。」
隔着襯衫布料,他的體溫傳遞到指尖。而她又軟又細的手指拂過,煽風點火。
「……哦。」
司笙後知後覺,應了一聲,把被他攥着的手給抽出來。
雨衣遮擋不住所有雨水,因在雨里待太久,加上追人的時候將礙事的雨衣給扯了,司笙現在髮絲濡濕,外套也被半澆濕,沒一會兒,也把外套脫了,蓋在身前。
司機師傅將車內氣溫調高,而幾乎挨坐在一起的二人,卻能感覺到從彼此身上傳遞的熱量。
良久。
「想吃點什麼?」
凌西澤忽然拿出手機,問司笙,「去酒店吃,還是點外賣?」
司笙倒在椅背上,凝眉想了想,說:「我叫德修齋送酒店去。」
這時,將他們對話聽在耳里的司機師傅,按捺不住,好心提醒道:「小美女,德修齋不送外賣的。」
在安城境內,德修齋並非每個人都消費得起,但是,其名氣大部分都聽說過。據說,這家店還有江湖神秘色彩哩。
司機師傅顯然知道德修齋一點情況,加上聽這二人口音不是安城的,所以就忍不住告誡一聲。
「嗯,我知道。」
司機師傅:???
不應該是,『哦,我知道了』嗎?
這淡定到瞭然於心的態度怎麼回事?
不等司機師傅猜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司笙這邊已經撥通德修齋前台的電話。
每個德修齋前台都記錄了她的電話,知道她的身份,電話一接通,前台小姐就恭敬地問起她有什麼事。
司笙二話沒說,直接點餐,報的都是德修齋的招牌菜,前台小姐一一記下後,司笙才掛斷電話。
將司笙電話聽得清楚的司機師傅:「……」
真沒看出來,這姑娘小小年紀,長得還漂漂亮亮的,卻裝的一手好x。
若是不知道德修齋規矩的人,恐怕真的會被她唬住——
連德修齋這樣重量級的酒店都會為她破例送外賣,傳出去也太有臉兒了吧。
「你去哪裏的德修齋,都有這特殊待遇?」凌西澤略微好奇地問。
「嗯。」司笙微微頷首,又不緊不慢道,「我改天跟他們說一聲,把你也算上。」
她的朋友一律免單。
她的家屬……當然得要點特殊待遇。
「好。」
凌西澤勾勾唇,應了這份『特殊待遇』。
「……」
司機師傅心有憤憤然,開始給身後這二位客人重新定位。
本以為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小情侶,男才女貌,那青年一看就是成功人士,那女的則是膚白貌美大長腿……
不曾想,一個是裝模作樣的軟飯男,一個是花樣裝x的騙子女。
還所有的德修齋都給她特殊待遇?
她怎麼不把自己吹上天呢!
司機師傅正氣凜然,有些義憤填膺,若非外面還在下雨讓他良心不安,他真的想將這軟飯男和騙子女直接扔馬路邊上。
吃德修齋的飯?
吃土去吧你們!
出租車停在雲天酒店外面。
司機師傅舉起一個收款二維碼,看都不帶往後面看了一眼的,在二人跟前,儼然是一高貴冷艷范兒。
凌西澤掃碼付款。
司笙拎着外套,先一步下車。
而,早已在門外提着食盒等待的德修齋服務生,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立即眉開眼笑地走過來。
「司小姐,這是您點的菜。」
他將兩個食盒遞過來。
剛將二維碼放好的司機師傅,通過敞開的車門聽到服務生的話,頗為震驚地睜了睜眼。
「……」
演戲還有這麼全套的?
這年頭的騙子真是太恐怖了!
凌西澤走下車,車門被合上,同時也將服務生和那美女的對話隔絕在外——不用想也知道,要當着那軟飯男的面兒,秀上一把。
實在是對騙子深惡痛絕,司機師傅正義感爆棚,將安全帶一解開,然後探身到副駕駛,把車窗給打開。
外面服務生的聲音漏進來:「上周店裏新加了兩樣菜,老闆一直想讓你嘗嘗,所以這次就順帶捎上了。」
司機師傅:「……」
瞧瞧!
瞧瞧!
這個x裝得多到位?
連老闆都得供着她!
多有臉兒?
「德修齋什麼時候開始送外賣了?」
司機師傅看不下去,忍無可忍地探出頭詢問,欲要戳破這假到離譜的謊言。
服務員側首看到他,友好和善地笑了笑,回復道:「抱歉,德修齋暫時沒開通外賣服務。」
嗬!
還有點腦子!
司機師傅朝那倆食盒指了指,「那,這是怎麼回事兒?」
服務員愣了愣,看了司笙一眼,見司笙微微頷首後,才繼續解釋:「司小姐是我們德修齋的特殊顧客。」
「哪有這樣的規矩?」
司機師傅皺皺眉,欲要挑出他話里的漏洞。
「您好,是這樣的,」服務員笑如春風,一字一頓,非常強硬地回復,「我們老闆的祖宗,沒規矩可講。」
司機師傅:「……」
外面天冷,加上衣服潮濕,司笙和凌西澤都沒在外久留,兩人聳肩一笑,由凌西澤接過食盒,然後便一起進入德修齋。
……
幾分鐘後。
不信邪的司機師傅,在看着服務員上了一輛邁巴赫後,頗為震驚,然後又默默一踩油門,綴上那輛豪車。
不曾想——
才跟了一會兒,就見邁巴赫開進德修齋的停車場,服務員撐傘走下來,身行端正、不偏不倚地走進德修齋。
司機師傅:「……」
有點,震驚。
合着……隨便拉個客人,還真能拉上貴人啊?
雲天酒店,套房裏。
「洗完澡再來吃飯。」
坐在沙發上,司笙翻着茶几上的食盒,瀏覽着裏面的菜色。
香味撲鼻,格外誘人。
將被淋濕的外套往椅子上一扔,凌西澤隨手解開兩個襯衫鈕扣,淡淡道:「你先去。」
司笙瞜了他一眼,「我淋得沒你嚴重。」
勾勾唇,凌西澤抬步向前,止步在她身側,爾後微微傾身,看她,「要不,一起洗?」
低緩磁性的嗓音,故意壓低的音調,皆有調戲曖昧之意。
「……」司笙瞪他一眼,往旁挪了挪,凝眉道,「我沒衣服。」
「我衣櫃有。」
司笙頗為驚奇,「你還有這癖好?」
「……」
愣了兩秒,凌西澤才明白過來。
少頃,他答得遊刃有餘,「你要是有這興趣,我也可以慢慢培養這愛好。」
「……」
一個女裝癖,擱他嘴裏說出來,忽然就不正經了。
這男人,現在真是不得了。
拍拍手,司笙懶得跟他多扯,起身去找衣櫃。將門拉開,目光一掃,從一堆款式差不多的衣服里,找到一件外套。
想了想,一看身上沾了濕氣的白色長t,又撈了一件襯衫。
沒有泡澡,她就簡單沖了個澡,然後就換上衣服走出來。
她又高又瘦,但體型跟凌西澤相比,還是差了一截,凌西澤的衣服套在身上顯得寬鬆,但她沒讓自己看着太狼狽。
襯衫下擺乾脆不扣,直接在腰前打了個結,盈盈一握的細腰,在動作牽引下若隱若現。衣袖挽起,一直到手肘處,再用回形針將袖口收緊一些,以防掉落下來。衣領處的衣扣沒有扣,往兩側散開,露出精緻漂亮的鎖骨。
本來是一件款式簡單男士襯衫,經她這麼一折騰,渾然不顯得死板,寬寬鬆鬆的,反而隨意又時尚,搭在她身上頗有美感。
至於寬大的外套,則是乾脆披在肩上,又酷又颯,往那兒一坐,有種稱王稱霸的土匪架勢。
凌西澤看得眼前一亮。
「該你了,趕緊的。」司笙一坐下,就開始催促。
「喏。」
凌西澤慢條斯理的,將剛削好的蘋果遞過去。
司笙一把接過,啃了一口,見他賴着沒動,用警告的眼神催促他。
又上下打量她片刻,凌西澤才緩緩收回視線,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
……
凌西澤也沒洗多久,約摸十來分鐘,就走出了浴室。
但,視線在套房裏一掃,一眼過去,卻沒見到司笙的身影。
徒然一怔,凌西澤見到沙發上露出的毛毯一角時,猛然懸着的心才沉下來,暗自鬆了口氣。
他走近一些,見到司笙側躺在沙發上,身上裹着毛毯,黑色外套疊起,搭在抱枕上,枕在她腦後。左手橫在胸前,攬着另一個抱枕,大半張臉都藏匿在抱枕後,應當是拿來當光線的。
她的頭髮灑落在衣服上,未擦乾,從發梢滴出的水,一滴滴沁入衣服布料,濕了大片。
一低頭,凌西澤看了眼手中吹風機,走過去,在附近的插孔上插好插頭,然後緩步來到沙發扶手旁,斜倚着坐下。
「困了?」
只手拿着吹風機,另一隻手落到她發間,理着她凌亂微濕的髮絲。
「有點兒。」司笙動了動,將抱枕往下拉了一點,沒睜開眼,聲音里儘是倦意,「洗完了?」
「嗯。」
凌西澤回應着,手背輕貼着她的額頭,溫度正常,沒有發燒。
稍稍放下了心。
司笙微眯起眼,說着就要坐起身,「那吃飯吧。」
凌西澤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說:「先把頭髮吹乾。」
「哦。」
司笙一想,手肘撐着半起身,把壓在腦袋下的抱枕和衣服都扯開,給凌西澤騰開位置。
祖宗永遠是自覺的。
瞧見她這架勢,凌西澤輕笑出聲,在她讓開的位置坐下來。
司笙的腦袋很快躺下來,貼着他的腿,許是有點不舒服,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有那麼一瞬,凌西澤心都往嗓子眼跳,一低頭,見她閉眼安靜的模樣,又生生將那股燥火給強行壓制下去。
按鈕往上一推,吹風機開始轟隆作響,有熱風吹出來,吹過她的手指,吹動着她的髮絲。
十九歲的司笙,有一頭及腰的長髮,柔順、漂亮,摸着柔軟,一點都不毛躁,真是天生麗質。但是,她不愛吹頭髮,每次洗完頭髮都要晾很久才能幹,而凌西澤說她時,她總是將吹風機扔給他——
『看不慣,你來呀。』
凌西澤無可奈何。
誰叫人是天仙呢?有被寵的資本。
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哪怕她說要摘天上的星星,都會毫不猶豫地應下。
……
頭髮吹到半干時,凌西澤換了風擋,耳邊的噪音減小了些。
司笙愜意地眯着眼。她不緊不慢地說:「凌西澤,其實你虧了。」
聲音在吹風機的聲響里被阻隔,但是,這並不妨礙凌西澤聽得清楚。
凌西澤一揚眉。
還以為司笙要說些她好吃懶做、脾氣惡劣之類自謙的話,還想着說「大可不必這樣」,沒想,司笙又自顧自地懶懶開了口——
「本來上次在烤肉店,我就想跟你表白的。」
突如其來的揭秘信息,讓凌西澤不由得愣了愣。
表白?
她……表白?
漂亮纖細的手指一抬,冷白的光線從指縫裏漏進來,打在臉上,司笙眯縫着眼,『嘖』了一聲,道:「你說你這嘴怎麼這麼欠呢?」
「……」
凌西澤被她那一副「故作惋惜」的腔調弄得哭笑不得。
「這次也不算正式。」凌西澤打理着她的逐漸被吹乾的鬆軟頭髮,說,「你還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我會儘量配合你。」
司笙視線一斜,冷眼瞧過去,「給你開染坊的資本了吧?」
凌西澤配合着驚奇道:「你說這事,不是打算吐槽的?」
「想看你懊悔的表情。」
司笙一點都不掩飾邪惡的小心思。
兩秒後,凌西澤驀地垂下眼,正色道:「我懊悔。」
「……」
「真的。」
凌西澤又一次強調。
「……」淡漠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須臾,司笙面無表情地說,「我就看出你的麻木不仁。」
「可能我的演技在向你靠攏。」
司笙:???
開始搞人身攻擊了是吧?
她欲要起身,然而,凌西澤倏然抵住她的腦袋,手指從她頭皮滑過,帶起一縷髮絲,他懇切地說:「我錯了。」
司笙:「……」
咬咬牙,她開口,「你——」
凌西澤搶過話,「不敢再犯。」
「……」
這油腔滑調的男人究竟是在哪裏進修過了?!
豆腐鋪。
段長延打車回來,見店內的燈亮着,推門一看,果然見到正在做「做豆腐腦」準備工作的鄭永豐。
按理說,被半路扔到一邊,段長延怎麼着都得說鄭長豐幾句,可,許是因這種事習以為常,真見到鄭永豐後,他早把這事拋在腦後。
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段長延走過去,「木頭,你知道師叔去哪兒了嗎?」
鄭永豐動作一頓,「不知道。」
「德修齋剛給我打電話,說師叔叫了菜去雲天酒店。那天殺的小白臉,蹭吃蹭喝吃軟飯不說,還把我純情的師叔拐到酒店去了!」
段長延氣急敗壞。
「酒店?」
鄭永豐眉頭一擰,本就陰沉的臉色,此刻更沉了幾分。
那渾身籠罩的低氣壓,令他此刻頗有一種地獄來的惡鬼既視感。
段長延微微一怔,心想或許不該說的,於是極力找補道:「可能,吃個飯,就走。」
話雖如此說着,可心裏卻是——
啊啊啊,吃個屁的飯啊,孤男寡女開一間房,都是成年人了,漫漫長夜怎麼可能就吃個飯?!
「……」
鄭永豐看他一眼,眼神涼颼颼的,沒說話。
這一晚,在廚藝技術上,素來不會出錯的鄭永豐,三番幾次出了錯。
而,在流程操作上精益求精的段長延,默默看着,眨着眼,硬是不敢吭聲。
——怕一說不是,鄭永豐反手一刀就砍了過來。
洗完澡,又吹完頭,飯菜都快涼了。
司笙和凌西澤二人抓緊時間吃了飯。
時針即將指向12點,夜色也愈發深沉寂靜,連樓下素來喧鬧的街道都顯得頗為冷清。
「我回去了。」
離開沙發,司笙撿起男款寬鬆外套,往肩上一搭。
不穿,就披着。
凌西澤視線遞過來,「不是想跟我一起嗎?」
司笙扔了他一記白眼,「想得美。」
六年前,這禽獸克制懵懂時尚好,現在……都能被稱之為「禽獸」了,屬性不言而喻。
好在,二人剛恢復關係,凌西澤尚且克制,並未強行挽留。
思慮了下,他說:「我送你。」
將外套往前拉了拉,司笙無語道:「十來分鐘的路。」
她特地選擇這一處小區,就是因為那裏離雲天酒店和豆腐鋪都很近,往來都很方便,平時走路即可,都免了開車的麻煩。
「我想送你。」
穿着白襯衫、黑長褲的凌西澤,拿着一件外套走出臥室,在打量司笙一眼後,又忽然補充一句,「雖然你能以一挑十,走夜路比我還安全。」
「不是,你這嘴——」
沒等司笙發飆,凌西澤又道:「但你長得太好看,別人多看你一眼都不行。」
司笙:???
艹!
遲早有一天要縫住他這張油腔滑調的嘴!
……
夜裏還飄着毛毛細雨,街道上,偶爾見到幾個行人,但一進小區,基本就沒有行人蹤跡。
凌西澤撐着一把傘,將司笙的身影罩在裏面。
傘面發出輕微的雨水滴答聲,嘈雜悅耳,落到耳里,反倒令人心情頗為舒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路程實在太短,不多時,就步行來到單元樓門外。
「走了。」
司笙倒是爽快,看了眼大門,抬步就往裏面走。
然而,她剛走出雨傘的遮掩,手腕就倏然被拽住,整個人被往回一拉,一側身,又回到雨傘的籠罩下。
她站定,微仰起頭,凌西澤上前半步,低頭,靠近她。
「司笙。」
他輕聲喊出她的名字,沙啞的嗓音襯着淅瀝的雨聲,聽得人耳朵發麻。
「嗯?」
司笙抬了抬眼,視野里儘是他。
臉隱匿在陰影里,輪廓朦朧柔和。
牽着她的力道微緊,又將她往前拉了拉,他低沉的話語像是在耍賴,「我不想走。」
「……哦。」
聽得一怔,司笙慢吞吞地應聲。
「哦?」
眉梢輕輕揚起,凌西澤低啞的一個字里,似是裹着些不滿。
「那,」頓了頓,司笙的聲音又輕又快,「你一起上來吧。」